第八十二章 这就是现实
犬神回过头,和须贺道宏四目相对。
少年站在人群最前头,抱着醉倒的女人,目光澄澈无畏。
“刚才忙着收拾局面,忘了收拾你了是吧……”犬神心说。
他很讨厌和这种未经世事的小鬼打交道。只有小孩子才会嘴上嚷嚷着什么大义、羁绊、感情,实在是太幼稚了。说得就好像全世界都会为了他们心中坚守的道义让路,简直愚蠢至极!
犬神心里总是憋着一股火气。每当遇到这种自大的家伙,他就会用金钱和权力揭开血淋淋的现实,让那些无知者直面人性的黑暗。
当挑战者道心尽碎跪倒在他面前时,他心中毫无得胜的快感,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看吧,我就知道最后会是这样。”
一楼大堂内,女顾客们心中揣揣不安。眼见有人带头,她们便附和着抗议起来。
“凭什么不让走?”
“这不就是非法囚禁吗!”
“要是再阻拦,我就要报警了!”
……
“好啊。”犬神说。
他张开双臂,衬衫撑出了极具力量感的弧线:“想走就走吧。”
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就连牛郎们都隐约有些感到不安,不知道犬神说的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生怕他突然翻脸。
就这么放人走,那他前期的投入不就全都打水漂了么?
“事先说明,愿意留下来的人,能够拿到一笔安慰金。”
犬神打了个响指。
舍弟头当即意会,从后备箱取出了一箱子现金,打开箱盖后调转方向对准他们,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钞票上福泽谕吉的头像。
“留下的人能瓜分这笔钱,带头走的人要被打断一条腿,以此作为代价,偿清所有人这段时间的花销。”
犬神从两名流浪汉的背上走了下来,鞋跟敲击地面,就像是铁锤在敲打人心:“我保证,第二个以及之后离开的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大厅一时陷入寂静,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她们或是不安的抱着胳膊肘,或是摸着自己的脖颈悄悄打量其它人。
“怎么?没人想走么?”
犬神环顾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须贺道宏身上。
“如果她还清醒着,你怎么知道她不会选择留下来?”
犬神不紧不慢地踱步,如同捕食者在嬉耍猎物:“就算你现在带她走,你怎么确定她明天不会后悔?你觉得你是在做好事么?你以为你帮到她了么?”说着,他随手丢掉了烟头,用脚尖反复碾压。
“别令人发笑了!”犬神骤然震吼。
一阵阵回音传来,门外广场的流浪汉们都停下了脚步。舍弟们靠在窗户边,嬉笑着看热闹。
“住在这里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才会躲到这里来!什么‘温暖’、什么‘安慰’,那种东西不就是在饮鸩止渴么?等她们回到现实,只会更加痛苦,更加依赖你这种人形上瘾物!”
“你以为这些女人为什么会卖身?嗯?是牛郎引诱她们吗?是我在逼迫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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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神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大声说道:“今晚愿意陪我睡的女人,可以拿走我手上的钱!想想你们的债务!想想你们的儿女!想想你们渴望的未来!只要拿到这笔钱,那些烦恼和困扰统统都能解决!”
无人回应。
“没人愿意么?”犬神冷笑:“那从现在开始,我数一声撕一张,直到这箱钱被撕完为止。”
呲啦。
钞票上的福泽谕吉身首分离。
“一。”
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照这样拖延下去,留下来的人拿到的安慰金会越来越少。
“二。”
呲啦。
有人开始举荐同伴,说是之前听说过对方做过援交。当事人忍不住破口大骂,几拨人互相争吵起来。
“三。”
呲——
“我来。”人群中站出了一个神情憔悴的女人,她低着头,有些不安的说道:“如果你能看得上我的话……”
她心里有自知之明,以自己的姿色,就算是去卖一个月,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很好,但我对你不感兴趣,”犬神笑着将钱塞进了她的胸罩里:“不过你愿意站出来,勇气可嘉。”
随后,他转过头:“看到了么?即便你带她们离开,隔天她们只会后悔没有留下。假以时日,她们只会恨你,恨你让她们错过了翻身的机会。”
“说到底,妓女就不是女人,牛郎也不是男人,你们全都是抛弃尊严苟活的宠物!但你们至少还有光鲜漂亮的皮囊,还有取悦上位者的价值。守着可怜的自尊只能成为毫无价值的废物,最后只能和外面的那群蛆虫一样慢慢腐烂!”
“是我!给了你们机会!”
犬神目光环视,面对女顾客和牛郎们,他昂首阔步,声如怒雷。
“看你们的表情好像很愤懑,似乎觉得我说的话太过份。没错!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劣等的废物、是社会的渣滓、是榨取剩余价值的回收品!既没有聪明才干,也没有出色的运动能力,就连忍受体力劳动的基本耐力都没有,凭什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如果你们对此感到耻辱或愤怒,那就只能证明我说的是事实!”
“因为,真正的强者绝不会在意这种侮辱!”
“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你们就只有狠狠地啃食下每一块血肉,像野兽一样活着,拼尽全力成长起来,被人嘲笑也好被人看不起也罢,等到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才能拿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那时候,你们就可以站在这里,像我一样一张一张地撕掉钞票!”
犬神在须贺道宏面前站定。
“我大可以把这箱子钱洒在地上,每个人只要往你身上吐一口唾沫,就能领到一万円。弱者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任由强者羞辱,祈求强者的怜悯。”
“这就是现实,小鬼。”
两人目光对峙,犬神眼底在燃烧,火光骇人;须贺道宏丝毫不惧,他的双眼就好似两口深井,井底是一面镜子,倒映出犬神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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