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丈夫之志
蔡伦越听越是吃惊，这个女童竟然是一个算术小天才，她对衰分问题的理解相当深刻，质疑也确实有道理，他用数字符号创造了一套通用解法，还能总结出规律，并想出新题，真是不可思议。
寇釐此时也是惊讶莫名，他虽然相信自己的女儿已经大不一样，但小小年纪竟然钻研九章如此，实在难以想象，天人之学这么厉害吗？
蔡伦又翻开两个已经装订的小册子，翻了几页之后询问寇淑才知道，一个小册子记录的是她已经认识，但比较复杂的字，用她想出来的符号，并缩减笔画记录，时刻温习，而另外一本则是她不认识的字，准备回去问人。
寇淑年岁小，一些字不认识不奇怪，但能够创造一串符号标注语音用来标注文字，而且寇淑只用了二十几个音节，蔡伦眼前一亮，这绝对有利于在宫中推广教育，宦官要想有前程，要想在宫中有政治发言权，宦官们一定要认字，文化不比士人强，看他们怎么聒噪！
蔡伦一边翻看一边思忖，当他看到那道“二分之一加六分之一加十二分之一加二十分之一加三十分之一”时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才想明白，此女心思真是巧妙！
蔡伦考教了一番寇淑，发现这個小女孩不仅绝顶聪明，而且她还特别在意把算术上的种种变成白话文，让人听得懂，这明显是更有利于教化，可见其善解人意。
他又询问寇淑造纸和曲辕犁的事情，寇淑一一做出回答，蔡伦听完相当感慨，观察细致，能迅速推陈出新，如果不是年岁还小，他都想推荐入少府为官。
就在此时，寇淑拿出她这段时间画过的龙骨水车图像，这些时间他做了一些摸索，完善了一些，所以绘图更加清晰。
寇淑说自己所在庄园条件简陋，缺乏工具，请蔡伦帮忙营造此物，既然抢了造纸术，那就给蔡公公水车吧，这甚至比造纸术更有利于广大人民！
蔡伦听完解释，眼睛一亮，觉得很有成功的可能，当即向寇淑表示，他会安排人来做，若是有什么不理解的，还请寇淑多指示。
寇釐寇淑父女连道不敢，蔡伦很郑重的说道，“疾学在于尊师，而学无大小，仆请教女公子不是应该的吗？”
这句话一出，父女父女俩都肃然起敬，即便寇釐也是如此，哪怕是宦官，愿意求学，也是好的，更不要说这样的顶级宦官，能说出这样的话更加难得了。
蔡伦在这个庄子多时，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开，临走前，他对寇釐说道：“君侯，女公子聪慧过人，一定要好好栽培！”
蔡伦希望寇淑把自己所思所想好好整理一番，还说等有空了再和寇淑交流，他还认为学习要全面，不仅要学算术，经史也要认真学习，希望寇淑也好好钻研，不能因为有了些许成就就骄傲。
蔡伦最后还给了一个承诺，寇淑对“六艺”之一的算术如此了解，已经是一等一的大家，再大一些可以推荐她为女官，任职于皇家东观藏书馆，东观有很多才学之士，既可以与他们交流，也可择一如意郎君。
而寇釐则在一旁不断谦虚，但到最后，他又带着期待的说道，“吾女若能得蔡公推荐任职东观，有机会择一良婿，吾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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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淑本来低着头装成害羞样，但听到最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开什么玩笑，我搞来搞去，结果是为了进东观图书馆找老公？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效仿仲永老兄，看来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不过想到蔡伦说起的女官，寇淑心中一动，这倒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若总是待在家中，太容易被逼着嫁人，但若是入宫作为女官，进退就容易得多，只要自己专心学术，不掺和政治斗争，怎么也不至于被牵连。
寇淑盘算了一番，现在是汉和帝时期，邓绥应该很快就要当皇后，印象中汉和帝很短命，然后就是中国历史上年纪最小，也是死的最早的一个小皇帝，再然后就是汉安帝，由邓太后当家了十几年。
等到邓太后死后，汉安帝亲政，这应该是一个昏君，昏君肯定看重美色，自己是女老师，向来严肃，又不是什么特别的美人，他怎么也不至于动心，到时候一边做着女官，一边尝试做各种各样的文化传播。
这个时代有很多后世知名人物，她希望可以看一看张衡的地动仪到底是什么样的，与这位大科学家做一些交流。
也可以笑看后面走马灯一样的汉廷风云，她只要好好保养，应该可以看到怕老婆的跋扈将军，袁绍都有可能看到，就算看不到，曹操他爷爷肯定看得到，或许现在已经出现了……
父女俩客客气气的送走蔡伦，寇釐看着女儿，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去说了，刚才女儿真是急智，本来是调侃之语，她掰扯几句后，竟让蔡伦大起同道之感，光光这一条，就让寇釐认识到寇淑有急智，贾氏的评价没错，这个闺女确实适合嫁入帝王家。
寇淑算术上惊人的表现不仅惊住了蔡伦，也彻底惊住了寇釐，这个孩子还懂造纸，置办农具，甚至还想出了一种水车，这样的天才入什么宫，完全可以去东观找一个天赋极好的如意郎君，带着寇家向经学世家转型，这才是长久之策……
到底走哪条路，寇釐心里没底，他决定悄悄请一个知名相师观察女儿的面相，并解一解她那个梦，而要请相师，闺女还是留在此处的好。
所以最后，寇釐千言万语就变成了一句话，发挥自己的特长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长者的期盼，有什么要求只管提，也不要太辛苦了，你还小。
这些天，寇淑在这个庄园中活得相当自在，压根不想回去，听寇釐的意思也不打算让她回去，她自然非常高兴，等到父亲说可以提要求，他顺势提出了想法，她听说朝廷各家从西域获得了不少花花草草，她非常感兴趣，想着收集一些种子，种在庄园中。
寇釐很好奇女儿为什么想起西域的种种，寇淑有些感慨道，“孩儿听说班定远投笔从戎，远走万里，立功西域，孩儿十分羡慕，只恨自己为女儿身不能效仿，只好找一找西域的花花草草种植，聊以安慰！”
寇釐听完，心中的天平又一次倾向了第一种前途，这样的女孩子是注定要成大器的，钻研文字什么的太浪费了她的才干，他忍不住赞道，“吾女果有丈夫之志也！”
什么丈夫之志，老子本来就是大丈夫，只是不幸困在女身，限制重重，若是能够自由的到处行走，逛一逛这东汉的大好河山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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