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回庄园
掖庭内，班昭正在和邓贵人讨论《汉书》，邓贵人微微摇头，“相比于《史记》，《汉书》的文字太过高深了！”
班昭微笑着点点头，“不仅仅贵人这般说，东观中一些士人也说《汉书》有些晦涩难懂！”
“曹大家知道？”
“《史记》最大的不该就是写得太直白，几同谤书，以至于损害了汉家天子的威仪！”
邓贵人秒懂，不过秒懂之后，心中却有些反感，凡治史者必须有脊梁，春秋时期的董狐直笔，英勇无畏的太史三兄弟才是真正的史官。
司马迁受宫刑有一些怨气，或在《史记》中有些不应该的褒贬，但司马迁秉笔直书是正确的，现在班昭这般做，她自然看不惯，虽然她能够理解，其兄班固之死对班氏兄妹的冲击肯定不小。
邓贵人虽然心中反感，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显示，她看了片刻，放下了竹简，转移话题问道，“曹大家，最近士人中流传的《格物学》，您是如何看待的？”
“寇氏女有殊才，竟能如此钻研《九章算术》，确实不错，勾股定理总结的很好，与天下确实有大用！”
邓贵人在学习经史的同时，也兼习天文算术，她赞赏道，“这样的治学法很好，现在士人醉心于寻章摘句，对朝廷并无益处，反倒是这格物学颇有些用处，吾倒是想见一见这天分很高的寇家女！”
“老身听说寇氏女的姑母为邓侍郎妻，贵人完全可以招之入宫，咨询一二！”
邓贵人微微咬了咬嘴唇，“现在不甚方便！”
班昭点点头，没再说话，她想起了阴皇后，此女虽然嫉妒奢靡，但本性并不算坏，她说那番话不过是口无遮拦罢了，她只是不太适合宫廷这个吃人的地方，偏偏她又遇到了邓贵人这样的对手，只能说时也，命也！
又交流了片刻，一个小黄门过来通报，邓绥摇摇头，“请小黄门回禀陛下，妾的病体已经十分严重，必须静养，实在不堪侍奉！”
小黄门也不奇怪，他垂头道，“诺，奴婢立刻禀报陛下！”
邓绥微微看了一眼班昭，班昭立刻告辞，邓绥说道，“曹大家，一路走好，妾身体不适，就不相送了！”
“无妨，贵人请留步！”
班昭和小黄门陆续离开后，邓绥下令关闭深居闭户以绝陛下之召幸，越是胜利在即，越要无比谨慎，不能留下任何疏漏。
这是宫廷，吃人的地方，每当想起阴皇后弟和两个邓氏子弟被活活打死在不远处的掖庭狱，邓绥就感到浑身的不自在，命系人手，不得不慎……
汉和帝的圣旨到达寇家时，寇淑并不在家，她有一个庄子，自然要时不时过去看一看，这段时日，棉种也收集了一些，必须种植了，她不过去亲眼看着不放心。
研究了一些天，马续已经可以比较熟练的使用寇淑搞出来的数学工具，加之他是名人，各种事情不少，已经离开，不过他和寇家、荀淑还有其他感兴趣的二十几个太学生都留下了联系地址，有什么想法可以来信沟通。
而寇淑则顺理成章的提出可以办一個《格物学报》，对外传播格物学，鼓励喜欢格物学的人投刊，凡投刊被录用者，可以提供一些笔墨纸砚或者格物学研发的成果以资奖励。
寇氏有一个造纸作坊，纸张不用担心，印刷这一块，她准备尝试一把蜡板印刷，这一块虽然难度不小，不过若是获得成就，那意义就大了。
实在不行，那就找一些人来搞雕版，虽然雕版费时费力，成本较高，但技术上很成熟，或许两块都可以做，未来开一个出版社，开一个书店，这不仅可以稳妥的赚钱，而且还可以做一番引导，她要推广格物学，钻研投稿的人越多越好。
寇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荀淑和三寇等人，还说调配不同性质的油墨满足不同印刷的要求同样也是格物学，大家伙若是可以通过实验获得高品质的油墨，那就可以推动教化，利国利民，哪怕是圣人再生也会说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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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听，都非常感兴趣，然后乘坐马车来到了庄园中，来到庄中时，寇淑很吃惊的发现庄中正在进行军事训练，一询问才知道这是每年的惯例。
这个庄园不算大，依附的黔首不多，所以只有几十个庄户接受丁苍头的训练，寇标看到后，忍不住跑过去取代丁苍头训练。
寇淑询问丁苍头一番后，多少有些感慨，一个个地主庄园农业可以自给自足，还能制造兵器，进行农兵训练，这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这东汉帝国不过是刘氏皇帝这个最大的豪强，领着一堆小豪强建立的政权，根基远不如前汉，因豪强而崛起，也必然会因豪强而衰落。
要想彻底解决根本不现实，顶破天只能缓和，缓和的办法也只能是让这些豪强对外扩张，偏偏大汉此时已经扩张到农业时代的巅峰，希望自家老爷子早点采纳她的想法去一趟日本吧，若是有生之年灭亡了日本朝鲜，将两地变成大汉不可分割的地盘，她也可以瞑目了……
参观了一番，此时作坊调整工艺获得了一种质量相对较好的芦苇纸，寇淑还可以验证了硫磺的漂白能力，她搞了一个小房间，纸张放在房间内，点燃硫磺漂白，成功的得到了一种质量上乘的芦苇纸。
荀淑用手摸了摸白纸，又挥笔写了好些个字，十分感慨，“洁白如雪，质地细腻柔韧，纹理自然，这是好纸，一等一的好纸！”
寇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一次获得的芦苇纸的质量却是不错，看来姑奶奶的运气真得很好，完全可以出售这种芦苇纸赚钱了。
她先是表彰了办事的几个人，然后要来了相关工艺，但看完之后，她又皱起了眉头，她觉得丁苍头写得过于简陋，非常不满意，认为没有严格按照她制定的要求撰写，要求他立刻整改，并扣了他当月的奖励。
寇勋打圆场，寇淑则十分严肃的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功我已经表彰过了，过也要严厉惩罚，要不然制定的制度就不会有人听，大哥，你以后不管是治家，还是出仕为官，也要这般处置才对！”
寇勋无奈得说道，“好，好，由你！”
寇淑虽然处罚了一番，然后又再一次耐心的教导丁苍头等人，还说这一类的技术档案一定的要撰写清楚，哪怕得到的纸张不好也要写清楚。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一目了然，以后哪怕换了人，对照档案也可以重现，若是你档案写得不清楚，就要重新探索，必然耗时耗力。
寇淑还说格物之学的所有文章都必须能够证伪，其标准就是按照文章所说种种作重现研究，若是没办法重现，那就说明有问题，绝不能语焉不详。
荀淑在一旁看着，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甚异之，寇淑的说法、做法颇类法家，她重视逻辑，又和名家类似，可所说种种又以儒家为起点，有点儒家为皮，名法为骨的味道，这与他的先祖，讲究性恶论的荀子倒是很类似……
寇淑把收集到的棉花种子交给丁苍头，一部分让他种植，另一部分则指挥着庄户浇水平整了一小块地方，然后用刀划分开，每个土坯放一个棉种，寇淑告诉丁苍头等种子发芽长出后再移植种在地中。
荀淑和寇安并没有打扰寇淑的指挥，但等她交代完，丁苍头授命离开，两人这才询问为甚这般做，寇淑告诉两人，她觉得这样操作一可以节约种子，二可以同时出苗，有利于灌溉、施肥。
不过到底是不是可行，她也做了对照，一块直接散种，一块移植，比较一下就知道了，这同样是格物之学在农业上的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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