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县令
“吱吱”的马蹄声，不断在铺着“沙土”的官道上响起，混合着驽马喘气的“粗声”，好似一场怎么也不会落幕的“交响乐”。
马夫嘴里叼着“旱烟枪”，鼻息之间，不断吐出“杂色”烟雾。
而在马车前头，还有十来个佩刀骑马的官差，骑的马也不算什么好马，多是本地拿山马和蒙古马杂交出来的“矮货”。
幸亏这是南方，若是北方，定叫人当成骡子了。
“这自古以来都说文人风流，可是谁知道，这风流的不是文人，而是书啊！！”
“为什么？？”
“因为我读西厢啊！！”
“大人！！”
马车内，一个穿着“丝绸短褂”的中年“单眼皮”男人，正对着身侧的一名年貌约莫“二十三四”的粉颜少妇调笑。
马车外，领头的官差看着前方被山峦笼罩的官道，握了握刀，随后驱马赶到马车前：
“魏大人，前方便是进入潜山县内，只是这地方山忒多了，还有山匪出没，可否后撤至南边的驿站暂做修整，待明日下官通知县衙派人来迎……”
官差没有等来回话，反而听到一声“娇喘”，以及短声：
“大人，外面有人！！”
“哗啦”一声，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勉强能说话的脸：
“我乃新任潜山县令，朝廷命官，区区山间蟊贼，何足挂齿，你等打起回避招牌，锣鼓敲响，小小山贼，闻本官之名，定丧胆而逃……”
“这……”
领头官差还想说什么，帘子就关上了，没多久，喘息声又至。
官差抬头看了看前方快到的“山间官道”，手中的“清刀”不自觉抓紧，随后拨马向前，行至队伍中：
“你等自打起精神，前面可不是开玩笑的！！”
“是！！”
而在队伍中，很快就有仆役打起两道黑红色的“回避”“禁行”招牌。
可能是嫌排场不够，这位魏大人，还让人吹起“喇叭”，一时间，小小的官道上，到处都充斥着我大清的“颂章”。
至于魏大人，此刻已经借着喇叭颠倒起来，至于“脸面”。
笑话，花几万两买来的县令，要什么面子，能捞钱就是真的！！
………
“嘎嘎……”
山林之中，群鸟飞舞，布满树叶的山道上，一队“敲锣打鼓”的官队，缓缓驶来。
队伍中的马车内，此刻战斗以止，只能偶尔听见“开玩笑”的声音。
“周爷，是否应该歇一歇，走了一路，屁股都快疼死了。”
领头的官差姓周名岩，是个典型的“粗中有细”，听到这句话，直接就瞪大眼睛：
“屁股疼，那也得忍着，要不然小命没了，你就是长十个屁股也补不全了！！”
“快滚，滚到后面，尤其是顶上，一定要看住，有风声就喊我，不要慌！！”
周岩手中的刀，自进来后，就没有放下过，眼睛不时朝四周望去。
而在此时的马车内，这位魏大人则是继续调侃起了所谓的“安庆官场”：
“这安庆府啊，看似是个省城，实则是个聚宝盆啊！！”
“聚宝盆？？”
衣衫半遮的美妇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魏大人，极大了满足了后者的“自尊心”。
“安庆不比潜山，潜山什么地方啊，说好听是个县，说难听就是个山沟沟，山沟沟能捞多少钱啊？？”
“那咱们这次不是白来了？？”
美妇的眼中透露着不解。
而在对面的魏大人则是洋洋得意的表示：
“咱们赚的从来都不是潜山的钱，在这捞钱，能捞几个，任期干完，都不一定把本还上。”
“咱们要捞就捞大的！！”
“大的……”
“对，就是大的！！”
说到这，魏大人起了兴趣，手舞足蹈的表示：
“此地地处大别山，虽然是个山沟沟，但却连接周围几个州县，谁想走，都得从这过。”
“这过路费嘛……”
魏大人搓着手掌，脸上露出猥琐的模样。
“而且这钱，还不是我们收，而是有人给。”
“谁给？？”
美妇提了提亵衣，差点暴露了大好“风光”。
“嘿嘿……”
魏大人笑了笑，低着头靠近美妇耳旁，吹了一口热气，不等对方“娇斥”，跟着就来一句：
“安庆府！！”
“安庆……”
美妇感觉自己大脑已经不够用了，只不过为了显示这位魏大人的厉害，还是装作一副“我听不懂，但是好厉害”的模样，引得这位魏大人，魏县令连连开怀大笑。
“哼！！”
马车外护卫的周岩冷哼一声，心里越发后悔接了这档子差事了。
本来他在池州府待的好好的，听到“新县令”过境，主动请缨，就是想混个赏钱，去潜山“消费”一顿。
哪知道新来的是个傻子，还没到任，就耍县太爷的架子，简直就是个蠢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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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看着盘旋在山林之上的“野鸟”，周岩心中越发不安，不断的来回催促马车走的再快些。
只不过每次催促，车夫都是一句：
“县令大人颠簸劳顿，再快，怕是要讨骂了！！”
“唉！！”
周岩每骑一段路，心下就叹一口气，好似他感觉走不出去一般。
………
“山王爷，肉虫来了！！”
（当地黑话）
“老子瞅瞅！！”
身上披着“狼皮坎肩”，面色细嫩，嘴角带两颗小痣，容貌约莫“二十出头”的山贼头子，拿起一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单眼镜”，对准了下方官道上的车队。
“嘿，还打着牌子，乖乖，还真是条肥虫！！”
名叫“山王爷”的男人，握紧手中擦的锃亮的单眼镜，嘴里说着“半官半土”的山话。
“告诉弟兄们，过年了，杀猪！！”
“今天一锅烩！！”
随着这充满山间黑话的口令下达，山间之上陡然升起“浓烟”。
“快，结队，结队！！”
周岩拨动马头，快马向后方赶去。
“山爷爷来了……”
突然之间，满山遍野到处都是“爷爷”般的土话，引得队伍中那些吹着喇叭的仆役，四散而逃。
等到官差骑着马围成一圈时，漫山遍野跑下来数百衣衫褴褛，拿着各式武器的“山匪”。
仔细看这些山匪手中拿的武器会发现，里面很多都是类似“锄头”“铁耙”“柴刀”之类的农具。
“各位好汉，我等乃是池州府衙役，此来贵宝地，乃是送新任潜山知县上任，若是多有得罪，还望包含……”
眼见周围“山匪”越来越多，周岩干脆单骑走到前头，放下刀，抱拳示意。
周围这些山匪可能拿不准来路，一直将目光往后望，连带着周岩也将拳向前抱紧。
“山王爷来了……”
“山爷来了！！”
随着人群中的呼声越来越高，躲在马车内的瑟瑟发抖的魏大人，挑开帘子，刚好看到叼着“狗尾草”，吊儿郎当，晃晃悠悠走出人群的山王爷。
“山王爷，在下池州府捕头周岩有礼了！！”
“若有不怠之处，还望海涵。”
周岩咬了咬牙，翻身下马，对着眼前的“山贼头”，弯下了腰。
山王爷嘴角翘起，摸了摸腰间的“单眼镜”，头向前探了探，不断打量着周岩身后的“四人抬轿”：
“嘿，这自古以来官匪不同路，怎么，捕头大人你不知道？？”
周岩额头冒汗，跟着回答：
“此乃官道，若要过境，非得此地不可，非是我等无知，乃是无可奈何！！”
“哦，官道，谁规定官道就是你们的，有名字吗，你告诉我？？”
“哦对了，是有个名字，不过被我划掉了，现如今，我说它是个野路，它就是野路，怎么，你有想法……”
山王爷鼻孔朝天，周围的山匪皆是大喊：
“山王爷，山王爷！！”
“还望高抬……”
周岩的腰越发弯了，语气也变为了“哀求”。
“高抬，高抬你娘啊！！”
山王爷脸色变的狰狞：
“老小子，老子给你一条活路，留下轿子，还有后面那些家当，你们这些衙门的，都能活。”
“当然，马得留下，山里穷，见不得好牲口！！”
“山王爷，这……”
“这不好吧！！”
周岩紧跟着表示：
“轿内乃是潜山新任县令，若是为难，怕是……”
“怕什么？？”
“我那死鬼爹怕官，老子可不怕，这年头，怕死还不做鬼勒！！”
山王爷越说越气，干脆直接大喊：
“起锅烧水！！”
一时间，数百山匪冲了上来，周岩眼见如此，只能“束手就擒”。
至于说反抗，开什么玩笑，大山之中，就算杀出去，天都黑了，山里天黑了，那可比“刀”还厉害。
“啪……”
轿子被掀开，露出一男一女，男的正是魏县令，刚出来就大喊：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我是潜山县令，抓了我，你们都跑不掉！！”
第二句明显是被吓到后说的。
“跑不掉，哈哈……”
看着周围的山峦密林，山王爷第一次感觉到了“开心”，转头瞧了瞧魏县令身侧“花容失色”的美妇。
面色调笑：
“今晚老子也做一回县太爷！！”
不等魏大人反抗，跟着狞笑一声：
“我这人胆小，你得给我看门！！”
“畜牲啊，畜牲啊！！”
山间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凄惨”的咒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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