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山王爷
山道上，一队未穿“号衣”的兵丁正在四处探寻着什么，额头上的汗水显示着他们内心中的交集。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暗中被一双眼睛窥伺着。
“真是贼山，跑了这么远，连个人家都没有看到。”
“剿匪，我看啊，别说剿匪了，搅屎都难啊！！”
“哈哈---”
用草帽扇风的杨立仁嘴里不断的发出“抱怨”，不时引起哄笑。
杨立仁嘴上是在抱怨，眼神却是在扫视四周，尤其是那块刚刚发出动静的林子。
“娘的，山里啥都没有，还不如在城里翠香楼待着，我和你们说，那里面啊----”
“二龙戏珠啊！！”
杨立仁的脸上露出“猥琐”，引得周围这些“兵丁”不断发出荡漾的笑容。
就在众人休整好，准备离去的时候，一阵铃铛的摇晃声从远处传来。
“叮铃铃”的晃动声，好似天籁一般，将在场的所有人吸引。
杨立仁摸了摸腰间藏着的“手铳”，左手放在跨上的短刀上，草帽也不知道何时戴上去了。
而周围的那些所谓的兵丁，此刻也是回到了“谨慎”的模样，几人围在一起，好似帮派打架一般。
对面的山道上，尘土飞起，不断传来“蹄声”，“砰砰”的落地声好似一段鼓声，敲打在所有人的心头。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慢慢的，一只竖起的耳朵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则是骑在骡子背上的“须发老者”，老者手中抓着长鞭，嘴里大喊：
“咩---”
杨立仁看着从山边下来的山羊，眼神瞬间犀利，右手不断向后抚摸着那把“许兄”所赠的手铳。
“老头，此乃何地？？”
杨立仁身旁的一个持刀兵丁“大大咧咧”的开了口。
“啊，官，官---”
老头好似有些眼花，待看到杨立仁等人后，吓的赶忙调转骡头，双手还不忘驱赶羊群向后跑。
“砰！！”
突然一声大响，羊群吓的不断发出“咩”声，山林不断飞出鸟群。
老头刚跑没有多久，就被人抓了回来，一同抓来的还有十几只“黄皮山羊”，山羊倒是没什么，只有老头不断发出哀求：
“不要抢我的羊，我的羊----”
杨立仁隔着人群打量了几下坐在地上的老头，嘴角浮现一丝微笑，跟着走上前：
“老丈，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手也不断发抖。
杨立仁也没有为难，而是伸手指着羊群：
“兄弟们，起锅烧油，打打牙祭！！”
“啊，不要动我的羊，我的羊----”
老头不断的哀嚎，杨立仁蹲在地方，看着对方的眼睛：
“告诉老子，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人家？？”
老头这次却是闭了嘴，啥也不说。
杨立仁从兜里掏出一颗碎银子，丢在老头手里：
“说！！”
老头好似当宝一样摸着碎银子，抬头左看右看，小心开口：
“官爷来自何地？？”
杨立仁的脸上露出笑容：
“杀羊！！”
“哎哎哎，我说，我说！！”
老头一听要杀他的羊，好似要他命一样，全部都说了出来。
“你是说前面三四里有个村子？？”
“是是是---”
杨立仁跟着又问：
“这里有没有山匪？？”
“匪，没有没有，都是正经人家，不做那事！！”
老头不断摆手，许是让杨立仁有些不耐烦，只见他将手中的短刀拔了出来，明晃晃的刀锋闪动在老头眼中：
“说，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从安庆府城来剿匪的，你若是不说，你就是匪，你的人头，自然也是我们哥几个的功劳了！！”
“快说！！”
杨立仁直接将刀架在老头脖子上，吓的对方直发抖。
“官爷，真没有啊，小老儿这么大年纪，还能骗官爷不成。”
老头不断的发出哀嚎。
杨立仁上下打量了几下后，放下刀，好似“泄气似”的转过头用安庆官话叹气：
“鹿大人大军已经入山，让我等在这探寻匪首，怕是难以交差了！！”
随之响起一阵“叹息”声。
一旁的老头看似摊在地上，实则眼神一直在闪烁。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副将打扮的兵丁上前：
“此时县城无人，若是盗匪来攻，又该如何？？”
杨立仁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自古以来，攻城，占据州县的都是反贼，区区毛贼，肚皮都填不饱，哪里来的勇气打县城，怕是提起县衙都尿裤子！！”
“哈哈----”
周遭再次响起一阵密集的嘲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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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低着头，眼神微微闪动。
“老头，滚吧--”
杨立仁看着地上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头，脸上浮现“蔑视”，紧接着向侧方招了招手：
“羊留下，今晚吃烤全羊！！”
不等老头哀嚎痛哭，杨立仁一脚踢在骡子上，骡子顿时跑开：
“走！！”
“哈哈，痛快，痛快！！”
跨上“黑白花马”的杨立仁看着“踉踉跄跄”，追着骡子跑，一副狼狈模样的老头，发出了阵阵开怀的笑容，与潜山县衙的那帮“贼厮”一般无二，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而此刻已经跑出视线的老头，回过头望了望，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一群傻官贼，真以为我们是你们这帮只知道吃皇粮的杂毛狗，要是山王爷在，刚才就该让你们上烤架了！！”
想起至今还在给山王爷看门的那只“县太爷”，那条好狗，老头的脸上就露出了得意之色，连带着吹口哨的声音都愉悦了不少。
而随着口哨声传的远了些，一阵蹄声传来，走进一看，正是那只“大黑骡子”，骡子嘴里还叼着“野果”，引得老头连连大骂：
“死畜生，真是贪吃，刚才差点让老子跑死！！”
老头骂骂咧咧的上了骡子，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张人皮落地，还带着几丝胡须。
而在后头，杨立仁带着队伍正在往回头路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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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山背靠大别山，山川众多，基本上到处都是山头，以至于有时候当地人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自家”那座。
故而当地的一些山头取名简直可以用草率来形容，和“天柱山”“黄山”之类的名山大川，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山王山，原名“草头山”，因山中草药众多闻名，只不过自从有一伙强盗占据之后，这里也就没有了所谓的药农，以及那些过路敛财的衙役，就连过路的商旅都少了许多。
而在这片山头之上，还有几十亩歪歪斜斜的“梯田”，看起来不像个草寇聚集之所，反而像是个农户。
山前倒是看不出什么，无非就是几座草堂，以及一个所谓的“山神庙”。
至于上山的路，如果走进细查，还能看到几块破损的台阶，沿着台阶往上看，会看到一条被沙土填平的“陡坡”。
至于“路”，那玩意已经不存在了。
而在后山，则是另一番天地。
………
“山爷命我来巡山嘞……”
“我把山堂做家乡咧！！”
巡山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后山，而在山堂内，一身“长衫”，做读书人打扮的山王爷，正在抱着那本“心学”摇头晃脑的诵读。
“嗯，知行合一，知行合一！！”
嘴里念叨着“合一”，心里却在思索着如何“避难”。
毕竟把县太爷抓了，还霸占了他的女人，要是府衙那帮人再没有什么动静，那就真是“窝囊废”了。
更不用说官军已经来了，只不过还未找上门来罢了。
“山王爷……”
“山王爷，唐老四回来了。”
堂内传来短促的“叫声”，山王爷皱着眉头放下“心学”，随后招手：
“让他滚进来！！”
“山，山爷……”
唐老四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进来就高呼：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山王爷脸色大变，忍着“惊慌”，指着跪在地上的唐老四：
“官军在哪？？”
“山爷前两天让小的等在山外探寻官军踪迹，小的今日……”
唐老四慌慌张张的把他今天遇到杨立仁等人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你是说县衙空了？？”
“正是，正是，那帮人自己说的！！”
山王爷没有理会所谓的“被欺负”，“羊被抢”，而是抓着县衙，不停的连续问了好几遍。
“山爷……”
唐老四抬头望着一言不发的山王爷，小心翼翼的探了一句。
山王爷微微扫视着唐老四，吓的对方立马低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山王爷转过身面对堂中的“关公像”，好似有些不耐烦，挥手让人撤了。
“山爷，这……”
唐老四看着被端走的关公像，忍不住询问。
山王爷此刻却是好像没有听见一样，抓着手中的“阳明心学”，陷入了沉默。
良久后，转身吐气，正对堂前：
“我爹说人要讲忠义，所以他死了，死在了狗官手里。”
“我也讲忠义，但却不是愚忠。”
说到这里，山王爷抬起手，顺带起手中的心学，语气森然道：
“召集弟兄，准备家伙，今晚开宴，明天一早，咱们也学大圣爷，闹一回天宫！！”
山王爷转身对着堂后的那副“大闹天宫图”，眼神闪烁，语焉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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