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凶之兆
我身后站着的人竟然是精神病院里负责打扫卫生的护工嬢嬢,而且依旧还是我记忆里那副样子,肥裤子边儿上露出来一截红内裤,发廊里烫出来的劣质蓬松卷发,右脸颊有老大的黑痣,以及那厚厚的,抹着口红的,被她自称为阅历十足的厚嘴唇。
此刻她正端着扫把,用力拍打着我的大腿,不耐烦道:“搞紧搞紧,小吴,把腿抬起来,这儿下面扫不到了”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精神病服和这间布满消毒水气味儿的病房,不由得在心里一阵长叹。
为什么这个时候又出现幻觉啊。
“怎么了小吴,现在编故事不说什么地宫探险啦,改说山村惊魂了?”,程嬢嬢一边弯着腰打扫着地板,一边头也不抬地跟我说话。
我已经懒得搭理这些我幻觉里面的人物了,说到底都只不过是根据我记忆复刻出来的虚假形象,我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在床上打量着周围。
“奇怪……”,我看着只有一张病床的房间,有些疑惑地问道:“程嬢嬢,咋个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
“这就是你靠拳头打下来的天下呗,上次你发疯打伤了不少患者和医生,医院方面讨论决定给你专门搞个特殊病房,以免你影响业绩”,程嬢嬢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答着我,顺便冲我拉开了那身白大褂上面的衣兜,里面赫然藏着几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还有她的法式蝴蝶文胸。
“怎么样,买一包不小吴?今天刚带进来的,都是真烟,支持下嬢嬢涩”,陈嬢嬢冲着我抛了两个陈年酱香味的媚眼,随后一屁股坐在我病床上,差点没给我掀起来。
眼瞅着这生意都做到我幻觉里来了,我实在有些不想说话,更何况这个媚眼儿真给我干沉默了,程嬢嬢见我不为熟女美色而动,当下便恼了性子,拿起扫把,冷哼一声出门,只是刚走到门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扭过头跟我说。
“对了小吴,你是从哪儿知道孟兰村的,我老家就是那儿的人”
“什么?”,程嬢嬢这话落在我耳朵里,顷刻间就搅动着我的心绪,使得我惊骇不已,可等我慌张起身想去追问的时候,却感觉袖口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我低头一看,竟是金花咬住了我的衣服。
“不是我说你小子发什么呆呢,那鬼新娘骑着个轿子从你眼面前路过,你都得在这里窝着回味下,敢情死了的少妇也是少妇是吧,真就继承了你爷爷那敢给死人套丁字裤的性子了呗”
“这儿山雾不绝,又天气诡异,保不齐哪处地方就有被拘下来走不脱的厉鬼,玉枢经里写的前亡后化,捉生代死你忘了是吧,还不赶紧走”
金花松开了嘴,然后吐着信子对着我一顿叨叨。
我看着四周的大雾消减了些,这才反应过来幻觉已经消失了。
“咋了?又开始觉得你现在在幻觉里了,我也是假的了?”
金花还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我有时候真搞不懂它这身体里到底藏的是谁的魂魄,再听它这么唠下去我耳朵都要起茧巴了,
“你能不能做一条安静且清纯的鸡冠蛇啊,让我清净清净行不”,顾不上和它斗嘴,我撂了两句话便起身冒着雨继续往山路的前方走去,这一会儿不知道又走了多久,直到整座山上的雾气消散大半,雨也停了下来,我们终于看到了那疑似孟兰村的地儿。
只见泥泞不堪的山路尽头有一棵小汽车那么粗的黄榕树,树后是不少房屋的瓦顶轮廓,那蜿蜒小道的两旁种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时令蔬菜,而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儿,穿着身白色的孝服,还打着一把黑伞,正站在路口等着我们。
我看着那女孩冲着我招手,心中便已确定这就是在网上找我过来办事的那人。
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松开了一直攥紧的左手,那手心里的铜钱不知在何时悄悄裂成了两半。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也骤然跌落到谷底,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霾。
“大凶之兆……”
“什么大胸罩?”,金花从袖口里探出脑袋。
“请问是小吴道长吗?”,马尾辫女孩打着伞走了过来,那张有些疲惫的清秀脸蛋上挤出一丝笑容,倒是有点惹人怜爱的清纯感。
人家既已开口,我自然连忙招手回应着,“是的,就是我,还麻烦你专门出来接我,不好意思了”
这找我办事的女孩儿名叫黄雯,据她所说,自己家的姥姥大概在一周前去世,本应该到了下葬的时候,但偏偏那天不论请了多少人都抬不动棺材。
最后是她爸妈加上其他的亲戚一起动手撬开了棺材,才发现躺在里面的姥姥竟然浑身长满了白色的绒毛,惨白的脸上活瞪着漆黑的眼窝,就连指甲都死死地扣在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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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不轻,于是连夜找了阴阳先生来看,那人说这是因为魂魄久不离体,发生了尸变,但这人又称自己解决不了,让他们另寻高明。
结果这家人到处求人帮忙也没有把问题给解决了,于是这才有了黄雯在网上找到我求助的事儿。
走过来的路上我听黄雯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中也算是稍稍安定了些,如果只是解决魂魄无法离体的事儿,在没有像古遥地宫里那样诡异的外部干扰下,其实是不算很难的,毕竟这几天的书我可没有白看。
于是我一边跟着黄雯的步子,一边打量起了这个所谓的孟兰村。
这村子的地势其实很古怪,算是修建在半山腰的,往右不超过两百米就是一个老高的断崖,而下面就是条幽绿的大河,至于山上那更是荒芜一片,连上去的路都没有看见。
而且这村子的房屋充其量只有十余座,清一色的瓦房,跟我见过的那些早已是洋房成群的村子截然不同,偶尔那泥泞不堪,布满落叶的路面上还会窜过几只叫唤的野猫,冲着我哈气后,又飞速钻进了野草堆里。
诡异的地方在于,没有任何一家的窗户或大门儿是开着的。
甚至于多数宅子的墙壁上都已经爬满了茂密的青苔,野草都长满了整个院子。
“这村儿里不会只有你们一家人吧?”
“是呀,早些年还是有些人的,只不过后来出去打工的打工,搬家的搬家,老家就只剩下我姥姥和姥爷了,再加上十四年前我姥爷去世,就只剩下姥姥一个人在这里,她性格古怪,死活不愿意跟着儿女搬到城里去”,黄雯走在前面,扭头回答着我。
“一个老妇人,独自在这种地方住了十四年……”,我心中有些狐疑,但并未多说什么。
我自己也住在乡下,很清楚农村那些老人稀奇古怪的性子,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对于留在老家都有种莫名的固执,哪怕被儿女强行带到城里去,也得想尽办法在阳台和楼顶倒腾点能种菜的差事儿。
在精神病院里的时候有个病友就这事儿告诉过我,他说人世间一切事情做久了都是有瘾的,吃苦也会上瘾。
一旦瘾断了,这些人就不知道自个儿为什么活着了。
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我抬起头望了眼对面那一栋荒废的宅子。
那红砖砌成的宅子已塌了半边儿,二楼的窗户还紧紧锁着,院子里的杂草甚至都有人的膝盖那么高,拿铁链锁起来的大门上还贴着两副早已烂掉的春联。
依稀只能够看见“万物苏”这仨字儿。
我正欲收回视线,可余光却又瞥见一个东西。
等再抬眼看过去时。
二楼窗户后面竟然有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儿,她穿着大红色的袄子,微仰着头,张大着漆黑的嘴巴,然后把那没有半点血色的脸死死贴在玻璃上。
她在看我!
这恐怖的一幕骤然令我汗毛倒立,我本能地想从背包里掏出爷爷的符纸,可再一抬起头,那窗户后面竟又什么也没有了。
“是幻觉……还是鬼”
看着不远处还在往前走的黄雯,我的心底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所以我说了精神病哪能当道士啊,这分得清个啥,把鬼当幻觉,把幻觉当鬼,我还能不能活了。
“咋回事儿,到地方了吗,那小娘们儿家有接待餐吗?”
金花慢慢从袖口里探出头来,看样子它方才还睡了一觉,语气都是迷迷糊糊的。
我听到这话直接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把这货给甩在地上,但刚有动作,随即脑子里又蹦出来了个点子。
这似乎是个帮我查探消息的好办法。
我把金花放到了地上,然后蹲下来小声地跟它说,“金花,反正你也是蛇,帮个忙,去这些空房子里瞅瞅看有没有奇怪的地方,你记得住我的气味儿,事情办完了再来寻我”
“你当老子是你宠物啊,你说去就去”,金花摇了摇那黝黑的尾巴冷哼一声,极为不屑于做这种掉价的事情。
“那行,那我就回源县后给你找几十条蛇来配种,全挑那种大腿儿粗的土蟒,必须配的老人家你伤筋动骨,怀疑蛇生,子孙后代漫山遍野”
“好歹毒啊你小子!”,金花吐着那因愤怒而发颤的信子,虽咬牙切齿但还是老老实实爬进了野草堆里。
而此时黄雯已经走到了她家的门口,来开门的是位面容憔悴的长发妇人,她往黄雯身后望了望,随即便锁着眉头说道:“你请的那小道士,怎么蹲在地上一个人自言自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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