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老蚌生珠
棚菜外销这事徐建军全权交给李慧春负责，经过在潇湘馆当店长这几年的摔打，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单纯、容易被拿捏的小姑娘了。
北关那个饭店被她经营的井井有条，已经成为有口皆碑的老店，好多回头客都在那里吃出感情了。
胡家峪大棚菜，从接收、分拣、称重，到运输到各个地方，验收和结清款项，李慧春现在都能轻松处理。
而且徐建军给她介绍的那些国营饭店、单位食堂，都是一开始引荐到位，后续的关系维护，扩展新销路，都是李慧春自由发挥，基本上不需要徐建军过问具体细节。
所以有些不守规矩、太过鸡贼的，比如说一开始跟着胡德彪送鱼的王宝山，李慧春就干脆一拍两散，断了买卖，你爱往哪儿卖自己去找销路。
吃过亏之后再想回来，那也不讲情面。
这个做法徐建军还是给予了肯定的，就算是后来老王找根叔给徐建军捎话，徐建军也没再惯着他。
其实就算后来者纷纷效仿，价格下降，但只要成熟的菜品能够卖出去，还是比安安生生种地要赚的多，就是没有刚开始的暴利了。
等到李建收推着秦志远回来，徐建军都不用秦老头招呼，自顾自的盛饭拿筷子，跟在自己家没两样。
秦志远看了也只是笑骂了一句，根本没在意这些细节。
徐建军和廖芸两人喝着红薯玉米糁，吃着杂粮煎饼，就着咸菜以及花生米拍黄瓜，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曾经在知青点的艰苦岁月。
只不过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伙食标准，粥也不是这种精细磨过的玉米糁，是那种大颗粒糠稠的玉米渣子粥，都不用吃其他主食，光那个就顶饱了，只不过味道就一言难尽了。
“秦老，我和廖芸定了五月份结婚，到时候您可得捧场啊。”
“你们早该把婚事给办了，我等着喝你们喜酒，都快等到棺材里了。”
他们两个在外人眼中，那就是标准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感情稳定，条件相当，作为他们的邻居，老秦头嗑这一对已经很久了，之前可以拿上学当借口，现在都开始工作了，还拖拖拉拉那就说不过去了。
“您老长命百岁，说什么棺材，多不吉利啊。”
活到秦志远这个岁数，又大病一场，在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对死亡已经没有太多忌讳，只不过谁也希望听点顺耳的吉利话。
“那就借你吉言，争取多撑几年再去见马克思，你那个院子够大，只要天气好，院子里都能摆桌，要是实在施展不开，我这边你只管用。”
“好，要用的话我会找您的。”
蹭完饭，回到自己小院，徐建军就把躺椅搬到门廊底下，完全的放空思维，躺在那里晒太阳。
廖芸则是拿了一本法律书籍，坐在旁边研读。
两个没有腻歪在一起，也没有情意绵绵的对话，但就是这种放松的状态，才最让人舒服，没有一丝压力。
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又紧挨在一起，不过分参与到对方的私密领域，又能在关键时刻给与支持，不得不说，徐建军经过两世的参悟，在为人之道，相处之法上面，有他自己的一套准则。
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鼓捣点吃的，喂喂狗，扫扫地，无所事事的休整一天，对于人精神状态的恢复有很大帮助。
反正徐建军因为之前的周旋忙碌，身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正当他以为一天时间就这么度过的时候，却被巷子口公用电话给喊了过去。
徐建军还有些疑惑，那个公用电话点有些远，他几乎没怎么留过电话给别人，熟悉的人找他，一般都是打到两个饭店，让那边的人通知他。
等他跟着人家跑过去，又等了一会儿，电话重新打过来，徐建军才知道是齐致中找他，如果是他的话，确实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齐蓓不见了？齐哥，什么意思，昨天她在漫画室那儿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开心快乐的。”
一听齐致中说找不到齐蓓，徐建军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开始重拳出击，严厉打击，小姑娘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这事儿还真不是没可能。
“我家里出了点状况，小蓓一时想不开，自己跑出去了，我和她妈妈已经找了半天了，都看到人影，你帮我问问她是不是去漫画室那边了？”
徐建军心里有些奇怪，你既然怀疑齐蓓是去漫画室那边，自己不去求证，偏偏给自己来电话，这不是有点舍近求远了吗？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人家都说了家里有事，既然没有跟他明说，肯定是不方便呗。
“齐哥，那我先挂了，等我先问问情况，再给你结果。”
齐蓓以前因为生病，上学也没个长久的，交到的朋友有限，她要是离家出走的话，大概率就是躲在漫画室那边。
因为徐建军明火执仗的照顾，那边所有人都知道齐蓓跟他关系非凡，颇有渊源。
再加上她本身的经历又让人同情，性格也是讨人喜欢的乖巧类型。
她在漫画室那边就跟小公主一样，不说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反正也没人为难得罪她。
电话打过去一问，果然不出所料，小丫头的确在漫画室那边，听苏晓说，也没发觉情绪有什么不对的。
“她是跟爸妈闹别扭跑过去的，苏晓先照看开导一下，我晚会儿就到，别让她再去其他地方了，现在外面乱的很，她一个小姑娘单独出去也不安全。”
“放心吧，肯定把小丫头给你照看的好好的。”
再次跟齐致中通话，他语气低沉了许多，犹豫了半天，才跟徐建军吐露了实情。
原来是任素平意外怀孕，他们为了照顾齐蓓情绪，一直瞒着她，结果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实在是遮掩不过了，才跟齐蓓坦白。
要说现如今的年代，独生子女是属于绝对的异类，五六十年代人口大爆发，每个家庭都是成串的生，如果家中兄弟姐妹没有四五个，在外面受欺负都没人帮你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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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齐蓓家明显是属于特殊情况，前些年夫妻俩因为她的病情，心力交瘁，也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没往那方面使劲，总之就这么过来了。
但是两口子现在都过四十岁了，妥妥的大龄产妇，不管是对未出世的孩童，还是对任素平来说，风险都是极大的。
“我等下就赶过去那边，试着开导一下齐蓓，齐哥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没？”
“其他的也没啥，你就告诉小蓓，我们对她的爱，是永远不会变的，能有这个意外之喜，不是我们刻意为之，希望她能够理解，建军，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对于别人家的私事，徐建军一向不太愿意介入太深，可是今天实在是情况特殊，由不得他袖手旁观。
回到家里匆匆跟廖芸交代几句，他就驱车前往曙光街道那边。
到了地方徐建军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找齐蓓，那样显得他过来就是收到指令或者委托一下，太过刻意反而弄巧成拙，引起齐蓓的逆反心理。
刚在办公室坐定，思考着从哪方面入手，苏晓就推门而入，进来的时候还特别把门关上了。
“她今天过来之后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哭哭啼啼？”
“没有，你不说，我都没察觉到任何不一样，她来了之后就忙自己手上的活儿，全神贯注，废寝忘食的，我挂了你电话去找她套话，表现也都挺正常的。”
“她这个年纪，正是最敏感的时候，自尊心强，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也别告诉其他人了，等我想想怎么入手，再跟她谈具体的事儿吧。”
“具体什么原因，你也没告诉我啊，就算想传八卦，也得先知道内容啊，现在也好，她对你那么信任，不管是劝解，还是生拉硬扯，你都是最合适的人选，还是不要把我拉进来了。”
看苏晓避之不及的惶恐模样，徐建军笑了笑，也没有去指摘别人，如果不是没办法，这何尝不是自己的态度。
“行，那你先去忙吧，对了，你的作品我看了，剧情方面还有改善的空间，这个以后在这方面注意提升一下，不过画工，以及人物的塑造方面，你已经超过很多普通漫画师了，这个作品就当是试水作品吧，回头我让新垣本城跟德间杂志打个招呼，直接发表了看看反响如何。”
徐建军轻描淡写的话语，听在苏晓耳中却如同仙乐。
她本来只是想要得到徐建军的认可，向他展示一下自己也不是止步不前，原地踏步的。
直接在杂志上发表，这个她也幻想过，但那只存在于脑海当中，就连朝夕相处的关海博她都不曾吐露有此想法。
“真的吗？我那个达到发表的水准了？”
“不要把杂志发表看成是多么神圣的标准，就像在咱们国内向报社杂志投稿一样，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机会，但是作品能不能大爆，版税能不能拿到手软，还要看自身成绩的，别有太高的期待，毕竟是第一本实验之作。”
“那我拿回去再斟酌修改一下，确实有些地方还不够完美。”
“因为齐蓓小丫头的事儿，我接到她爸电话直接就赶过来了，你的稿子还在我家呢，明天给你带回来。”
看苏晓激动急切的表情，徐建军也能理解，画漫画这个行业有多能赚，有多疯狂，别人不知道，苏晓却是耳濡目染，知之甚详。
国内那些知名作家，在杂志报纸上发的那点稿费，跟漫画的版税以及改编动画带来的收益，可真的是天壤之别。
国内也就是后来老王的书卖的太好，跟杂志社谈条件，才有了版税一说，潦草小狗于华说国内的作家都要感谢老王，从这方面算起，倒是说得通。
苏晓画的内容，跟徐建军这种照搬畅销作品的当然没法比，但德间杂志社可是陆续收了不少新锐漫画家，苏晓跟那些人比起来，以徐建军的眼光看，还是要略胜一筹的，所以他才有底气说服德间给发表。
就在徐建军一边无意识的翻动桌上的文件，一边想着如何找到切入点的时候，齐蓓自己主动跑到他办公室。
小丫头不管在别人跟前表现的多坚强，表现的多淡定从容，看到徐建军，她明显是把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反馈到脸上。
昨天还在自己跟前又是撒娇，又是讨好，无忧无虑，开心快乐。
现在却是一幅愁眉不展小模样。
“怎么了这是？嘴角都能挂一个油瓶了。”
徐建军这一句话，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只见齐蓓嘴角一抽，泪水就止不住的从脸上滑落。
虽然已经提前知晓了是怎么回事，徐建军也不认为是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但在从小娇生惯养，被极力呵护的齐蓓看来，就是了不得的大事。
随着她一边哭一边诉说，徐建军才知道，老齐之前已经明确跟齐蓓说过不打算再要孩子，对于还没完全成熟的小孩子来说，亲人的欺骗，也代表着背叛。
这件事本身或许无关紧要，但态度却很伤人。
徐建军起身拿起手绢，帮齐蓓拭去脸上的泪珠，宽慰着说道。
“出尔反尔的确是挺让人生气的，我以前还对老齐尊敬有加，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看来以后跟你爸交往，要多注意着，别哪天他对我也来这一套，明明答应过的事情，却翻脸不认账。”
听了徐建军对齐致中毫不掩饰的诋毁，齐蓓终于收了哭声，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应对。
徐哥哥是跟自己同仇敌忾，才对爸爸口诛笔伐的，但她又知道爸爸不是他说的那样；要帮他辩解，自己明明还在生他的气，好像有些拉不下脸。
而徐建军看到小丫头纠结的表情，就知道问题不大，一切都好解决，于是就再添一把柴火。
“还有你妈妈，都四十出头了，大龄产妇，生孩子是件很危险的事儿，他们却甘愿这么冒险，一点都没有顾及我们小蓓的感受，也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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