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结盟
李玄阳并不想遮遮掩掩。
沈函通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若不把话说直了,难免会被他和起稀泥,讨价还价。
所以一开口,他便说明了季元令当初勾结古旗寨伏击李家村一事,两者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虽然现在两方相安无事,但也不过是暂时的假象。
沈函通沉吟了会儿。
他自然知道,该着急的其实不是李家村,而是大河帮。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家村尚在十余里之外,但大河帮可不是。
季元令既然整合了金玉堂和山药帮,掌控了城内药材、红楼、牙行等日进斗金的行业,又怎么可能放过河运这块肥肉。
财帛动人心,有财的只想更有财。
这几日,帮中在城内的铺子受到了不少刁难,不说那些大河帮收头钱的地盘,就连泰府街都不时有金令盟的人进来捣乱。
这是试探,但也让沈函通感受到了紧迫。
“贤侄快人快语,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沈函通笑了笑,这次倒是多了几分真诚,将现今城中的局势在李玄阳跟前抖落个明白。
另一边,一个金令盟的帮众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季府的竹栖小苑。
碧玉翠竹林中,季元令正在就着蓝玉的模样画着一张仕女图,挥手赶走了帮众后,他拿起镇纸压在案上,放下了毛笔。
“这大半个月,李家村有什么其他动静吗?”
季元令肥胖的身子往后一退,坐在了丝绸软垫铺成的圈椅上。
侍女红烟放下了手中的墨块,用白纱擦了擦手,拿起团扇走到他侧旁,一边轻摇着扇子,一边说道:“按城中那些‘锡雀儿’的情报,李家村的村正来城中采买过几回,但也没接触什么人,真就是些村里的吃食用度。”
季元令皱了皱眉,小小的绿豆眼只能看见一点精光。
“村中大人不干事儿,却让一个半大孩子偷偷摸摸的进城,还能摆脱得了盯梢......”
“公子,要不要看着点城门,等那小子出了城,派人擒下后,审问一番?”
红烟恭声问道。
“现在不比以前,摸不清李家村虚实前,最好还是不要起冲突。等拿下了大河帮,再和他们做过一场不迟。”
“到时候,除非他们造反,不然就得跪着来求我。”
“说起来,之前就是这小子坏了我的好事,马护法派了三個帮众不仅没解决他,还落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身后跟着不少保护他的人。”
蓝玉凑上前来,嘟了嘟嘴,说道:“公子就是太心善,凡事总想留一份余地。当初事有不逮,就该把王易轩那对养父子都杀了。也不至于让那孽种逃到了大河帮,让我们再没下手的机会,还让沈函通早早有了戒备的心思。”
“我要的是活着的王家私生子,而不是一个死人。陈百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是个废物!”
“再说,谁又能想到,李家村的这小子,真就恰巧抓到了一条白线黑尾腹,能解‘百草青醐’这种冷门毒药。”
“唉~~真是可惜了,当初若是抓到了王易轩,现在就能兵不血刃的瓦解大河帮。”
蓝玉身躯一软,倒在了季元令怀中。
“呵呵,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不过多费点功夫罢了,本公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季元令掰过蓝玉的小脸,在她的樱唇上亲了一口,说道:“去好好查查,李家村那小子进城都干了什么,我都要事无巨细的知道。”
“是,公子。”
红烟领命下去。
“来,我们把这幅画画好......这衣裳太碍事了......”
“唔~公子......”
翠玉竹林风声细响,而李玄阳也出了大河帮,正在回村的路上。
他没想到,王易轩竟是王海通的私生子。
而王海通,正是泰方药铺背后的主家,人称王大善人的王员外,也是沈函通有着过命交情的结拜兄弟。
除此之外,东谷县巡检司的巡检王有志,还是王海通的亲弟弟。
季元令想要把王易轩控制在手,威胁王海通和沈函通,如此就能把手伸进巡检司,顺带掌控大河帮。
巡检司非调令不得入城,但在水陆两道却有极大的权限,单靠着“严查走私”和“缉盗”这两个名头,就能刮下好大的油水。
只可惜让当初的金玉堂偷偷抓人时,陈百城行事不密,虽让王易轩养父子两人中了暗算,却中毒不深。
王易轩的养父拼死抵挡,让养子逃了出去。
走投无路的王易轩本想求助泰方药铺,临到门前却放弃了原先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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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的缘由颇为复杂。
王海通的正妻元氏是个妒妇,生有二女,无一男丁。
为了能有一子传家,王海通便纳了两房妾室。只是这两位妾室刚刚有了身孕,便被元氏下药小产。
元氏善妒,家中极尽主母的威仪,妾室小产,本就郁郁寡欢,还令其二人每日请安伺候,动辄打骂,过得还不如家中的婢女。
两位妾室不堪受辱,含恨自尽。
王海通是个念旧的人。
当年他从一个落魄书生起家,一穷二白,全靠元氏一力支持,不仅拿出了全部嫁妆供给王海通,还忍受冷眼从娘家借了不少钱财,为丈人所不喜。
若无元氏不离不弃,也便没有今日东谷县的王大善人。
所以即便元氏做出了这样的事,王海通也不曾休妻。
而王易轩的娘亲是一个清绾人,也是在那时候遇上出来散心的王海通,一来二去有了身孕,便被赎了身,安置在东谷县的城北。
王海通怕消息走漏,传到了元氏的耳中,便谁也没有告诉,只是安排了一个极为忠心的护院照顾,悄悄给些钱财。
只是王易轩十多岁时,他娘亲因一直心有隐疾,又不巧染上了风寒,没能挺过那个寒冬。
娘亲临终前,王易轩才从她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中自此埋下了怨恨的种子。
他长这么大,王海通从未来看过一眼,就算母亲病死,也没有现身。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季元令不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在整合了金玉堂和山药帮后,为了对付大河帮,便对他出了手。
若不是那日李玄阳恰好抓到了一条白线黑尾腹,来泰方药铺售卖,恐怕已萌死志的王易轩宁愿死也不会求助王海通。
“没想到无心插柳还有这样的收获。”
李玄阳暗自感叹世事奇妙,若没有这一份牵扯,和沈函通之间的结盟怕是未必有这么顺遂。
“如此,只等时机成熟,便能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李玄阳没再逗留,径直回了李家村,第二日又进了太夷山脉。
这次他避开了葫芦崖的方向,采了些草药,在猎了一只灰熊后就不再深入,折身回返。
时间又过去了五日,李玄阳一心扑在精熟《六劲混元真解》上,只在睡前翻看一番古旗寨中找到的秘籍。
虽只是花费了很少功夫,但也练成了《花叶腿》和《白鹤拳》。
这一拳一腿都属三流武学,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李玄阳为了劲走百脉,却不得不练。
除此之外,他心中还有某种野望。
既然谢安能够统合六劲,那他能不能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六劲合一的威力他深有体会,能将他的一身巨力完美发挥,甚至增幅三成有余。
一拳之下,两尺粗的大树应声摧折。
这等恐怖的破坏力,还只是统合六劲后的入门阶段。
若是他六劲圆满呢?如果能合入更多的劲力呢?
世人皆在追捧神功绝学,又因为劲力之间冲突极大,少有人做此等尝试。
即便侥幸凑成了所通经脉互不干涉的武学,但最终也会在共同发力时有所掣肘。
而谢安的解决办法便是以虎魔拳意强行镇压。
这其中不知存在了多少艰险和巧合。
李玄阳练成谢家的家传武学之后,才明白谢安的运气有多好。
六门拳法通脉各异,互不影响,虎魔拳意恰可统领兽形诸拳,而谢安天资尚可,皆悟得其中武学真意。
这些步骤,但凡有一步出了错漏,六劲便无法合一。
正是因为此法如此艰难,《六劲混元真解》才显得无比珍贵,连青云观主都忍不住出手。
按说一个方外之人,和谢安交情还不错,观中更有完整的传承,无需这等法门,却依然做出了背弃信义之事。
可见江湖之中,独门秘法是如何的令人趋之若鹜。
李玄阳虽然心中有了想法,但也知道这种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可搜集二三流武学,早做准备,总是不会有错。
所以近日,李玄阳将入门的《七星铁布衫》、《朝影刀法》、《花叶腿》和《白鹤拳》四门武学尽数夺道,而武运则只剩余了六百九十七。
多了四门劲力蕴养体魄,在八段锦的的统御下,他的气血之浑厚更近一步,劲及五尺之远,力近两千钧。
单以气力之巨,李玄阳已可和施玉磐所提及的那个神勾府中人一较高下,只是劲力有所不及。
这是体魄带来的差异。
若他的劲力能够再进一步,气力还能极大增长,即便是练成真气的强人,他也敢试一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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