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妖与鬼
李玄阳心中一定，便摆脱了这种影响，但身旁的赵坤却是眼睛有些发直。
“醒来！”
一声虎吼当空炸响，虎魔拳意直冲赵坤的心神。
这位风林盗大当家被脑海中的白额吊睛大虎生生骇醒。他睁眼一看李玄阳，反射般向后退了三步，片刻后才彻底醒转，眸底藏着深深的惊讶。
如此年纪，体魄强健还有可能是天生神力，但这拳意入神却非朝夕之功。
他不禁心中动念，跟着这样的东家，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好过在绿林中朝不保夕。
赵坤很快压下了心中杂思，又走回李玄阳身侧，开口道：“这妖物有几分本事，那些开了门的村民，应该都是着了它这招惑神术。若非东家领悟了武学真意，恐怕今晚还真要有点波折。”
小道上的妖物遭了李玄阳当头一喝，站在原地晃了晃，似乎也不怎么好过。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冷月清辉，李玄阳拖出一道残影，转瞬踏上了进山的小路，手中长刀竖直下劈。
铿~
一声金铁交击之音骤响，妖物被劈的往后跌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但长刀却受不住李玄阳的气力，分崩离析，散成了一地银白的铁片。
这柄刀只是赵坤随手在库房中拿的，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在李玄阳留了三分力的情况下，依然没能撑住。
“倒是我力气用大了。”
他随手将刀柄一扔，看向妖物手中的那根木杖。
本以为那不过是妖物随手捡的东西，现在受他一刀，却是丝毫未损，只怕不是凡物。
“乖孙~”
奸细的声调里带着一丝惊恐。
妖物翻身而起，长摆下的两条大毛腿下弓，朝着来路飞快摆动。
“呵，占了我的便宜还想跑！”
李玄阳踩着神踪步，两个纵跃便落到了妖物跟前。
他抬手一抓妖物手中的木杖，一脚踹在它的腰腹之间，将它踢的倒飞而回。
“嗷呜~”
妖物在半空中发出一阵似狼非狼的痛呼，重重的摔落在地。
“这是......铁的？”
李玄阳颠了颠手中的“木杖”，发现这其实是一根铁棍。
长有五尺六寸，宽近一寸，重量却不下五百斤，墨绿之中，分布着细碎的金点。
妖物摔掉了斗笠，露出了顶上的一双犬耳，看向李玄阳的眼眸中夹杂着恐惧。
赵坤和李玄阳一前一后的将这妖物围在其中，断了它的前后去路。
“某家道是什么玩意儿，原来是一只狈妖。”
“只是狈妖向来谨小慎微，奸滑似鬼，这只怎么这么蠢？”
赵坤踏前一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向了这只狈妖的后颈。
“乖孙！”
狈妖猛然跃起，发出一声尖啸，身躯弥漫出黑烟似的雾气，朝着天空袅袅腾升。
那升腾而起的黑雾在空中一阵扭曲，汇聚成了一个老妪的模样，朝着两人凄惨的喊道：“乖孙~”
“吼！”
虎魔真意咆哮，李玄阳一声大喝，震的老妪身形一阵离乱，半晌不成人形，狈妖更是哀鸣着匍匐在地，短小的双爪抱着脑袋，身躯颤抖。
“这又是什么东西？”
李玄阳有些疑惑的朝赵坤问道。
“这...好像是鬼物...但....不应该啊......”
赵坤的有些愣神的看着狈妖的头顶，那黑烟在空中努力的挣扎了片刻后，再次汇聚成老妪的身影。
李玄阳挥棍一扫，棍身触及老妪无形的身躯后，那股黑烟竟是愈加凝实了一分。
他感觉手中的铁棍和老妪好似一体，有种气息相连之感。
“用气血和拳意，那根棍子有问题！”
赵坤大声提醒道。
李玄阳也发现手中的铁棍对老妪造不成任何伤害，他放开自身对气血的束缚，在老妪的眼中，只觉眼前忽然升起了一轮大日，那灼灼烈焰只一瞬就烧掉了它一半的魂身。
而在她的底下，狈妖身上的阴煞之气也被这股强横的气血一扫而空。
李玄阳往前踏了两步，就见老妪陡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不是响在耳畔，而是在心神之中炸开。
但有虎魔拳意镇压，这声尖啸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乖孙—”
气血烘炉笼罩，黑烟如大日下的雪水一般，呼吸之间就蒸发了个干净。
李玄阳趁势前扑，扯起狈妖的脖颈，五指劲力催发，直接将其捏死。
转瞬之间，一妖一鬼共赴了黄泉，再没有半点动静。
月色静谧，蛙声一片，郭里村一如此前的宁静，只有赵坤心绪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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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古怪的情形，他为盗这么多年，也从未见过。
“这狈妖应是吃了一个满怀执念的老妇，又因这根有聚阴凝神之效的棍子，执念不散，根植在它的阴煞气息中，造成了这般一妖一鬼共生的奇异状况。”
赵坤走到李玄阳跟前，指了指他手中的铁棍说道。
“这鬼物又有什么说道？”
李玄阳好奇的问道。
“鬼物诞生远比妖物苛刻，除非武道境界极高之人，神意凝聚，才有可能死后魂魄离体而存。”
“但没了人体依附，离体的魂魄被天地元气冲刷，很快也会魂飞魄散。只有少数的天材地宝，才可护持魂魄。”
“比如这个？”
李玄阳抬了抬手中的铁棍。
赵坤闯荡江湖多年，在他眼里虽然实力一般，但见识确实颇为广博，像这些东西他根本就无从得知。
“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玄阳将手中的铁棍递了过去，赵坤接过，手上蓦然一沉，加了把力稳了稳，心中惊于这根铁棍之重。
他皱眉看了半晌，把铁棍还了回去。
“恕某家见识浅薄，不能看透它的来历，还请东家见谅。”
“算了，反正也是意外的收获。时辰也不早了，把这狈妖的尸体带回去处理了吧，放在这也不是個事儿。”
李玄阳折身回返，赵坤提起狈妖的后颈，跟在了他的身后。
回到何府后，李玄阳看着武河图中增加了七十点的武运，心中颇有些惊喜。
“原来除了杀人之外，妖魔鬼物一样可以得到武运。”
这个发现，给了他更多的可能。
脱了内甲，做完早晚的锻炼功课，擦拭了身体后，他便合衣躺在软榻上入眠。
而赵坤就躺在他这间卧室的外厅，只不过似乎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翻身。
出门在外，又是风林十二盗的大本营，李玄阳一直提着几分小心，从未放下心中的戒备。
所幸一夜平安无事，这十二人未有什么不智之举。
第二日清晨，十多人吃完了早饭，便将银两和一些珍贵的药材装进了马车，往东谷县李家村的方向走。
两夜不曾着家，他先去见了李云治和谢余君，让他们安心，又找了李宗成，给风林十二盗安排了住处。
打谷场中，除了丙组两个最小的八岁孩子外，所有青壮都已将《伏牛拳》入门。
李玄阳也没传他们新的武学，除了每日站桩、熟悉招式之外，又给他们两两分了组，通过对练增加一些交手经验。
处理完这些琐事，他取了赵坤放的血，回到小院准备修炼《七煞炼体术》。
这门护体武学入门凶险，但只要跨过了那道坎，便能达到武河图“初窥门径”的要求。
按赵坤所说，神勾府上回巡视东黎郡已快五年，或许不久就会来人。在此之前，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称量一番山中的那只黑狼。
山野群兽，领地意识都很强，何况黑狼那种异兽。
若不是守着什么尚未成熟的天材地宝，便是在看护自己的后代，必然不会放弃追捕入侵者。
这是摆在眼前的机缘，他自然不想放弃。
一切恐惧，都不过是实力不足。
袅袅烟气自眼前的铁盘上升起，李玄阳泡在浴桶中，张口一吸，将缕缕煞气吞入了腹中。
《七煞炼体术》不同于一般武学，没有药浴镇压反噬，他也不敢轻易尝试。
煞气入腹，顿时有细微的撕裂感由内而外的传递出来，他能感受到体内气血所过之处，便有丝丝缕缕的刺痛，蔓延向周身。
李玄阳不敢轻慢，呼吸之间，将八段锦的吐纳术更换为《七煞炼体术》的运气法，推气过脉。
当煞气遍布这门炼体术所覆盖的全部经脉后，李玄阳放开了对周身气血的压制，体温急速升高，皮膜亦变得通红。
浴桶中黑沉沉的药液在一点一点的变得清澈，中和着体内煞气造成的创伤，弥补受损的经络。
或许是李玄阳体魄过强的缘故，五脏六腑和经脉虽有损伤，但受创细微，药效更多的是补益了自身的气血。
运气之间，他小心的避过任督二脉的交汇之处，一遍遍的循环着运气法。
狭小的房间里，白色的水蒸气从浴桶中向外蒸发开来，朦胧一片。
冗长的呼吸带起了阵阵微风，搅动起雾气起伏。
透过白雾流动的空隙，隐约可见一个长发少年盘坐桶中，面容俊朗，长发垂腰，微闭的眼眸轻轻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赤红的皮膜上浮现出一条条深黑色的纹路，犹如根须一般伸展开极细的脉络。
这些黑纹分布在四肢、胸口、后背、腰腹，不停地蠕动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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