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卖舰

七月二十六日，日军占领汉城，击沉了高升号运兵船。中日两国已经实际上开战。

第二天，天津北洋衙门，孟德纯求见李鸿章！

这几年，前师爷孟德纯虽然升官了，但是在北洋混的其实比较惨，平时他这样的六品官几乎没有机会见到北洋通商大臣兼直隶总督李鸿章李中堂。

李鸿章一夜没睡好，两只眼睛浮肿，闻听下人通传，问了一句：“他有什么事？”

“说是有买军舰的路子！”

“快，让他进来！”

这些日子，朝廷里清流主战，李鸿章借机要钱买军舰。但直到前天，军机处军机大臣翁同龢还在斥责李鸿章办事不力：“海军船械不足，训练无实，未能远虑及此，预为防范，疏慢之咎，实所难辞。”

斥责，乃是要甩锅责任。

李鸿章这个郁闷，他向朝廷要银子的次数多了！在朝廷中，李鸿章的死对头军机大臣，户部尚书翁同龢这锅甩的并不高明，若是当面，李鸿章能直接骂回去！

但是，他不能骂！尤其是不能在电报上骂！翁同龢和光绪皇帝这对师生为了让慈禧太后满意，顺利的拿到皇权，可谓奉迎之极，北洋水师的军费屡次三番的被用于建造颐和园！他一旦在电报上会回骂回怼，结果就不仅仅是得罪翁同龢了，而是要得罪慈禧老太后和光绪小皇帝。

不过，虽然李鸿章受了点窝囊气，但军机处这次倒是真的拨了银子。军机处户部拨银200万两让李鸿章向洋人购船！

当李鸿章打电报给欧洲方面的外交官，结果，列强的战舰涨价了！

英国那边有一艘飞霆号驱逐舰，或者叫炮艇，仅仅349吨的排水量，就要五万英镑另加武器款两万五千英镑，合计七万五千英镑！单吨价格折合两百多英镑！

要知道，红旗军海军的八百吨卫霍级驱逐舰，全套下来，折合单吨才一百英镑价格。

更关键的是，能不能赶趟，或者说英国会不会“严守中立”不放船，谁也不知道。

因此，李鸿章听说孟德纯有买舰的路子，很重视！

孟德纯夹了一卷图纸进了大堂，就要下跪行礼。李鸿章连忙拦住：“免了。”

这是孟德纯进了北洋之后，第一次受到李鸿章这种级别的礼遇。

孟德纯摊开图纸，两艘军舰，价格都是十六万英镑！

一艘无防护巡洋舰（驱逐舰）八百吨，六门120毫米速射炮，速度24节。新的，下水才两个月不到。德国造。

一艘防护巡洋舰一千吨，四门150毫米速射炮，速度十四节。二手，但刚刚完成大修。荷兰造。（唐国海军的主力舰）

“大人，虽然卖家保密，但毫无风险，货到付款！”

“太贵了！”

孟德纯：“对方不讲价！”

没错，的确太贵了。李林杨把价钱翻了一倍！

李鸿章还在思索，孟德纯又拿出一张单子：“一百发305毫米炮弹，全都是开花高爆弹，美国造。三百英镑一发，总价三万英镑，仍然是货到付款！”

绝对的良心价格！仅仅高了百分之五十而已！

但是，这个价钱，对李鸿章很有吸引力！此时北洋不仅是购买不跟趟，而且德国克虏伯炮厂的报价并不比这个价格低！（中间有灰色部分）同样的还有能不能拿到手的问题。

北洋水师的定远镇远两艘铁甲舰，从十几年前采购到现在，一共就只有每炮五十发的开花弹，训练检阅等，十来年下来，现在仅仅剩下了三发开花弹。两艘战舰，一共四门主炮，每门主炮竟然平均不到一枚开花弹！

至于穿甲弹，就是内部装沙子的那种，北洋能自制，比较充足！

李林杨尽管想帮北洋，甚至算是竭力帮助北洋水师了，但炮弹太贵了，资金又紧张，因此也仅仅只能从美国采购了一百枚开花弹。

战舰加炮弹，总价三十五万英镑，折合白银209万两！

李鸿章慢慢吞吞：“你再去谈谈，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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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纯道：“不是卑职不尽力，而是真不能谈。而且。。”

“而且什么？”

“对方说了，伴随着战争升级，要价还会提高！甚至一旦宣战，这笔买卖就做不成了。”

对于北洋水师的实力，李鸿章很清楚，李中堂是不想打！这些日子他先是找了俄国，后来又找了英国，想依靠外交手段，也就是他所谓的以夷制夷，把这场战争消弭于无形。但，屁用没有！

现在有两艘军舰摆在眼前，除了价钱高，没任何问题。

战争升级，肯定要升级了。李鸿章身为大清朝的权力人物，很清楚，在朝廷那帮清流的鼓动下，年轻的光绪皇帝不知深浅，怕是要宣战了！

买卖做不成！

这才是最大的风险！老李在北洋水师身上是真的倾注了精力的！那是他的权力依靠！权力的来源！

李鸿章和别的大臣不同，他的权利来源并非皇帝或者太后，而是湘军淮军与满清朝廷博弈的平衡！他能在朝中屹立不倒，他靠的就是北洋水师，靠的就是淮军！

也正是因为如此，朝廷里的清流官僚们喷起李鸿章是肆无忌惮，却也拿李鸿章没有办法！不过也阻止了李鸿章更进一步！！

李鸿章尽管名气大，地位高，权利重，却到死都没能进入满清朝廷的中枢--军机处！晚清四大名臣曾左李张，曾国藩当初也没能入军机，他的学生李鸿章，同样的没能入军机。反倒是左宗棠，因为收复新疆之战功，短时间担任了军机大臣，张之洞也是在晚年才担任了军机大臣。

曾国藩和李鸿章，这对师生，对清廷绝对算是忠心耿耿了，在完全有实力造反的情况下，不仅没有造反，还说服了团队没有造反。但满清权贵眼里，这些汉臣，连家奴都不如，随时都在防备李鸿章坐大。那么，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结果就是，李鸿章必须牢牢的抓住权力，尤其是军权。如此，却让那些清流对李鸿章提防更甚！

在大清，大学士头衔加上军机大臣才是真宰相，而李鸿章到死都没能享受宰相的荣光！

“为了权力，军舰贵不贵，不重要！”

对李鸿章来说，北洋陆军，北洋海军，才是他的立身之本！

李鸿章当机立断，仅仅不到一个时辰，就定下了两百多万两银子的买卖。

身为这个时代大清朝最为卓越的人物，李鸿章表现出了强大的决断能力！至于战舰是从何而来，会不会是骗局，李鸿章是有判断的！除了这两年冒出来的婆罗洲唐国，不可能有其他的来源。

八月一日，大清对日宣战！当日，两艘战舰驶入旅顺军港！

钱到账，李林杨松了一口气。只差几天，在英国那里的一笔贷款就要逾期！英国金融家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晚一分钟就敢吞了你质押的股票。

战舰买卖，虽然看似赚了不少，纯利润足足一百万两银子（143万块银元）。但实际上真正的利润没有那么多。虽然卖了唐国的铁甲巡洋舰得了十六万英镑，但是，亲兄弟明算账，需要还回去两艘造价八万的驱逐舰的，等于实际上一分钱都没赚。只是资金让红旗军周转了几个月到一年时间而已。不过，这几个月的周转期，对总后勤部长邓宝山至关重要。

去年，邓宝山玩的是三个盖子五个茶壶的游戏。今年到了七月，他玩的已经是三个盖子八个茶壶的游戏了！有了这笔资金，盖子，增加了一个！茶壶减少一个！

四个盖子，七个茶壶！虽然其中一个盖子还是借的！

即便是如此，游戏难度也大幅降低！

随着战舰交易的完成，孟德纯在北洋衙门的地位有所提升，成为李鸿章麾下外交部门的一名中层官员，在李鸿章的首席外交智囊马建忠手下做事。

马建忠，这个名字，李林杨在另一个时空可是听说过的。而且，红旗军和马建忠还有拐弯的一点关系！

经此一事，孟德纯算是终于在北洋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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