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情
“好了，你接下里的行程就是去美国纽约参加今年的预科班了，诺玛会安排好你期间的行程的，你只管老老实实过去上课明年正式入学就行。”老牛仔拍拍手将云镜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说到这个，”云镜好奇道，“预科班是每个新生都必须经历的吗？为什么不能等到我这边高中毕业后直接去卡塞尔本部进修呢？”
老牛仔摊了摊手：“这可不是我们的决定，其实我很看好你的天赋，而且昂热也很满意你的才华，当天其实我就主张直接一棍子敲......不是我意思是直接把你用私人飞机请到卡塞尔学院去，生米煮成熟饭，你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是你亲爱的妈妈坚持就算你最后选择卡塞尔之门也得在预科班呆一年，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担心你一下子接受不了龙族的世界观，就你这豆芽菜身体一不小心扛不住，当然也有可能是昂热跟她说上预科班不用她掏钱的缘故。”
“不，你不理解中国家长们的心思，他们不会放弃任何可以提升自己孩子成绩的机会。”
云镜忍住了朝这个老小子竖中指的念头：“那我就只要等诺玛的通讯就行了？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得到我父母目前处境的确切消息，既然我答应入学卡塞尔，他们也算您的朋友，希望副校长先生可以在这件事情上帮忙。”
老牛仔打了个响指：“这就不需要你这个小辈操心了，既然我们答应爱丽丝照顾好你，你现在也算我们这边的人了，那启程去芝加哥的路上就不会让你还有后顾之忧。”
看着云镜有些不信的神情，老牛仔凑过来嘻嘻笑道：“其实是昂热很上心你们家的事情，听说爱丽丝也失踪后他就出去说要联系几个老朋友，别看他这个老货整天卖弄风骚，做事还是靠谱的。
另外我们中国分部多多少少有人能和九望那些老头子们说上话，安心等消息吧，这个时候要是沉不住气只会去拖后腿。”
云镜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无权无势在九望这个庞然大物面前如同渺小的蝼蚁，既然卡塞尔方面已经出手了，他心里也稍微踏实了一些。
想了想转移了一下话题：“我听说西方教育讲究精英化，那么预科班上课的人数大概有多少，教学是用英文吗，我需要准备托福考试之类的吗？”
老牛仔挠了挠头：“具体人数应该没有规定吧，而且卡塞尔学院根据各个国家招收的具体人数开设预科班，人数多的话每个国家都有设立，人数少的话可能把世界各地的优秀学生聚集到一起上课。
至于语言问题你倒不用担心，中文也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官方语言之一，每一个教授和职工都要求掌握多种常用语言，当然对于我们混血种来说，天然的血统优势让我们在很多方面都遥遥领先，不管是语言天赋还是学习能力上来看，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
云镜哦了一声，自嘲道：“从小我学习各种东西都很快，记忆力也很好，原来归功于我血统和别人不一样，难怪我总觉得自己和周围很多人都相处不到一起。”
“血之哀，”老牛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这是因为混血种天生具有龙类基因导致自己优异于身边个体时产生的主观感受。
天生的特殊血统让我们这些非人非龙的怪物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和周围的人不一样，往往只有在同类中才能消除这种感觉，所以我们这些龙族的血裔会自然而然地聚到一起。”
血之哀。
云镜咀嚼了一会这个词的涵义后又提出了疑问：“但是这又会带来一个问题，如果一个身负血统的人在一群普通人里觉得自己是个异类或者怪胎从而产生名为‘血之哀’的情感让他与周围格格不入，那一个更加怪胎的混血种被放到一群普通的混血种里是不是同样会加深这种主观感受。”
老牛仔准备往嘴里倒的杯子停了下来，讶异地看着云镜。他真的有些意外这个男孩总能一下子就抓住问题的本质，想了想回答道：“你说的没错，血之哀不是普通人和混血种之间的鸿沟，而是血统越纯正越强大的人越能感受到这种所谓的‘孤独’。
有点像你们古诗词中的那一句‘高处不胜寒’，一旦这种孤独的重量超过可以承受的极限，它就会像雪浪一样崩塌，暴怒的狂潮会把整个世界都淹没。”
看着有些沉默的云镜，老牛仔叹了口气：“小云镜，你是个很有天赋，很有才华，很有想法的孩子。但是往往天才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样，作为你的长辈我一定要劝你不要乱想或者钻牛角尖。
密党光辉的屠龙历史中不乏优秀的青年才俊在对‘自我’和‘生命’的思考上撞破南墙也不知变通，甚至有人选择吞枪自杀。”
云镜默然摇了摇头，也不知摇头的含义是自己不会乱想还是真到了那一天，自己不知道是否也会选择将枪管塞进嘴里扣动扳机。
“然而将迷茫的孩子引导向正途，让屠龙的利刃永远刺向它该去的地方不正是我们这些教育家该做的事情吗。”
一阵温和不失磁性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宁静，云镜愕然发现自己旁边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甚至那人还有余暇为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并切了块煎烤恰当的牛排。
“昂热校长？”云镜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来，他转头望向紧闭的餐厅大门，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昂热是什么时候打开门，然后在餐桌上挑选了块牛排后再坐到他身旁一边切一边从容地加入话题。
满头银发，面容清瘦俊朗，胡须修整得体配合剪裁考究的西装更显绅士风范，昂热使用银质刀叉的娴熟动作却让云镜背后有些发凉，如果昂热愿意，他切下的既可以是鲜嫩的牛排，也可以是他脆弱的喉管。
然而老牛仔和屋里还未退出去的安德鲁三人则反应平淡，好像早已习惯昂热这种神出鬼没的作风，这难道就是卡塞尔学院校长那种被称为言灵的特殊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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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我亲爱的云镜同学，看来我的老友成功说服了你接受我们的录取通知书。”昂热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示意他不要精神紧张，“从上次河边偶遇那一天起，我就觉得我们应该是很有缘分，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有机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享用晚餐。
当时我就跟你说过年轻人能静下来思考是个好习惯，遇到抉择时我们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哪一条路才是适合自己未来。我很高兴你的选择会让我们未来会在同一个校园里有一起探讨知识的机会。”
云镜嘴角有些僵硬，强颜道：“确实很有缘分，副校长的邀请很热情，给了我很多无法拒绝的理由。”
瞄了眼一脸无所谓的老牛仔后，昂热叹了口气：“但是同样很遗憾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可以的话，我希望爱丽丝小姐也能在场见证你的入学。
其实只要条件允许我甚至可以特别为她审批一个在学院兼职照顾你的岗位，她在炼金领域的天赋和成就让我印象深刻，可惜贵国混血种势力对于本国优秀的人才有着更加强烈的执着。”
云镜的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低声问道：“果真是九望的那些人吗？”
昂热点了点头：“根据我今日探访几个老朋友和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不论你的养父，有着‘旃蒙’称号的亚历克斯（顾晨）也好，还是他的配偶爱丽丝（周瑕）也好都因莫须有的罪名被九望的长老们定罪了。”
听到“莫须有”“定罪”这两个词后，云镜气血上涌忍不住剧烈咳嗽，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后声音嘶哑地问道：“昂热校长，您知道他们被定了什么罪了，是怎么处罚的？”
昂热看了他一眼斟酌了一下语句后说：“亚历克斯是十几年前就被陈家主导的‘执法人’扣上为勾结外部势力，泄露九望重要不传之秘等重大罪名后在‘思过崖’关禁闭十年之久。
据说要不是顾家和咸家力保，当时就要被‘剃龙骨’，十年后巫家担保后得以释放戴罪立功，但是被派去执行什么样的特殊任务了我们尚未确认。”
云镜只感到血压开始飙升，不想去追问“剃龙骨”这种听上去就很可怕的刑罚是什么内容，他紧接着追问道：“那我的母亲呢？”
“爱丽丝的意外我们卡塞尔方面要承担一部分责任了，就我目前得知的消息来看看，原本九望的执法人们根据线索已经将爱丽丝的藏身地锁定在周围三个城市之内了，但是我们的突然来访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昂热看着双拳紧握，指节都有些发白的云镜暗叹了口气，“虽然有卡塞尔学院的中国分部为我们打掩护，但是他们本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原则跟了过来，在爱丽丝与我们一次联系要求暂时解除贝克小队对你的保护后，终于被九望的执法人找上了门。”
云镜顿时心里凉了半截，根据他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和情报，他已经可以还原出事情经过：原本周瑕依靠高超的“炼金技术”隐藏行踪躲在这个海滨城市十余载不被人发现，甚至在九望的鼻子底下都能脱身。
但是卡塞尔学院正副校长这种级别大人物的突然来访和自己疑心贝克小队跟踪保护的事情让周瑕冒险去再次接触他们后被发现了行踪。说到底，除了卡塞尔学院，自己的不成熟也是造成了母亲暴露的重要原因。
望着已经陷入自责的云镜，昂热放下刀叉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已经通过中国分部向九望长老会传达了外交辞令，指名亚历克斯和爱丽丝作为我们未来卡塞尔和九望合作项目的推进人，他们不会过于为难他们的，但是必要的人身自由会被限制直到他们‘配合调查’结束为止。”
“什么配合调查，无非是觊觎我爷爷所谓的‘遗产’，”云镜撇了撇嘴，但是又疑惑道：“他们就是被扣上所谓的‘通敌叛国’‘泄露机密’的帽子受罚的，保守派怎么会放弃这么好打压维新派的机会。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您这个时候传达这个外交辞令岂不是坐实了他们这些罪名吗？”
昂热掏出手机划拉了几下后展示给他看，是一份拟定有资格且主动申请入学卡塞尔学院的名单。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已经被标成绿色，应该是作为考察合格的对象且已经完成了入学手续，紧接着他看到一个名字。
陈墨瞳。
“陈墨瞳.......您是说这是陈家的人？”他迅速联想到在昂热和老牛仔讲述的故事中，九望中最张扬霸道的一个内姓家族就是陈家。
昂热的意思莫不是陈家主动派遣自家子弟申请卡塞尔学院，自然是有求于昂热，哪怕因为立场问题不会明目张胆放过顾晨夫妻也会相对放松以卖昂热一个面子。
昂热似乎很满意云镜灵活的头脑：“陈家虽然一直作为保守派的中坚力量，但是这两年频频对外输送自己内部子弟接触其他混血种势力，这个陈墨瞳就是他们这一代据说血统很不错的女生要申请进入卡塞尔学院学习。
我们提出我们的要求后，今日他们已经通过中间人转达会善待亚历克斯和爱丽丝，但是相对也要求我们对陈墨瞳给予一定的优待和照顾。”
云镜眼睛眯了起来，一方面他安心于虽然养父母自由受限但是目前看来安全无虞，但是他在意的是另外一点：卡塞尔方面动用了相当多的能量包括中国分部的关系，部分内线的情报甚至还用上了“照顾陈墨瞳”这层人情真的只是因为副校长和顾晨夫妻关系好吗？
还是说十六年前顾晨对那些英国朋友的一些“帮助”实际上牵扯了更大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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