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完美闭环
陈积将老太监端进来的茶汤倒给卫绍，然后便退到下座开口说道：“陛下，自从在和戎城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陈积说完看了一眼卫绍，发现他只是顾着吃茶并没有搭腔的意思，无奈之下这才接着说道：“和戎城虽然地处周围城镇的中间地带，但毕竟是个小城，和姑臧金城这样的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但是就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地方，山道两边竟然会有一百余名的山匪。
当然，如果只是这一处特例的话，或许还另有原因，但是巡捕司这么多人都派了出去，很明显这是普遍现象。
陛下……陈积斗胆相问，你可知道这此中原因？”
卫绍这才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道：“一群心术不正的匪徒而已，靠着打家劫舍抢掠商贾，贪图享受，恶行累积。如果不是两边的战事吃紧，朕要就命军中骁勇将他们扫除干净。”
“陛下所言极是，但凡落草为寇抢掠他人财物者，皆是该杀之人。不过，有一点却是和陛下所言的有些出入。”
“哪一点？”
“贪图享受。”
陈积认真说道：“按理来说，世人之中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那些盗匪更是如此。只是在陈积的眼中，和戎城附近的那些人却并非如此。”
卫绍闻言，脸上并未露出什么不屑或者不悦，反而是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陈积见状在心中赞了一声，然后这才解释说道：“当然，他们心中肯定还是想的，只不过条件不允许。陈积见过他们在山上的藏身之地，破烂不堪。
那些帐篷上没有洞就已经算是好的遮风避雨之所了，很多都是连山下的村子都不如。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山里关着多少压寨夫人，陈积更是半点儿都没看到，身形瘦小，饿着肚子的却是见了不少。”
“嗯？”
听他说到这里，卫绍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疑惑，这小子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说下去……”
“是！”
陈积继续道：“陛下刚才也说过，像是这等山匪在之前的历朝历代都是屡见不鲜，尤其是逢到乱世之时，落草为寇的情况更是多不胜数。
那陈积斗胆再问一句，在前朝鼎盛之时，这凉国四郡之中可有如此多的匪患？”
卫绍盯着前方拱手而立的陈积，眼中似有精光闪烁，不过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平静说道：“前朝国力强横，百姓富足，这河西四郡就算远不如两京之地，但绝大多数百姓也能算得上是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多少人想要上山。”
一直感受着卫绍神色变化的陈积这才缓缓松了口气，这种揭短的话就算是就算是对老丈人也不好说，更何况眼前之人还是一国之君，而且还是脾气相对暴躁的那种。
好在他能静下心来为自己讲述其中的原因，这也让他在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做法。
“陛下英明。”
陈积又是捧了一句道：“古人尝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普通百姓最是简单淳朴，只要吃得饱穿得暖，不仅不会上山闹事，反而还会追求更高而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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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刚才也曾说了，山匪问题其实就是温饱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一项，那些匪徒自会好好下山接受官府管制。
不仅如此，没有了山匪的侵扰，凉国郡县之间的贸易互通也会比之前的顺畅的多。这些，可都是银子呐……”
卫绍点了点头，实话说，这些治国的道理他自然是晓得的，只是具体实施起来哪有口头上说的那么简单。
这种治国之策一般都是二子来和自己交谈，现在这人换成了一个他国的质子……
这感觉多少有点奇怪。
“朕又何尝不想。”
卫绍沉吟片刻便再次开口道：“凉国多贫瘠戈壁，本就不算富饶，再加上在西北和南边连年用兵，那些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只是陈积却开始摇头道：“陛下，这些困境确实存在于凉国不假，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凉国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北凉了。”
卫绍斟酌片刻，回想着这段时间凉国发生的大事，随后便想到了什么，然后纳闷说道：“你的意思是……”
“不错！”
陈积站起身子，一边踱着步子一边道：“就是凉国西北！之前有党项余部的威胁，所以过不去。现在边军已经将威胁解除，过了赤沙府再越过那些戈壁，那边有敦煌，有西域。前朝的河西为什么富饶充盈，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占据了丝绸之路的好几处节点重镇。呃……”
说道这里的陈积这才意识到，这时还没那丝绸之路的叫法，只得再次补充道：“这丝绸之路……就是前朝东起两京，西到西域甚至更远诸国的那条商路。自从前朝覆灭，近百年间战火不断，这条丝路已经关闭了太长时间，只要陛下将之重启，河西之地恢复往日荣光也不是没有可能。”
自从听到蒋鹿林和肃州边军破了党项威胁，占据赤沙府后，陈积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考虑。
凉国确实是个小国，领土不大，只有这么一条北到酒泉的狭窄小道，而且兵马太少，整个北凉加起来也就堪堪十万。
之前西北的党项人只有那么一两万的散兵游勇，但是边军却久久不能清剿干净。
说到底……就因为太穷了！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西北的商路不通，再加上境内多山地戈壁，除了那些绿洲还富裕些之外，剩下的更多的还是像赤沙府那样。
在这种情况下，各项税收自然不可能和武周以及岐国相比，税收不够，国库自然空虚，与之对应的，军中粮饷自然也是有限。
凉国并不缺人，从那些小城外的盗匪数量就完全可以看的出来，缺的就是把这些人变成军队战斗力的银子而已。
兵马不够，凉国的国力无法提升，自然也无法抢占更多的资源来解决百姓的温饱以及被迫上山为匪的问题。
山匪的问题解决不了，势必更加影响各个郡县的经济税收。如此一来，一个恶性循环的完美闭环便直接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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