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平账大圣
长安城南部，在深幽僻静的园林之中，有片砖木结构的建筑群，那是著名大诗人杜甫的祠堂。
因为主人的名气以及环境的高雅，便常有文人在附近开个诗会文会什么的。
既然有文趴，那就一定会出现不允许参加趴体的人。
遭受周式霸凌的年轻人进不去，又不想走，就只能在附近闲逛，试图掌握第一手资讯，然后回去跟友人吹嘘，表示自己是进去过的。
著名讽刺画家李盈曾在《荒唐言》第一百二十八期画过一副八格记录此事，名为《国人有一基一友》。
今日，是这部伟大连载作品第一期发售的日子，在后人的岁月史笔下，这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无数士人在《荒唐言》总店通宵达旦排队，只为能买到带有编号的收藏版。
殊不知收藏版是两个月后才刊印的。
杜公祠边，两个鬼鬼祟祟的大娘探头探脑，二人挎着篮子，一眼就能看出不是正常人。
六月底，大热天，裹着头巾，穿着外裳，精神病吧。
游荡的士人们不想多理，纷纷避开，但大娘却奔着他们而来，奔行途中不住念叨，就近后露出诡异笑容，掀开外裳，用颤抖的语调道：“爷，要书吗。”
士人们猝不及防，来不及转头就会看到外裳内侧的小诗：
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
……
（后面不能写了）
士人们眼睛一亮，再看书的大名：《荒唐言》。
可以可以，甚荒唐，“多少钱？”
“竹纸八百文，桑皮纸一千两百文，挑花纸两千文。”
大娘微微翻开书籍，能看到一两句荤语。
这明显是经过训练的，第一册《荒唐言》，李盈还比较谨慎，没怎么放开，引人联想的地方不多，但配合小诗，足够把人带偏了。
“来本竹纸。”士人将书籍一卷，娄入袖子，轻咳一声，飘然而去。
大娘满脸通红，相当兴奋。
一本书，李盈给一百文提成，这钱赚得也太容易，大娘们精神大震，再无扭捏，拦着人就掀衣服：“爷，要书吗？”
在他们后面，两个刻版匠带着家伙，紧紧盯着周围。
出来做买卖，最重要的就是安全，而长安城的治安，他们太了解了。
凡走街串巷卖东西的，都会有帮派来收钱。
娄三敢掺和进来，一是暴利，二是李盈答应他，就做三五天，做完这一票就撤，等帮派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收了
娄三同意了，但也把徒弟们都放出来盯着，发生意外有个照应。
没有什么意外。
李盈选定的地方，都是士人学生扎堆的地方，如杜公祠、芙蓉园……再如国子监、弘文馆……又如各大私塾学校，还有张承嗣推荐的大明宫外那几条街。
这些地方，地痞流氓本就不太敢来，卖书方式又比较低调，第一天，没怎么引人注意就卖掉了三百多本。
如此高效，涂发不得不点了火把，加班加点印刷，但还是跟不上，第二天卖出去了更多。
且很多人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反而相当干脆，“别装了，我都看了，来本挑花纸版。”
大娘就很奇怪，“看过了您还买？”
那人便会纠结道：“他不给我做填字……”
填字游戏是李盈做的最成功的游戏，所有的题目中，有三分之一的基础题，基本读过书都能知道；有三分之一的常规题，需要有某些专业长处才懂；剩下三分之一就是文人不擅长的，它在生活中，但却是士人触碰不到的领域。
try{ggauto();} catch(ex){}
触碰不到不意味为难人，只要花些心思，肯问问人，尤其是问问匠人，总能全答出来。
郁芳园，思齐文会，一個少年激动的指着某一条，“纵十三：流传于四川的番国粮食，三个字，绝对是玉蜀黍，我吃过！”
“仲珠兄果然见多识广，这个玉蜀黍，好吃吗？”
“不好吃，吃过一次再也不想吃了。”
“不对吧，我好像也吃过一次，味道还可以，仲珠兄莫非是把棒子也吃了？”
“什么棒子，不知道啊，我吃的是面食，玉蜀黍面。”
“不要再提那棒子了，令人反胃，今天我们去丰收楼吃饭怎么样。”
众人叫好，当即要走，只一人还在苦苦思索。
大河图洛书，他把表格抄在一张纸张，边算边道：“你们先去，待我填上这个数。”
“去了再填，反正答案见下期，现在填上了也不知道。”
另外还有一笔画，猜谜，对联，数学题……游戏难度覆盖到上各个智力范围，很快，京城的各个小圈子，都有了几本《荒唐言》。
小游戏虽然火爆，但要说出圈，还是靠得画。
这一天，邵仲珠满身酒气回家，刚溜进家，就被他老父亲逮了个正着。
“孽障，不学无术，天天在外面厮混……”
老父亲当即表演了士大夫家族的传统贯口，然后发现儿子醉意醺然，昏昏欲睡，根本没听进去，立时盛怒，上前就要打。
邵仲珠可不是贾宝玉，他挨打知道跑，但跑得急，新买的杂志从袖子里滑落，被老父亲捡到。
《荒唐言》，呵呵……
老父亲脸色铁青，随手翻看，正巧翻到那副四格漫画。
该画用笔简练，人物特点鲜明。
第一幅图是一个耳垂大大带着旒冠的人物，他坐在右侧，眯缝着眼睛，手里拿着一卷书，书页上写着“生死”，图里另有一个圈，该是这个人说的话，只有两个字，“你说……”
第二幅图和第三幅图依旧是这个构图，但书的位置，人物的表情都有变化，尤其是人物眼睛，逐渐睁大，第三幅图甚至能看到静芒，另外，就是代表语言的话圈里，字多了些。
第二幅图说的话是“孙悟空去你那的时候……”；第三幅图说的话是“给你凡间二姨邻居家的狗加了五百年阳寿？”
第四幅图构图完全变化，一个位于左侧穿着官服带着翅帽的形象满眼无辜，“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四格画外，是一个写着标题的大纛随风飘扬：“平账大圣”。
李盈画画时做了本土化改良，两个人物都有着长胡子，脸上有点妆，是相当明显的老生形象，老父亲没有半点不适，立时领会了其中意思。
越是领会便越绷不住，站在院子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给狗加阳寿……甚妙。”
老父亲当即持书回了书房，快速翻阅，其他内容乏善可陈，主体文章伟大正义，小游戏多为童子戏，平平无奇。
唯有“平账大圣”相当有趣，老父亲越琢磨越想笑，晚上回房后都被老妻痛骂“疯了吧”。
老父亲本来以为，这就是个促狭鬼编的故事，还拿来与友人分享，直到几日后上大朝，御史弹劾某地方官公然用出“平账大圣”四字，他才知道这个词流传得有多广。
满城皆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enxueya.cc。文学鸭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enxue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