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先生,买一本杂志吧！
李盈从城南窑子回来后，就有往城里搬的心思。
当时的想法是说杀人便杀人，乡下太不安全了，若半夜有盗匪上门，没有抵抗能力的。
现在的受迫害幻想没有那么严重，但所有的事业却全在城里，从鲈庄进城，途中遇到赶车的能蹭一蹭还好，不然单凭两条腿，相当费劲。
本想着下月赚钱了再说，但今日李三娘的事，让他不想等下去了。
老夫人坚决拒绝了李盈的建议，“庄上还生不得孩子么，怎地一定要搬家。”
李盈细细组织语言，缓缓解释说：“并不是搬家，只是搬去城里的外宅住三五个月，母亲身体不好，附近又没有好大夫，今天胡大去城里，一来一回两个多时辰，亏得淡真大师懂医，不然岂不危险。”
老夫人还是摇头，“大夫已开了药，且吃两副看吧。”
老夫人做过高龄产妇，自认在生孩子领域经验丰富，自认为心中有数。
但这种经验主义往往害死人，李盈说不清楚，也不再多劝，第二天自去城里找房子，先找了再说。
少了钱多，李盈进城犹如无头苍蝇。
他没想去找朋友，有正事的二代们都很忙。
张承嗣每三天交一次作业，听半日经义，剩下的时间要参加应酬、读书写作业、完成父母的各种指令……
冯紫英更是大交际花，天天跟这个喝酒跟那个人爽聚。
李盈寻思了寻思，没有找掮客，而是买了个卤猪头，去了明时家。
上午大好时光，明山长正在授课，李盈也不打扰，只在门房里与管事明采聊天。
李盈来过两次，明采知道他通过了入学测试，便道“李小爷今日来，是要午后上课吗？”
李盈摇头：“家中事多，一时不得空。”与明采聊了两句后，随口问着：“老伯知道这附近有无良医吗？”
明采负责外事，寻医正是他的职责范围，张口就来：“西南三里有普集寺，寺里慧筠大师擅医，但只在個别日子出诊；东南三里有博康堂，擅长各种杂症，尤其擅长针灸推拿疏通经脉；另与咱家隔一条街的玉带巷中，有一家妙安堂，擅小方脉妇科。”
博康堂与妙安堂，两家医馆都很不错。
博康堂在西城这片很有名气，甚至说明时安家于此，就是为了方便推拿腰腿；妙安堂也差不多，只因主攻妇科，名气不如博康堂。
李盈有数了，随便聊着，直到中午下学。
上学的学生名为关杉，李盈见过他一次，二人点点头便算招呼，关杉告辞离开，李盈拎着猪头来到了教室。
明山长面露古怪：“早就看着你来了，在外等了一个时辰，又手持重礼，看来有所求啊。”
“哪能呢，今天路过，看看先生。”
明山长很不信，“真没事？”
“要说一点事都没有，那也不对，确实有一点。”李盈手指比划着一小捏。
明山长一副果然的样子，“什么事，先说好，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
“我想在附近租个房子，但没有门路。”李盈直接道：“我家在城外庄子上，太远，我想着下个月就要来读书了，来回跑也浪费时间嘛。”
“啊。”明山长松了口气，向后招呼道：“迟娘，把这猪头切一盘来，捡鼻子处切，再倒一壶酒。”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款款走出，她穿着仕女图中常见的襦裙，裙摆拖地，走起路一步一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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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盈不确定这是什么身份，不好乱招呼，低眉垂眼老老实实站着，目不斜视。
迟娘提了猪头，不住唠叨，“喝酒吃肉，喝酒吃肉，大夫说什么你都不听……”
明山长呵呵笑着，待她提东西去了后院，才拄杖起身，来到前院偏厅，“过来坐吧，一起吃点。”
不一会，迟娘端着托盘过来，猪头肉、花生米、小黄瓜、菠菜。
四个菜中，最热乎的是竟然是酒。宇宙国狂喜。
“大夫说，我有膏浊之症，要我吃清淡些，所以每天都是这些，今天开荤了。”
李盈不知那是什么病，猜测是血脂高，给他倒上一盅酒，建议道：“这个病要多活动。”
“说得好！大夫也这么说。”明山长拍了拍废腿，美滋滋抿了口酒，“我这有辆武侯车，前几年，还偶尔会出去走走，近些年不想出门了。”
明山长不愿说这些，把明采唤了进来，吩咐道：“盈哥儿要租院子，你在附近问问吧。”
李盈忙起身：“我与老伯一起。”
“不用，我脸熟，在附近打听方便，您来了反而不好问。”明采又问：“李小爷有什么要求吗？”
李盈想了想，摇摇头，“别的也没什么，最好家具齐整，拎包入住，能短租三五个月最好。”
明采去了，明山长翻着白眼：“连半年都租不到，那就不要来我这了，省得我还要勤找人。”
李盈便道：“看您说的，其实我是想半年后买套宅子，这就不用租了。”
明山长哈了一声，“学费都没有，还要买宅子吗。”
李盈当即道：“那是您这学费太贵，我要不是写了本读物，笃定能赚些钱，都不敢来这的。”
“读物？”明山长打量李盈，“听这两个字，就知道不是正经东西，拿来我看。”
“交于刻版匠写样了，不在手上，我准备用竹纸、桑皮纸、挑花纸出三种不同版，竹纸版仅售八百文，明山长要不要预购十本送亲友啊。”
李盈不得不再度感叹暴利，每册成本仅七八十文，他只要能卖一百册就能回本，多卖的全是挣的。
至于能不能卖出去一百本，他不是很担心，他更担心的是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如果没有朋友肯预购些，他连印刷费用都付不起。
明山长当然不会预购，摇头道：“我没有钱。”
说来也巧，话音刚落，门口来了几个人，一辆车。
明采出去办事，李盈便暂代门子，来人自称“瑞锦绸缎庄”，一个中年掌柜点头哈腰问好，在明先生的允许下，两个健壮仆妇抬着一个大箱子去了后院。
接着后院便传来叽叽喳喳的雀跃声，不多时，仆妇抬着箱子出来，一个丫鬟跟在后面，在明山长面前这种锦那种锻的报了一段菜名。
明山长点点头，掌柜顿时欣喜，算账后道：“银一百一十五两，您要的锦缎，稍后就送来。”
李盈愣了半晌：“师娘……们买衣料？”
“唉~~”明山长长叹，相当苦涩，“看到了吧，我没钱，每个时辰收你一两银，真不贵了。”
李盈默然，然后再道：“我的杂志名为《荒唐言》，内容扎实有趣，每册仅售八百文，十本不过八两银，买十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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