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长生门前是祭场
玄都观的新弟子入门大典仪式并不繁杂。
在请出杜承这个首席弟子立威之后，就是几项常规流程了。
首先是司典院执事唱名，然后就是在杜承带领下进祖师殿，去拜见玄都观祖师写下的“玄都”二字。
玄都道人早在万年前就已成就元婴，现在还活着呢。
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牌位或者神像。
拜过玄都祖师之后，就是去拜历代观主的题字或者牌位。
题字的就是还在世的，只有牌位的就是人已经不在了。
玄都观传至今日总共有十七代观主。
除了祖师和现任观主之外，就只有五位还在世了。
其他的或是意外陨落或是寿终羽化。
至此在玄都峰祖师殿上的流程算是走了，接下来就是去下一站。
绝生崖。
也称“长生祭场”。
……
历来新弟子去绝生崖，都是由主持大典的司典院掌院施法，暂时让首席弟子具备驾云的能力后带人过去。
这也是帮助首席弟子建立威信的手段之一。
不过，今年有些不同。
杜承这个的首席弟子已有炼气三层的修为，还有一身亮瞎人法器，更有九龙拉车，自然没必要再借助司典院掌院的法力。
那辆金车是陈临借来给杜承充场面的二阶下品法器，能够随意变大变小，莫说是装这一百个新弟子，就算是装十万人都装得下。
裴庆这个司典掌院不光乐得清闲，还带着一群执事、主簿、院丞过来“蹭车”了。
杜承看着这么大一个领导站在自己身边，不禁笑道：“裴掌院，您带这么多人过来，我和师弟师妹们的压力都很大啊。”
裴庆是个比较随和的人，有点读书人的气质，摇头轻笑道：“压力大什么？我只是个管礼仪典章的，又不像你们司文院是管人的，他们最大的压力应该来自你这个首席才对。”
说着他还给了身边的众执事、主簿、院丞一个眼神，顿时引来一片点头附和声。
杜承见状不由笑道：“裴掌院这话说的，这些师弟师妹我怜惜都来不及，可都当他们是我的挚爱亲朋，骨肉兄弟，怎么会在我这感受到压力？”
其实裴庆说的还真没错。
司文院掌管着玄都观所有真传以下弟子的考评、待遇、晋升、勋封、罢免、黜落等等，可以说是六司院中权力最大的一个院。
杜承又是首席弟子，对车上的这群新弟子有监察和惩戒权。
基本可以说是一言可定其生死了。
其实是裴庆主动在递话头，帮杜承进一步提高在新弟子中的威信。
等于是在主动向杜承释放善意了。
这让杜承有些意外。
毕竟，裴庆可是位金丹二转的真人，还是司典掌院。
论修为境界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万倍，论地位同样是高到了云端。
现在居然主动对自己这个刚入门没几天的家伙释放善意。
“这是看在太师叔祖的份上，还是觉得我未来可期？”杜承心思转动，虽然暂时不能确定，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在他和裴庆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之后，后面的那些新弟子又变得老实安稳了不少。
显然杜承这个首席带给他们的压力又加大了一些。
……
在杜承的驾驶下，九条火龙拉着一金车人穿过层层云海，飞过一座座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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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到了一座高耸入天，望不见顶的山崖前停了下来。
在其旁边有一座矮许多的山峰，大半部分隐没于下方云雾之中。
上方露头的部分却被人刻上了两个大字。
“绝生！”
这是以峰为碑！
早在金车接近这里的时候，杜承就发现原本正和自己侃侃而谈的裴庆渐渐变得沉默。
等来到这绝生崖前的时候，更是彻底的沉寂默然。
那些筑基修士也都寂静无声，神情复杂地望着前方那座高耸的山崖。
他们的眼里的情绪又各不相同，有悲伤，有缅怀，有担忧，有恐惧……
新入门的一百名弟子在这样的氛围下更是不敢出一点声响，只是好奇地看向前面的山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绝生崖啊。”杜承轻叹了一口气，心绪也沉静了下来。
其实，先前在听陈临讲述入门大典流程的时候，他就和陈临来过这里。
这第二次过来，还是不禁心生感慨。
不过，他依旧记得自己作为首席弟子的职责。
“诸位师弟师妹……”杜承略微调整了心绪，向众人介绍道，“此地名为绝生崖，绝望的绝，长生的生，此地是长生门前的祭场。”
长生门前的祭场！
这句话一出，众多新入门的弟子纷纷感觉有一股凉意直冲脑门，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修仙求的是什么？
长生久视，自在永恒！
可这里却是长生门前的祭场！
杜承驾驶着金车继续向前飞行，同时继续介绍道：“仙路漫漫，长生难求，这世上大多数修士最后都难逃寿终而亡的结果。
“我玄都观自立派至今，有过无数的前辈先贤，当他们自觉寿元将尽又无望突破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他们也曾风华绝代，他们也曾在仙路上高歌猛进，可大多最后都归于了这绝生崖，断绝长生之崖。”
随着金车越来越接近绝生崖，人们可以看到在这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上凿建着密密麻麻地山洞。
每一个洞口外都留有文字。
“周震屏于此绝笔，筑基第八重，寿终九百七十一岁。”
“吴昆于此绝笔，筑基第五重，寿终六百三十九岁。”
……
“方廉于此绝笔，金丹三转，寿终两千二百五十五岁。”
“李博阳于此绝笔，金丹四转，寿终三千九百八十六岁。”
……
“祝霄于此绝笔，金丹八转，寿终八千八百六十五岁。”
“叶玄景于此绝笔，金丹九转，寿终九千九百九十九岁。”
……
……
字字泣血，字字绝望，触目惊心！
随着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山洞和寿终绝笔留言越来越多，金车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
不论是筑基还是金丹，不论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的寿元。
只要不能迈向更高的境界，只要不能在仙路之上步步登高，就不能长生久视。
终有一天会在无尽的绝望中来到这里。
写下自己的名字，写下属于自己的绝笔，记录自己的最终寿元。
静静的坐化而亡。
长生门前是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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