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明媚清晨
李锡尼坐在地上。暗门之外是圣矛大教堂之后的花园，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草坪之上，还带着些许前一天轨道战争毁灭的赤金，令晨曦显得仿佛像是晚霞。安东尼和他的秘书坐在椅子上低声交谈，椅子中间放着一张圆形的小茶桌。这里实在没有适合阿斯塔特尺寸的凳子，他只能坐在地上，但这样也不错：花园的草地松软而舒适，带着凌晨铺洒的清水。在草坪的另一端，几十个孩子在奔跑着玩耍，拿着星际战士的玩偶互相打架，在嘴里嚷嚷着劈里啪啦的配音。
“我不敢相信你竟然出来之前不告诉我一嘴。”安东尼抱怨道。
“你昨天睡得飞快，我并没有说话的机会。”莉娅以温和的语气说，“我听说死亡天使们封锁了黑檀圣杯的修女们，孩子们必须有人照顾。”
“这里为什么会有孩子？”李锡尼问道。他正看着孩子手中一个绿色的玩偶，配色上看大概是暗黑天使或是火蜥蜴，在那个玩偶上看不见战团徽记。
安东尼和莉娅一起转头看了看他。
“啊，这个啊。”安东尼慢吞吞地说，“我之前向您解释过，我们与忠嗣学院之间许久没有联系了。”
“我记得。”
“这就是我们的忠嗣学院。”安东尼挥挥手，“不正规，但是有用。国教会把顶巢居民的孩子聚集起来，教授他们《圣言录》和其他的知识，指引他们信仰圣莫瑞甘，但是——”
“——但是以前一直是本地的修女会负责这些孩子的教育。”莉娅说，“但是现在，修女们对此无能为力，这就是为什么我在这里。”
“未经汇报的。”安东尼嘀咕道。莉娅·瑞雯笑了。
“我能与您聊两句吗？”莉娅·瑞雯说，“我是说，单独。”
安东尼看起来像说些什么，但最终识趣地起身，返回暗门之中。莉娅·瑞雯起身，从椅子旁拿起一根被黑色塑料袋包裹地长长的棍子。那根棍状物几乎和阿斯塔特一样高了。
“我想请您帮我看一下这个。”
李锡尼接过那根黑塑料袋包裹的袋子，感受到其中的重量。他扯开外包装，金属在阳光之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光。
“一支矛。”李锡尼沉声说。
“是的，一支矛。”莉娅干脆地答，“这让你很惊讶吗？”
李锡尼抬头看了她一眼，隔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但足以让莉娅瑞雯收起脸上的微笑。他低头开始处理手上的武器，那是一柄为凡人准备的昂贵长矛，木柄之外包裹着精致雕刻的精金，漆黑的宽阔矛刃被铸成火焰的模样。他取出了剑油和打磨工具，拆开分解立场的发生机构，磨去锈迹，在零件上涂抹剑油。
“这是谁的武器？”李锡尼问道。
“老洛伦佐的遗物。”莉娅·瑞雯答道，“您知道的，我曾经为他服务。”
李锡尼不想谈到那个名字，他将小茶桌上的餐巾铺在草地上，那块凡人尺寸的餐巾在他手里仿佛一个纸头，然后把涂完油的零件放在餐巾里。他的头盔下，能听见卡鲁日和维尔茨的声音，他不需要他们过来。这里很安宁，没有什么危险，阳光正在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褪去毁灭的赤金。就连他脑子里某一处，复仇之魂的黑暗都被这阳光驱散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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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想这座巢都会有无数个这样明媚的早晨，修女们会在那些早晨里带着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
莉娅·瑞雯依然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从矮胖的玻璃瓶子里倒出烈酒。李锡尼认识这种酒，在前几日的战术会议上经常看见军官们饮用。顶巢的贵族们称呼其为“玫瑰金”。隔着头盔，他闻到了酒液的味道，和他与塞布尔在燃烧绝望号上喝的阿玛塞克比起来，堪称极品。现在那一晚想起来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您要点酒吗？”莉娅·瑞雯问道。
李锡尼沉默地摇了摇头，牧师从不摘下他们的面具。在草坪上，孩子们依然在奔跑玩耍。在李锡尼刚刚走进花园时，这些孩子都在惊恐的神色中趋于安静。但现在，那几秒钟的敬畏显然已经被他们天生的玩性驱散无踪。那个暗黑天使或是火蜥蜴玩偶的脑袋在打闹中掉了下来，于是他们拿着那个咬牙切齿的头颅互相抛掷，像是在丢沙包。
“洛伦佐！”一个孩子发力把星际战士脑袋丢出去，“莫瑞甘！莱昂·庄森的大嘴巴子！”
好吧，那应该是暗黑天使。
“小兔崽子们，别喊那个名字！”莉娅·瑞雯冲着他们大喊道，“洛伦佐是个异端，他已经死了！”
她回头看了看李锡尼，露出一个局促地笑：“我很抱歉，老洛伦佐生前经常来这里带着孩子们玩。他们记得他。”
李锡尼一言不发，他擦拭完最后一个零件，开始着手为矛刃清洁。在远处，孩子们打着滚躲避星际战士玩偶头颅的轰炸。他们的欢笑像是清脆的铃声。
“老洛伦佐是个怪人，他骂娘的时候显得很不敬神，但多数时候，他举止像个虔诚的信徒。”莉娅·瑞雯继续说下去，“他经常引用《圣言录》告诫我们，说‘鲜血和火焰皆是神皇的恩赐’，他——”
“洛伦佐·桑托-里尔克是一个叛徒。”李锡尼开口说道，“在我斩下他的脑袋之前，他指挥他的护卫向我开火。不要让其他的黑色圣堂听见你提到他的名字，那些话足以让激进者将你定为同党。”
莉娅看起来一时语塞。
“这样啊。”她说，“感谢您的提醒。”
李锡尼将重新组装好的长矛回递给莉娅：“即使你拿一把卡塔昌剑绑在木棍上，也不会比这把长矛更难用了。”
“别这样。”莉娅·瑞雯叹息道，“矛是圣莫瑞甘人信仰的一部分，别这样。”
李锡尼回想了一下，这里的教堂名叫圣矛大教堂，教堂前的拱门上有着女性手持长矛的绘刻。在他前一天翻看教堂设计图时，这座教堂的顶层还有着一尊巨大的基座，供奉着被当作圣物的长矛。的确，“矛”在这个世界似乎的确地位超然。
“这相关于我们的历史和传说。”莉娅·瑞雯说，“关于圣人莫瑞甘，还有她的仇人巴罗尔。”
李锡尼想起来了，在落地之前，他恶补过一晚上这颗星球的文化和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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