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要命的事儿
被关起来了!
听到薛淑琴这么说,吕律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刚刚还听雷蒙的一对女儿说,雷蒙去了红花100号种植基地工作,这个时候,正是红花100的割浆期……联想到这些,他一下子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嫂子,这咋回事儿啊?”吕律连忙问道。
“你蒙哥已经被警卫队给关起来五天了,说是他偷盗红花100的烟膏,等待审查,可是,你蒙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前天还去找了上边的领导,说这事儿,他们还在调查……别的啥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把我往外边赶。
我一个女人,也没啥能耐,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事儿可大可小,一旦沾上了,可能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往严重了说,那是随时会要了命的啊!
大兄弟,你帮我想想办法,救救你蒙哥吧!”
薛淑琴眼泪止不住地流,近乎哀求地跟吕律说。
她又怎会不知道吕律早已经不在农场了,她又怎会不知道吕律就即使在农场,最铁最大的关系就是雷蒙,别的人吕律也攀不上啊。
可现如今,雷蒙早已经不再是分场场长。
吕律在农场,也根本没啥说得上话的人,熟识的那些人,都只是些普通职工而已。
薛淑琴现在掉回头来找吕律帮忙,这也是彻底没办法了,就像溺水的一样,只忙着到处乱抓,看能不能抓到一根稻草救命,哪怕这希望很渺茫。
红花100号的种植基地,属于分场副业队,在农场西北角的黑土地上,为了方便管护,所选的地方偏僻隐秘,周围被茂密的原始森林环绕着,是个枝繁叶茂,土肥水足的好地方。
吕律在副业队呆的时间可不短,他本人就一度被雷蒙安排负责红花100种植基地的管理和采收。
红花100是啥,就是大烟桃。
七八月的时候,正是一个个大烟桃长得饱满圆润,里面“乳浆”掐指可流的收获季节。
从大烟桃上割浆,这可是个技术活儿。
首先得准备工具:小刀片儿两面放上木片儿或是竹片儿,用小绳子捆在一起。
两面的木片儿要齐,前面把刀刃露出来一点儿,用来割大烟桃,刀刃露出来多少,决定了割桃儿的质量,割深了桃儿就割透了报废了,割浅了,乳浆又流不出来,刀刃露出多少要恰到好处,乳浆才能最大限度地流出来。
所谓割浆,就是一手上下轻轻拿住大烟桃,另一只手用小刀沿着中间表层划一圈。
一个大烟桃可以割数次浆,直到不流浆为止。
割浆必须要拿捏得非常到位才行。
另外还要准备一个盛浆的小桶。
作业的时候需要两人配合好,前面的人割桃儿,后面的人用手抹浆再把浆刮到小桶里。
两个人还得保持好距离作业,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
也就是说,当割后的乳浆恰好流尽又没有滴落的时候是最好的。
吕律还未被安排管理红花种植基地的时候,就曾被安排先熟悉里面的工作流程。
他年纪轻,手脚灵活,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可以把割浆这事儿做得又快又好,反而是配合抹浆的人跟不上,他不得不割一段,等一阵,不然浆液落地那就是极大的浪费,那每一滴可都是钱啊。
为了实现最大的效益,基地每天都要调整割浆人员,快配快,慢配慢,到最后,吕律直接和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职工成了割浆快手,还受过表彰,得过奖励。
每天收工的时候,要求把浆桶里的浆称重后干干净净地倒在一个大桶里,目的是通过计量掌握每个人的工作效益,更主要的是怕人偷浆,这可是犯罪行为。
大桶的桨由保管人员专门收好,然后放在特定的场地晾晒,直到乳白色的浆液变成黑色的膏状,像中药丸子的状态就算是晒好了。接下来就是专门的公安人员护卫取走。
这整个过程,吕律熟悉得不得了。
但也正因为熟悉,才更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跟这玩意儿沾上了边,准没好事儿。
作为曾经的分场场长,雷蒙又哪会不知道?
吕律相信,雷蒙不是这种人!
偷盗烟膏,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在吕律管理红花100种植基地的时候,就曾发生过有人铤而走险,私藏烟浆的事情,还被警卫抓了个正着。
那是个自己流窜到大荒盲流,解放前还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他在警卫的看护下,偷偷在抹浆的时候,将烟浆抹到衣服上,回去后把衣服用水一洗,然后再用洗出的水放火上熬,水分蒸发,最后成为烟膏,真的是煞费苦心。
这货都已经一大把年纪,曾经就是个瘾君子,看见这浆液把瘾给勾起来了,被周边几十号守卫守着,还敢来这么一出。
每次带出一点,还真给他积攒了不小的一团。
可惜,在计量的时候,到最后根据割浆的面积和所得烟浆重量一比,问题就出来了,悬殊了不少。
发现问题后,在晚上找到他家里,好家伙,正熬着呢!
数量过大,结果可想而知,吃了枪子。
原本割浆的时候,每天在密密匝匝的烟桃之间转来转去,衣服上沾染一些烟浆是很正常的事儿,只是这法子被扩大利用了,还积攒那么多,性质就完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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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雷蒙被关押起来,不是跟烟浆有关系,而是烟膏,那更不得了。
“嫂子,你好好跟我说说过程,咱们再来想办法!”
薛淑琴事情说得含糊不清,总要弄明白事情经过,才好对症下药啊。
薛淑琴警惕地看看四周:“大兄弟,跟我进屋!”
吕律知道她的用意,还是怕被人听了去,赶紧跟着薛淑琴进了屋子。
薛淑琴探出脑袋在外边又看了看,这才把大门关上,就连窗帘也拉起来。
本就昏暗的屋子,一下子又变得黑沉沉的。
“这件事儿,蹊跷得很,就在雷蒙被关押的前一天,采收烟浆结束,雷蒙在把烟浆称重倒入大桶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管理员让帮忙将大桶抬到晾晒场,就在第二天的时候,晾晒场发现烟膏分量不对,报告说烟膏被偷了。
紧跟着那王场长领头去搜查,结果就在种植基地雷蒙床上铺着的乌拉草里边,找到了一团被压扁的烟膏,有拳头那么大,于是,雷蒙就被一口咬定私藏烟膏,被关押起来了。据说,丢失的烟膏数量不只是那么一点,要严查。
那姓王的,每天都去审讯,非逼着雷蒙交代清楚,其它烟膏的所在……这不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薛淑琴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了。
拳头大的一团!
吕律听到这数量的时候,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地擂了一下,这么多的量,一旦坐实了,难逃一死啊!
他一下子陷入沉默。
这事儿,确实很蹊跷,偷偷用衣服抹点烟浆都不得了,更何况是直接到晾晒场偷拿晾晒的烟膏,这但凡不是个傻子,都不会那么做!雷蒙又岂会不知道其严重性?
“那管理员咋样?”吕律皱着眉头问道。
“那管理员也被关了三天,但是怎么搜查,都没有找出任何问题,就又被放出来了,他一口咬定,那天就只有雷蒙进入过晾晒场,事情肯定是雷蒙干的,而雷蒙的褥子里又搜出了东西……这咋都说不清楚啊。
这两天,就连家里边,都被那姓王的带着保卫来搜过两次了!我到处求人,找了农场其他领导,但没一个敢帮忙说话的。”
薛淑琴抹了把眼泪,说到后面,都泣不成声了。
“那蒙哥的老领导……你去找过吗?”
这人是雷蒙在部队时所在连队的领导,到了农场,也正是因为有他提携,加之雷蒙踏实肯干,才成了分场场长。
上次来燕窝岛,吕律邀请雷蒙到秀山屯,就是雷蒙感激他这老领导的提携之恩,不肯轻易离开。
这些事儿,吕律是清楚的,只是,现在那老领导,都早已经退休了,他却还在为当年的一些话坚守着,哪怕从分场场长成了一个普通员工,依然在坚守。
这是一种很复杂很真挚的情感,雷蒙在他那儿所受的影响不小,哪怕委屈自己,也还不肯舍去。
“我根本就出不去!”薛淑琴连连摇头,沮丧、无奈到了极点:“现在谁见了我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吕律大概是明白了,为什么这次来的时候,从场部过来,一路上多了那么些守卫,各处盘问,要是在以前,也只是在红花100号种植基地加强守卫而已。
“嫂子,你别急,我会想想办法……晾晒场的管理,是谁?”
吕律想了下,问道。
晾晒场的烟膏少了,最容易接触到的,除了那个管理还有谁?事情得先从涉事的管理员那里寻找突破口啊。
吕律怀疑,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
“季元升!”薛淑琴毫不迟疑地说道。
“老季啊!”
这人,吕律认识,老职工了,早在吕律还在农场当知青那会儿,他就是晾晒场的管理人员了,吕律负责管理浆液采收的时候,就是和他完成的交接,可没少打交道,也是个复员老兵。
在吕律的印象中,这是个做事儿非常认真严肃的人,向来谨守规矩,严格办事儿,事情也从未出现过差错。
“怎么会是他?”
吕律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他认识的季元升,也不是会干这种事儿的人啊。
而且,虽是管理员,但他的工作也只是负责晾晒烟膏,每天进出的时候,那也是要经过警卫搜身检查的。
他细细一想,事情总觉得说不通。
但问题是,事情偏偏发生了,最要命的是,还在雷蒙床上垫着的乌拉草里发现了烟膏。
要知道,在后期管理严格后,在采集烟浆这段日子里,参与割浆的人可是一直住在种植基地,可不像之前那样谁都可能被安排进去上工,只要搜身没问题就能进出上下班,还是回到家里住宿。
如果不是雷蒙自己,又会是谁将东西放到他床上的?
更麻烦的是,那地方自割浆开始,就一直是戒严,都不允许靠近的。
吕律想不通,似乎也插不上手。
“嫂子,你等我想想办法,能帮的,我一定尽力帮忙!”
吕律只能先安抚一下。
谁知道,等他从雷蒙家里出来,刚回到草坯房附近时,就看到草坯房已经被人围了起来,领头的,就是那去年顶替雷蒙上任的姓王的分场场长。
这动作还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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