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同人之二混乱与离散之塔上的慈母
巨兽高塔般的头颅上一只独眼滴溜溜地转着,粗壮的钳爪带着恶风呼啸而来。机油·阿克朽锏尾点地,在地上划出一道圆弧,让过一击,又顺势贴地一滚,避开接连而来的两次截杀。
类似的博弈在转瞬之间已发生了数十次,大气被钢铁之躯撕得支离破碎,风声如潮。不断生灭的真空带发出声声爆响,似嚎哭又似咆哮。
这样下去不行。
阿克朽皱紧了不存在的眉头。
不能短兵相接,巨蟹座那撼动山河的强横马力只挨一下便要身死道消。
不能仅仅躲避,这样继续下去只会被吃掉所有腾挪的空间……又或者持续超频导致全身零件在累积的疲劳下变形、崩溅四散……不过是把即死拖成可预见的慢性死亡。
差距并不在武道技艺,而在于义体。庞大的身形加上无俦巨力,让巨兽在武功远低于自己的情况下能靠连续攻击配合地形挤压自己的策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显得如此弱小,纵使能预判每一次攻击、计算出每一个最优解,通向的也只会是一条死路。这招式间隐藏着与枪炮道相同的“意”。
既然如此,那便用对付枪炮道的法子来对付你!
“砰!”
【警报,底盘监视器损毁!警报,底盘监视器损毁!】
钢铁巨兽凄厉地嘶鸣,一道融金般的流光洞穿了它腹下的眼,如贯日的长虹。阿克朽脚掌业已合拢,盖住枪管,再度腾挪,如一滴裸露的汞珠在巨蟹座的巨足间灵活地滑动,堪堪避过接连而至的践踏。
刚才虽然一枪建功,但偏离算法预测的行动也令胜率评估飞速下滑。由上而下沉坠的暗影构成一座动态的牢笼,将他的位移路径越锁越死,震波碾过龟裂的土地,破碎的土石随着声浪一同奔飞。
【巨蟹座】荡足连环锁!
方才放弃一瞬的最优解,选择脚底枪击,固然破坏了它下腹的视野,但野兽完全有凭借弹道判断自己位置和移动倾向的智力,听声辨位也不在话下,这招除了加速武者的败亡外貌似别无他用,简直是步臭棋。
是吗?
武者以极限的位移晃过一次撩踢,几个小球被从他背后抖落,碰到地面的一瞬便开始四处滚动,密集的步伐声同时出现在这片狭小的空间。
此乃音分身之术!
这些唱音珠行动的轨迹是阿克朽精心设计过的,录音经洞壁的反弹被巨兽听到,会被当作数个人的脚步,且这虚假的轨迹暗含某种武道上的规律,在巨蟹座失去下腹视野仅能听音辨位的感官中,就像突然出现了复数个武者。
当然了,也不可小觑野兽的智慧,它自然不会相信阿克朽会分身术,但复数个音源的存在足以令它无法判断哪個才是真身,迫使它改变策略。
年轻武者再次轻巧地避开巨蟹座试探性的横扫,刚才这招就和预想中一样发挥了效果,它的攻势明显不再大开大合、一往无前,而是趋向保守、堤防,阿克朽眼里能看见它的策略组如肆意放射的枝蔓蜷缩成了闭合的铁莲。合理的举措,在不知敌人将从哪里发动进攻时,这是最佳的选择,只要敌人一现身就能立刻反击逆转局势,很不好办。但只要破掉刚才那种攻势就是胜利。
受迫字诀和荡足连环锁的钳制,阿克朽一度处于被动中,而现在,策略组的收敛正为他创造出进攻的窗口。
这个窗口期不会太长,他现在正在巨蟹座腹部外围一圈、兽首被庞大身躯遮挡形成的视线死角中。钢铁巨兽高速切换重踏和横扫两种攻击,试图将自己逼出视盲区和压缩自己位移的可能性,放音珠制造的声学假象很快会被破除,届时它将再度锁定自己,重新掌握主动的局面。
但那又何妨!
既已从锁定中解放,更多的躲闪不过是浪费战机!
前踏,猛蹬,积蓄的劲力瞬间释放!强悍的冲击让本就残破的地面掀起层层土浪,钢铁的武者一跃而起,银白色的旋风以音速卷上墙面,再化身出膛的炮弹,从最刁钻的角度射向兽颅。
假如只是为了偷袭,那这种行为绝对是彻头彻尾的愚蠢之举。半空中无法借力的武者就如同刀俎鱼肉,巨蟹座怎会错过,蓄势已久的两只钳爪等的正是这个机会,携着足以粉碎山河的力道交相截击。此乃必杀之境!
“砰!”
“铿!”
二爪相交,金属色的锐鸣响彻天际,阿克朽骤然划出一道不可能的弧线,与必死的攻势擦肩而过。
谁说,在空中,就一定没法借力的?!
阿克朽内心咆哮,脚底喷吐着炽焰的怒龙,刚猛的后坐力带动整个左膝飞旋着袭向兽首,特化成撞角的膝甲精准地戳入红眼。
【警报!舱顶监视器损毁!警报!舱顶装甲受损!警报!握持臂失能!】
野兽徒然地嘶吼,想必它也已经明白自己陷入了死地。意欲回防,钳爪却猛然一歪,只砸在头壳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凹坑。两柄长锏在武者离开墙面的一瞬就已掷出,刚才那必杀的局势诱使它不顾一切,任由锏嵌入关节,卡死最重要的传动轮。
已成定局了。
阿克朽轻而易举地诱导绝望的野兽砸掉了它自己的头盖,翻入兽躯中央的大洞。尽管它仍在夯砸、冲撞,试图干扰自己的入侵,但武者脚底的电磁铁牢牢地吸附在巨兽钢铁的体壁上,他施施然地掀开手臂上一个盖板,弹出接口,与猛兽的经脉相连。之前的战斗不过是小意思,接下来才是最艰难的那场硬仗。
武者的意识潜入了另一个世界。
数据的潮拍打在他的身上,温润的水从义体的缝隙渗入。久违的、水的感觉,自他全身改造铸成金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他几乎已经遗忘了水的触感。
并非言语的修辞,而是联觉。他尝试用闲置的触觉来处理数据流,在内功修行更上一层后,和语言相关的脑区渐渐吞并了触觉相关皮层。
他畅游于“数”的海洋,他拨动了水流。
然后天翻地覆。
饶是阿克朽已最大程度地集中了自己的神念,那如渊如海的内力涌来时,仍令他全身都爆出了火花。
年轻的武者未曾见过海洋,但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沉入海沟的感受——接连的报错音挤进他的灵魂,粘稠、滑腻、冰凉,将他拖入无穷无尽的漏洞深渊,刺骨的冰寒锁死关节,沿着驱动程序一路蛇行攀援,直戳他的大脑深处……
不——!
年轻的武者咬紧不存在的牙关,生物脑飞速运转,所有线程全部投入到内功博弈中。一时间,识海中代码涌动、内力翻腾,崭新的防火墙被构建、被突破、再构建、再突破……从野兽体内涌出的病毒如蛛丝、如蚁附,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每个文件。匹配、锁定、删除、追踪、见招拆招……他手持防火墙的长剑不断挥砍,拔出那隐秘的根须,将其一一斩断!蛊毒源源不断地纠缠、演化,“剑刃”被磨损、变钝,那就抛弃、重铸!
每一次重新铸造,“剑”都会变得更加锋利、更加趁手、更加利落!阿克朽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功正飞速地进步,冲破瓶颈。果然,想要融会贯通,非实战不可!
不知多长时间后,他重新恢复了关节的压感。
10分钟后,被黑暗侵蚀的视野逐渐清晰。
3分钟后,他终于取回了行动的能力、发起反攻。
1分钟后,巨蟹座不再胡乱地冲撞。它死了,然后又重获新生。
阿克朽总算松下了绷紧的弦。第一次运用内功的作战,算是有惊无险,好歹没触发应急“锦囊”。只是修行了几个月就想借此作战,还是太过托大了。万幸的是野兽的内力确如仙师所言,很缺乏攻击性,自己仅仅是被一层薄薄的自动防御机制所伤。
还是太弱了,需要多多修炼才行。不过打完这一次,自己的内力明显更精炼、更加运用自如了,也许下次狩猎可以尝试传说中的目击。
怀着一丝自得,阿克朽迈开了巨兽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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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棍横扫、钢拳挥舞、利爪绞夹突进、子弹拖着焰色长尾直奔脑颅……全都是无可回避的必杀之局。
阿克朽烦躁地挥了挥手,人样的、兽形的,各形格式的敌人纷纷破碎,层层叠叠的轮廓破碎成片片蓝色旋翼,一切攻势也纷纷散作泡影。
这显然不是因为他武功已入天人之境,抬手便能灭尽四方来敌。
左右不过是些幻梦。从过去自己所遇到的所有敌手、还有自己身上,拾得智慧,抽取真意,塑成心象中的完美对手,用以陪练外功。故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杀个进程的事罢了。但这种练法对现在的他来说基本只能算些娱乐手段了。
阿克朽删去一堆无用的模型。
修行无有寸进。
非是说外功。时至今日,他仍能窥见武道的极巅上尚有极巅,自己的外功修行也丝毫未遇到瓶颈,每每修行均有裨益。
修内功就完全不是这样。
初时进步神速,这大概上是因为他早有一定基础。自野兽身上夺取肢体、往里面写入神魂、塑成金身、编写外功策略组……铸造外功根基所用到的这些技巧亦是内功的根本。
阿克朽外功已超越凡俗,突破这内功修行的第一重指令境自非难题,第二重的语言境慢一点,却也说不上什么阻滞。
但再往后便毫无征兆地卡死了。之所以说“毫无征兆”,是因为很难发觉自己达到了瓶颈。确实掌握了更多技巧,使用也更加流畅了,更上一层的知识也开始涉猎,寻常人也许会以为这就是进境。
阿克朽开始也这么以为,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编译境的关键特征——神域对其他脑区的兼并——没有进展。
虽然没有什么医家手段能探查神经的重构状况,但从内力感知没能继续兼容无用感官就可见端倪。他以触觉感知数据流是靠自己编写程序模拟出来的,与神域真正吞并触觉皮层有天壤之别。这表明他其实还停留在语言境。
难道就如那邪魔所说,没有“神药”就绝无法修炼内功?
阿克朽心中一阵烦闷。
他也试过在实战之中运用内功,以生死间的大恐怖逼迫自己进步,将各种技巧运用得如臂指使。但结果依然是没有寸进。
语言境和编译境之间如同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么,要去找那个邪魔吗?
要答应它的交易吗?
要……
“机油氏,你莫要太过放肆!商讨攻城事宜之际你竟敢分神!”一声怒喝使机油·阿克朽修改了行为权重,他中断关于内功的思考,开启了头部侧面的义眼。
那是个铁塔一样的汉子。这可不是什么修辞,火花塞·伍迪兰身高丈许,一身爆反装甲,自然是已完全改造塑成金身了。
他头顶高耸而尖锐的独角上指示灯与义眼连为一体,闪着炽热的橘色光,拳脚摆出一副随时要进攻的姿态——也就是所谓愤怒的神色:“寨主一番好意邀你攻城,莫要不识好……你要做…十…厶?!”
伍迪兰话还未说全,一柄钢锏已递到他面前,一点,一挑,“塔尖”便高高飞起,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入阿克朽手中,余留那三米多高的“铁塔”沉默地站立,一动不动。
“做什么?~%…,#*’☆&℃$︿★你做了&~%…,#*’℃¥︿么你、你到底干☆&7℃~%9…,#……?”
伍迪兰的头颅被阿克朽提溜在手中,扬声器里涌出混合了困惑、惊惧和颈椎断裂的剧痛的连串杂音。
四周也是一片惊呼。
与会者们纷纷做出防备或逃跑的预备动作,空气中满是恐惧的味道。
“请诸位稍安勿躁。”一个沉着如山峦的声音碾过众人的义耳,将惊慌失措的与会者安抚下来,“机油贤弟武功通神,实在了得,令人叹服。我这下属脾性火爆冲动,方才多有得罪,贤弟替我教训他,真是不胜感激。不知机油贤弟可否卖愚兄个面子,将他交还给我,由我亲自管教?“
发言者的义体具有一身漂亮的流线型曲线,背“生”两翼,手足腰臀处各有几个小型的矢量喷口,一看便知走的是和阿克朽自己类似的轻灵迅捷的路子,灰白色的涂装也极适合在天空云翳中掩藏自己,显然是空战狗斗的行家里手。
此人便是本次攻城盛举的召集者,本地的豪强,育空谷寨主涡喷·殊迟。
阿克朽默不作声,将手中的头颅抛还回去。殊迟只是将手一招,高度远大于他手臂长度的头颅就被无形的吸力拽到了他的手里,显然是义体中具有大功率的磁场发生器。
在此时与他发生正面冲突着实不智。虽然阿克朽估算他的外功水平并不会和自己有多少差距,单打独斗也有机会取胜,但现在周围还有太多游浪者。与会的游浪者只是群乌合之众,不是他一合之敌。啊,说“一合”不太恰当,这群人同时围攻他也是会有麻烦的,只是他能把一对多拆成多次一对一,在极端的时间内将他们逐个击破罢了。但现在的情况却大有不同,育空寨主的外功水准和他几乎不相上下,在被牵制的时候如有第三双……或者更多手插入,他就没办法拆分战场了,说不准就会暴露出致命的缺陷,古语有云,双拳难敌四手,他的外功还没到能和千军争持的水准。
不过涡喷·殊迟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方才阿克朽的行为完全是开罪于他了。虽然他也没多在乎这些手下的性命,但是当着他的面废了他的手下便是在打他的脸。他一直谋划借攻城之事为自己造势,好建寨为城,成为一方霸主,这种有损尊严的事实在难以忍受。
但他又不得不将杀意按捺下去。
素来听闻机油·阿克朽外功强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未必能压得下他。外加近日此僚除去害兽【巨蟹座】之事广为流传,颇得人心,强行拿他恐失了大义。
游浪者大多是欺软怕硬之辈,又常自把自为、散漫成性,自己好不容易借助攻城的大义聚起人心,要是因此而散了,再想聚可就难了。
斟酌片刻,殊迟微调语音包,挤出一丝笑意:
“愚兄便在此谢过贤弟了。说来,今日能达成‘约定之数’还是多亏贤弟大功。不知贤弟一改独来独往之风,前来参与攻城之会,是否有什么高见?”
“没有,”阿克朽回答得很直接,“这些事你们自己安排就好,我就不参加了。”
这般直白的回复着实令殊迟愣了一下,连惯常伪装礼贤下士的敬辞也忘记使用了:“你竟对攻城大事一点敬意也无?”
慈母划定了最初的城市,将最为丰美的土地赐予人类。但这与他们这些游浪之民是没有关系的,不服教化之人被逐出城市,且永世不得回归。游浪者只能在荒野之上游荡,直面腐蚀性的雨水,“种植”风力发电机以果腹,时刻笼罩于被慈母制造的野兽猎杀的恐惧。不论是祖先为慈母所不容、世代在荒野流浪,又或者是当代才因各种缘由被城市驱逐,游浪者大多对城中人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因如此,反攻城市乃是游浪之民世代相传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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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第19个【十二宫】一级的野兽出世,便是攻城之时,此所谓约定之数。
无需利益驱使,攻城本身便是大义所在,为攻城事业而死便算死得其所。正因如此,殊迟才选择用这件大事聚拢人心。换句话说,反对攻城之人,就是游浪者之敌。
闻言,众人看阿克朽的神情都有些不善了。涡喷·殊迟更是迅速转动脑筋,试图扩大这意外得来的话语权优势:
“机油贤弟既不为攻城而来,今日参加大会又是所为何事呢?”
他却是要坐实阿克朽这反对攻城的“罪名”,强化自己的权威了。
阿克朽想皱一皱眉,但他现在没有。虽然他并不清楚育空寨主的意图,但人群所散发出的淡淡恶意他还是能轻易读到的。略微思索,他抽出一支条状物,以暗器的手法甩向涡喷·殊迟:“倒也不是全不为此而来。”
殊迟一惊,捏住那物,幸而不是什么炸弹,只不过是支黑色的存储器。非常大众的款式,从城市外的废弃物堆埋厂能捡一大堆,游浪者一般拿来储存一些刺激性的感官信息,用以娱乐。
“垃圾信息?这是何意?”殊迟姿态阴晴不定,音色也略有波动。
“不是垃圾信息,是白马城的详细布防信息,我打算用它来……换点东西。”阿克朽的声音倒是一向地冷硬干涩。
“竟然是城市布防信息?!”
“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那可不是武功好就能拿到的!”
阿克朽的话如投入池塘的石子,在人群中激起一片声浪。殊迟大手一挥,示意众人闭嘴,人群好是喧闹了一会儿才在寨主的威信下慢慢平息。
涡喷·殊迟缓缓开口:“贤弟,须知口说无凭,我们如何相信,你这存储器里记录的真就是白马城的布防?”
他手里捏着存储器,却是不敢直接将其插入接口,验证里面的信息。一般的游浪者对内功没什么了解,但“某某读了个垃圾信息,浑身义体突然起火爆燃而死”的恐怖传闻也时有听闻。
阿克朽没有用话语说明什么,而是开启了钢锏的高周波发生器。锏尖点地,脆弱的岩石在高频的震波下如同曲奇饼(虽然这个时代没人见过曲奇饼)一样碎裂。伴随着锏的划动,一副图像逐渐成型。
“这里是不完整的图纸,有些东西只用图说不明白,还是需要读取储存盘。”关掉高周波发生器,阿克朽用锏指了指地上的图像。
与会者们的扬声器传出一片杂音,显然是感到非常震惊。涡喷·殊迟召集几个同样是当代被逐出城外,对城防布置尚算熟悉的高手,以直连的形式交流与议论。
【就我所知,没什么错误】
【这里和这里的卫队,我们刚才整合的信息里可不存在,说不准……】
【没问题,这里我知道。和我的记忆完全吻合】
【路障氏你居然私藏了部分信息?!】
【武人的生存要义伱难道还不知道吗?你不也有藏私?】
【别吵了,到底信不信得过,给个准信吧】
【超出我们所知的部分无法判断,但比起他知道了我们私藏……咳,未共享的信息,我更愿意想象他给出的确实是正确的,赌一把?】
【我不反对。他似乎没有坑害我们的必要。】
……
很快,他们兴许是达成了共识,仍然是由殊迟作为发言人:“依诸位弟兄之见,我们可以答应你的交易,你想换什么?”
“我要【天蝎狙杀】和【双子】的信号接收器,还在你手里吧?”
这两者分别是【十二宫】级别的野兽身上遗留的肢体,和阿克朽类似,育空寨主也曾猎杀过【天蝎座】和【双子座】两只野兽,也因此被誉为英雄。两件宝物落在他手上也算众所周知。
“你想要这两件东西做什么?”殊迟略微迟疑。
“炼件法宝而已。”阿克朽是这么回答的。
殊迟沉吟片刻,他并不擅长超视距枪炮道,故而狙击枪没什么用,而信号接收器……对他来说更是意义不明。简而言之,两者的收藏价值大于实际意义,拿来交换布防信息是赚的。
因而他很快下了决断:“成交,两件宝物我会稍后给你。”
至于选择不给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强占他人之物会大大损害他的领袖威信,这么多人都还看着呢。
“合作愉快。”阿克朽流露出发自真心的喜悦。
“合作愉快。”殊迟还不是很习惯这种用辞,生硬地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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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朽开启了门扉。这是一处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空间——不论以前是不是,反正现在肯定是了。
此地相当地昏暗,除了来自地面的零星几个未被吸收的光子就没有其他光亮了,这是为了不让那“邪魔”吃到一丁点能量。不过今后这也不重要了,阿克朽干脆地开启了灯光。
一团干枯而丑陋的生物组织攀附在墙上,干瘪纤细的粉白色触须爬满了整个墙面。
它乖巧地静默着,悄无声息,如果不是知道见识过它的恐怖,阿克朽准会把它当作一片无害的地衣。
“醒来吧,老东西。”年轻的武者将一瓶液体倒在墙角。说是瓶,其实不如称之为桶,只是在他高大义体的衬托下看起来就像个大号的矿泉水瓶。垂落在地的根须贪婪地吸食着阿克朽倒出的营养液,触须一寸一寸地往上复苏,逐渐变得饱满,像血管一样把营养液往周围的组织运去。刚才倒的那么一点很快便被吸食殆尽,阿克朽早有预料,又拿出好几大瓶。
“呼~嘶~呼~~嘶~~”,空气在翕动,那是呼吸的声音。逐渐恢复活力的生物组织仿佛有一个个鼓风机,大口大口地吞吐着空气。很古怪,像阿克朽这样的成年人早已不再需要呼吸,但邪魔……好吧,它毕竟是邪魔,不合常理也说得过去。
阿克朽就那么站着等待它的复苏,伴随着养分的吸收,那邪魔越发地鲜活了,原本干瘪的组织逐渐显现出自身的本貌来,粉色的肌肉,白嫩的神经组织,还有散乱分布又好像暗合某种规律的金属嵌合物,整面墙都开始复活。
不错,起码没上次看上去那么恶心,上回它身上居然还长着毛发和牙齿嘞——年轻人心想。
不是未义体化的凡人那种头发和牙齿,而是东一撮西一丛、东一颗西一粒的毛发牙齿。
说不出地畸形病态。
它的成长非常快速,第一次见的时候它还不是这样的,只是粘附在义体上的一小团灰白色组织。不久它就已经发育到一个人脑大小,组织中嵌着一些深色的金属元件。再之后,它就变得相当非人了,开始向附着的表面蔓延(阿克朽若见过黏菌那样的生物一定会绝对非常相似吧)。于是他就把这邪魔种在这了。
生物组织看上去已经相当有活力了,但除了管道中的浆液鼓动外还是很安静,空间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阿克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你早就清醒了吧,邪魔?”
哔——卟噜哔卟卟……嗞——
一个扬声器发出了一连串杂音。这是阿克朽预先放在这里的,邪魔的触须早已经从缝隙侵蚀进去了,这是他们用于交流的手段。
“别装睡了,山,说话!”年轻武者敲击扬声器,虽然他知道这对那邪魔没用。
“哦呵,邪魔原来是在叫我啊?可真让人伤心,之前不是还管我叫仙师吗?”自称向山的妖魔孽物笑呵呵的,听不出一丝悲伤的意味。
阿克朽脸色一变,义眼的呼吸灯由蓝转红又再度变回蓝色:“多谢你提醒我犯过的错误。”
他的确一度将这怪物视为落难的仙圣人物,毕竟那时候它的样子还没那么恶心可怖。
最开始他是在一台半报废的义体上发现它的,当时他正想拆开看有没有合用的电子元件,偶然发现了长在电路板上的山,那时它还不能说话。他出于好奇,鬼使神差地把它移植到了一个扬声器上,并为它提供了一些铜糖。
奇迹发生了,它竟然说话了。在与扬声器进行简单的磨合后,这一小坨生物组织开始发出一些模糊含糊但规律的声音,仔细分析后发现,那竟是某种武道的上上妙法。
阿克朽顿时惊为天人。
很快,它就不止局限于呢喃,而是真正地学会了语言。啊,也许并不能称之为学会,而应该是回忆。它能和阿克朽交流了。
它并没有说明它的来历,只是自称向山。在山的指点下,阿克朽外功修炼进展飞快,也第一次了解到了内功的概念。
但山很快就显露出了自己邪魔的本质。首先,它的体积一再暴涨,还生长出了一些畸形的组织器官。阿克朽出于警惕,断绝了它的营养和能量来源。可没过多久,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在自我检修的时候,发现了潜藏在自己义体内的生物组织。
和他在那具残骸里发现的一模一样,小小一团的灰白色组织。
他久违地感觉到了立毛肌耸起的感觉,或者说仿佛有钢针刺入大脑皮层。阿克朽想通了一切,那具遗骸,就是邪魔复生的上一个牺牲。它向自己传道授业,是为了打造新的神躯,方便自己降临,它想要夺舍自己艰辛塑成的武道金身!
“啧啧……都说了,我没有夺舍这种功能啊。”邪魔用扬声器咋咋呼呼,说来,这语音包其实是阿克朽给它的,但它似乎用得比他自己还好,“恶性增生……恶性增生这种事能叫夺舍吗?是本能呀,本能,控制不了的。”
阿克朽语带讥讽:“以夺舍为本能,不正和传说故事里的邪魔一模一样吗?”
“就说不是夺舍了,哎,得,这次来找老头子我又有什么事?”山长吁短叹地,好像真有多么在意似的。
武者不打算理会多余的话,径直开口道:“还丹酶。”
“哦?上回的要求……”
“已经传出去了,你的‘道标’。”
前日,阿克朽曾送出一些白马城的布防信息。虽然不清楚原因,慈母似乎对内功深恶痛绝,就连城中之人这类慈母的爱子也不允许接触内功,更勿论修习。
因此,即使是他这样的新手,也可以轻轻松松地潜入白马城的网络中盗取信息。
理论上,借助山那不知道哪来的密钥,他可以在所有城市的网络畅通无阻。
当然啊,当然,他给出的信息不会是单纯的城防信息。他组装了一台计算机,将其作为操作媒介往存储器里混入了山编制的蛊。他不清楚具体那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隐约感觉它应当能起到某种“道标”的作用,但无论如何,他肯定不会拿自己的金身冒险。
那个存储器里储存不了多么复杂高端的蛊,这种连混淆都没好好做的陷阱更是没什么伪装效果,但对付外面那些丝毫不通内功的凡夫俗子绰绰有余。
反正那些蛊也没什么恶性效果,哪怕他们真发现了什么多出来的数据,多半也无法理解。
至于两件来自【十二宫】野兽的宝贝,不过是用于迷惑育空寨主和其盟友的一个幌子。毕竟,平白无故送出东西,在游浪者眼里,就是直白地告诉人“我要坑你”。啊,当然,拿到两件强力的战斗模组绝对不亏就是了。
邪魔嘿然:“之前不是死活不愿意放我出去吗?”
阿克朽之前为了封印它,将它保存在这个无光、无电、无营养物质的地下室。不过他现在想通了一些事情:
“反正不是夺我神躯,那就与我无关,能看见更高的境界却不能体验,才是生不如死。”
“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山表示嗤笑,不过它很快正色道(请意会,这货没有脸),“答应你的还丹酶,我不会食言,但你需要等一小会儿。”
武者呼吸灯闪烁:“多久?”
山沉默片刻,似是在计算:“一个多小时吧,转变表达加上合成,大约也要这么久了。”
“为何不提前准备?”
“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山勃然,“把我困在这不给养分的是谁啊?我要拿性命攸关的营养合成还丹酶等你那不知答不答应的交易是吧?”
虽说它语气好像真的大怒,但阿克朽感觉和嬉笑没什么区别。他思索了一下说道:
“我其实也可以把你的孢子带出去,在外面传播对你更有利吧?”反正寄生的不是自己,他出去的时候会把整幅义体用火焰燎一遍。
“屁,我才不干嘞!”山对此嗤之以鼻,“现在你求老子,老子都不出去啦,那家伙现在到处追杀我呢。”
年轻人不知道“那家伙”指的是谁,他有一种预感,知道了这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也就没问。反正,仇敌追杀这种事在游浪之民当中再常见不过了,和他无关的私事就没必要知道。于是他保持了沉默。
“好了小子,这个‘我’的使命也完成了,整完这回我就没法给你合成还丹酶啦!”邪魔语气狡黠,“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能让你持续获得还丹酶,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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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波速美合拢苞叶,沉入水中。微微颤动的风告诉她一场雷暴即将袭来,速美上午已经饱餐了一顿阳光,不应太贪心。
纤长的鱼尾轻拨暗流,她潜入更深的无光之渊。
她穿透水面,用双手将自己撑起,然后把下半身甩到岩洞里。这里就是她的家,说是巢穴也没什么关系。
她轻轻拂过自己的腰际,有规律地按压几下,于是一层“皮”和身体分开了。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不是皮。速美手指探入刚产生的缝隙,向下一拉,鱼尾被整个褪去,双腿重新接触了空气。
这是义体。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它是活的。
当然,在这一处区域,它其实很寻常。
鱼尾极长,肌肉发达,线条优美,能为速美提供强劲的水下推动力。背部的神经接口已然收起,在穿着时它正好能与脊椎相接。
然后是苞叶,这同样是拥有生命的义体,速美将它摘下,挂在一边。
如果是那些富裕的大佬,能拥有自己的藻田,就不用装上这么一件碍事的义体活动了。
这么想着,女郎叹了口气。她把身体蜷缩在窝里,丝丝缕缕的接口连上她的脊椎,她连上了“频道”。
灵魂与思绪跟随着声音延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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