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燕云乱 第五十九章 收编
涿州城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就连接地连天的大雨,都显得小了许多。
雨水将厮杀留下的血迹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伏在街道泥泞当中那些已经被泡得白的尸。
从南门一直到涿州城内的都管衙署,都有死尸。赵鹤寿没有腔子的尸身倒在南门内不远的地方,在他死于岳飞刀下之后,还有余卒一路抵抗到了都管衙署左近,最后战死。董小丑留下的余部,这年余来,如果说董大郎是旧主的儿子,有天然的名分在。那么赵鹤寿就是实际用恩义结纳周全住这些旧部的人物,赵鹤寿战死,城中这三百守卒也多半用此时燕地少有的忠诚回报了他。
三百守军,战死竟然接近了两百,在冷兵器时代,是超高的死亡比率了。数十被俘,逃走的不知道有二十人没有。
南门左近,街道之上,劫后余生的百姓只是一脸冷漠的在白梃兵的带领下抬着尸出城安葬,夏季还没过完,这些尸就是疫病的根源,必须掩埋在城外头。对于城中残留百姓来说,这样的经历,在短短时间内已经是第二次了。不过这次来的,居然是宋人!
燕地百姓,多是汉儿,特别是在燕京以南的州郡。可是他们处于契丹统治下已经百余年。家国之辩,对于此时百姓而言是件太过奢侈的事情。但是宋人富庶,大家都是知道,燕地离乱如此,大家也是盼望宋人能真打过来,好有口安稳饭吃。前次宋军北伐,燕地逃人不断,燕地汉儿也有起事接应者。可是宋军自己不争气,打了大败仗。起事汉儿,多被镇压下去。剩下不多,逃进了燕山山脉里头,成了辽人朝廷口中的盗匪。而辽人远拦子,前段时间也在白沟河左右,不断捕杀逃人,连耶律大石这种对汉儿算是温和派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契丹奚人在宋军败退之后施展出来的残酷手段,让燕地汉儿算是吓怕了,这次宋人真正杀到了,他们也不敢上前,只是冷眼旁观。
萧干带着的契丹奚人大军的兵势,前段时间涿州百姓都是亲见。这次夺城的不过几百宋军,辎重也奇少。谁知道萧干大王会不会再杀回来,扑灭这几百宋人。
——不管他们如何争斗,涿州百姓,无非再遭一场兵亟而已。谁让你生为离乱之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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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大步的走出涿州仓库的院子外头,他已经带上了毡笠,换上了宋军的战袄。却未曾披甲,雨水顺着帽檐滴下来,只是在他脸上不断滑落。跟着萧言短短时间内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岳飞朴实的面孔也渐渐多了些棱角,气度更为沉雄,绝世名将姿容,已经初露端倪——不过除了萧言,谁也不会朝那里想罢了。他不过是出身河北,敢战士应募,现在也不过只是挂着一个指挥使差遣衔头的下级军官!
要是大宋河北军还成气候的话,说不定岳飞的未来还会被别人看好。一路同行,李存忠和丘虎臣暗地里都替他可惜过。这等能厮杀,又稳得住的小将,可惜不是西军出身!
岳飞靴子踩得泥水四溅,出来只是沉着一张脸。在他身后跟着的是牛皋,这黑脸汉子倒是一副兴高采烈,意气昂扬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只是看着这座被他们抢下来的要隘。半点也没注意到岳飞脸上的沉重神色。
院墙外头,跪着一排百姓模样的人物,都是在城破之际,想趁乱抢点食粮,萧言他们杀进来,萧言布的第一条命令就是要控制住城中积储。王禀和杨可世虽然答应全力支援。但是他们远在雄州,到涿州两百多里地,这补给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来。要招揽常胜军的余烬,要尽可能长久的守住涿州,不多指望一些缴获,那可不成!
这些抢粮抢物的百姓,是腿脚不够快,顿时被擒下来的。一排排跪在雨中,只是用无神的目光看着走出来的岳飞,乞求之意,再明白不过。在外圈,是零星的这些百姓的家属,只是向着身披重甲,铁盔红缨一排排站立的白梃兵胜捷军甲士合掌乞求。
带队的小军官看着岳飞出来,迎上去问道:“岳指挥,查点得如何?”
岳飞皱眉摇摇头:“不多些个,粮食不足一月积储,甲和弓矢都没有,刀矛有百余把,其他物件,特别是守城战具,也是少得很............仓库还有放火的痕迹,幸好大雨,没怎么烧起来,院子里头,散落米粮不少,估计流散颇多............这赵鹤寿,没剩什么东西给俺们!”
那小军官听到赵鹤寿的名字,只是羡慕的朝着岳飞一笑:“这大功可轻不了!超转两三阶,也是论不定的事情,岳指挥,你际遇不凡!”
接着又恨恨摇头:“直娘贼,常胜军也真入娘的穷!俺们不知道要在涿州守几天,才能等到两位相公增援上来!这仓库里每一点积储,都是性命交管!这些城中百姓刁顽,还敢抢俺们的掳获............不交出来,都得扒层皮下来!”
他回头大步踏水,就要下令麾下拷问。却被岳飞一把抓住:“且慢!”
那小军官回头,愕然道:“岳指挥,又有何事?”
白梃兵是西军菁华,哪怕营中一个小小战兵,身上起码都有迪功郎的官衔。最是骄傲不过。岳飞一个新提拔起来的指挥使,手下没有半个兵。说实在的,根本不在白梃兵眼中。现下对他客气热络,一则是岳飞的确是能厮杀的好汉子,二则是大家伙儿佩服萧宣赞,对他心腹自然也客气三分。
岳飞这一下唐突的喝止住他们,这小军官的脸色就有点难看起来了。
岳飞当然也知道别人心思,只是挤出一丝笑容:“不得民心,守城何用?俺只是想,百姓得去,也就罢了。虞侯眼开眼闭,也就罢了............俺们是王师,总不能和燕地百姓口里争食罢?”
那小军官冷冷一笑:“有什么鸟相干?俺们是打过白沟河之战的,辽军四万,汉儿就有一半!此地百姓,吃硬不吃软!辽人势大,就给辽人纳钱粮。俺们不给他们一点好看,还以为俺们弱不禁风!岳指挥,这事俺自有盘算,要是放人,就请岳指挥去李指挥那里讨一道令,俺就自然放人。”
这白梃兵小军官已经算是说得加倍客气,岳飞只有默然。他身后牛皋两头看看,眼睛一瞪想要上前,却被岳飞暗中拉住。正在尴尬的时候,就听见那头响起一个大嗓门儿:“直娘贼的,人放球拉倒!捆在这里做什么?俺们还得用民夫补城墙,修守具,挖壕沟,补营寨............靠着俺们这四百兵,忙得鸟蛋乱晃也顾不过来!抢点食粮,就当雇差了,入娘的总得让人活命!徐震你这厮,那次嫖瓦子,跟人争风,还不是俺帮你出的头?现在要找李指挥讨令了,老子精赤拳头倒有一个!”
大步走过来的正是韩世忠,他身上创伤,胡乱用布裹着,光着头没戴毡笠。身上还是那件混城用的破衣,他也懒得换,只是露出贲突的肌肉。冷雨和连场厮杀,让这汉子腰都不弯一下,没有半点疲累的神色,只是意气昂扬。
进城之后,萧言分派给大家伙儿都有任务。李存忠和韩世忠检查城防,岳飞清点库藏,丘虎臣监视城外聚集在一处的常胜军降卒——足足有千余人。只有马扩萧言不敢老实不客气的使唤,马扩也只是一笑,带着李存忠他们检查城防去了。这个时候,韩世忠看来跟着两位上官已经巡城完毕,却没去休息,看样子是找岳飞来的。也不知道他找岳飞能有什么事情。
韩世忠大嗓门儿一吼,看来比白梃兵军令还要好使。谁也不知道这汉子在西军的人缘,究竟好到了何等地步。那小军官徐震只是尴尬的笑,等韩世忠走过来才低声埋怨道:“韩五,这三瓦两舍的事情还值得挂在嘴上说!俺放人就是,你也别和叫驴似的整天扯着嗓门儿!”
韩世忠嘿嘿一笑:“你都敢去,俺怎么不敢说?要不要将你去瓦子没钱付帐,老鸨堵到营门的事情再抖落出来?”
周围白梃兵士兵出一阵低笑,又赶紧住口。小军官徐震知道和这韩世忠扯不起蛮,只得苦笑摆手:“直娘贼,放人!俺们也进院子,好歹闪一下雨,谁乐意干挨淋?韩五,你这伤再收拾一下,到时候死了,只怕没人给你哭坟去!”
说着他就朝两人抱拳,手下也拉起那些跪成几排的百姓,挥手让他们离开。徐震行礼已毕,带着手下就进了仓库院中,只留下韩世忠岳飞牛皋三人站在外面。
岳飞苦笑着朝韩世忠叉手行礼:“韩兄,多谢了,俺是孟浪一些............”
韩世忠不以为意的摆手:“你吃亏就是不在西军出身!谁心里不知道............你要是老西军子弟,你这沉稳性子,又能胆大包天的行事,只怕现在已经升得离俺十万八千里!现下只得认命............这些贼厮鸟有刁难你处,只管来找俺老韩,俺当官不成,朋友却多,哪里都要卖俺三分面子............”
韩世忠巴巴的赶到这儿,自然不是为了替岳飞解围和顺便说几句闲话的,他左右望望,亲热的一把揽过岳飞,笑道:“岳家兄弟,你知道萧宣赞现在在干嘛?”
岳飞看看他,神色不动:“韩兄,宣赞行事,俺怎么知道?”
韩世忠咧咧嘴:“装傻就没趣了............萧宣赞是个人物!敢厮杀,脑子灵,决断快,有股狠劲儿............还没瞧见过他带兵,要是带兵手段再高,能拢住手底下兄弟,那就是一等一的大将!谁也比不过!”
岳飞低声道:“宣赞是文官............”
韩世忠一摆手:“管他娘的文官武官,至少在这燕地,有兵在手才能派上用场!更别说俺们孤军在涿州,宣赞不自己握着一支军,光靠朝两位相公借兵,能济什么事情?宣赞俺瞧着是想做一番事业出来的!”
韩世忠大大咧咧的神色在此刻放得严肃了,只是正色看着岳飞,也松开了揽着他的胳膊,只是点着岳飞道:“............俺刚才才说了,你岳兄弟吃亏就在不是西军出身!现在宣赞在干什么?俺料你也是知道,宣赞任事不管,将其他人都打出去,他却在衙署里头,只是召集了投降常胜军的那些鸟将领在抚慰!这不是要收编他们的表示?你跟着宣赞,还不着急自己的位置,指望在西军底下升上去,有一支兵给你带,做梦去吧!那都是各位相公的宝贝!俺就敢断言,这千余常胜军,宣赞是吞定了,你岳兄弟也该自领一营了!你有多少抱负本事,这才能显现出来!”
韩世忠一席话,说得站在岳飞身后的牛皋只是喜动颜色。岳家哥哥都能自领一营了,他牛皋怎么也该闹个都头实职,使唤个百来人罢?越想越是心痒难熬,只是抓耳挠腮,不住的朝着涿州城都管衙署方向看去。
岳飞却只是淡淡一笑:“韩兄找俺,只是为说这个?”
他这么一问,韩世忠顿时就眉花眼笑起来,倒有点象牛皋的模样。刚才严肃的神色,已经半点不见。
“俺还能为着什么?萧宣赞要吞掉这千把人,单靠着你们几个,怎么能够?俺也不是没本事的人,自然也想分一杯羹............”
岳飞认真的看着韩世忠,只是沉声道:“韩兄,你可是西军的人!”
韩世忠苦恼的摇头:“一个都头罢了.........想立功劳,在西军里头可难!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北上。俺又没有门第,多少西军子弟都瞧着军中的位置,俺得多比人流多少血才争竞得过来?”
他的声音也终于低沉了下来,神情无限感慨:“............俺也想做一番事业出来!宣赞一出手,就夺了涿州,十五万大军都没有做到!跟着宣赞,前头更不知道有多少大功等着俺去取............西军如何,俺倒是不大在乎,反正俺也没产业!再说了,要是萧宣赞不成,俺回转西军,也不是没人要............酒肉朋友,俺韩五还是有几个的............”
他认真的看着岳飞:“岳兄弟,你是宣赞心腹,替俺进言一句,给俺韩五留个位置!俺为宣赞卖力厮杀!给他带一个好营头出来!如此燕地,正是男儿有为之地,跟着一个胆大包天的萧宣赞,封侯何足道哉?俺蹉跎半世,这机会,不想错过了!”
岳飞目光炯炯,只是缓缓点头。他也向衙署方向望去,低声道:“却不知道,宣赞今后如何打算,收编了常胜军,只为守城么?还是更要干什么出来,彻底将这燕地翻卷?”
韩世忠摆摆手:“看宣赞如何做罢!他拼命渡河夺城,总不会只是为了困守一个涿州!你想知道,俺也只是睁大眼睛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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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的都管衙署,算是萧言的旧游之地。
只是在短短时日当中,这里已经是三易其主了。
衙署里头,那日惊变之后,董大郎匆匆随萧干领兵而出,赵鹤寿也未完全将衙署收拾干净,恢复旧貌,再经萧言的夺城一变,更显得破败,眼前一切,已经炯非当初郭药师在时的森严气象。
更大的变化,却是在自己的身份上头。
上次前来,自己还是一个心怀忐忑,硬着头皮冒充使者,空手套白狼的家伙。而现在自己再来,已经是这座涿州城的主人,大宋的北伐之师的宣赞!
阶下跪着的常胜军的将领们,更是证明了这一切。
萧言站在阶前,只是感慨无限。
他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一身大宋官服,戴着乌纱璞头,还真有一个模样。可是吊着的胳膊,脸上的箭创伤痕,一瘸一拐的行路姿态,却无不昭示,他是怎样用自己的命去拼,才杀回了涿州城!
衙署当中,只有两名胜捷军在院中而立。这些胜捷军冲阵弱于久经战阵的白梃兵。可是他们都是童贯当年精心挑选出来的高大汉子,作为亲军使用。这个时候萧言借来充场面是再合适不过。两名大汉身披重甲,按刀而立,院中除了他们还有萧言,就再无他人。
可是就这三人居间而立,就让满院跪着的常胜军将领,不敢抬头!
原因无他,抢城一战,给他们的震撼太深!萧干如此雄武,麾下骑兵有铺天盖地之势,还要靠着内应才抢下涿州。但是这些据说软弱不能战的宋人,竟然靠几十人就抢下了涿州南门!亲见的人都知道,南门那场战事,虽然短暂,可是残酷激烈异常。看得人人胆战心惊。后来更有数百重甲骑士赶来增援,人数虽少,可是那装备,那战力,都极其惊人。他们都是从南门带进来的,也是萧言特意安排的,一路过来,南门口那血肉胡同也似的惨状,还有在南门外高悬的常胜军大将赵鹤寿的人头,让他们进了衙署,一看见身穿大宋官服的萧言,几乎就不敢抬头!
再说了,郭家大小姐在这个场面里连面都不露。大家虽然是杂牌,但是也曾经有份当初替萧言送行。郭家小姐可是跟着萧言同行的............郭都管干嘛巴巴的把女儿推出去和大宋使者同行?其间意味,让人够能想象一阵的了。
最要紧的还是,郭药师存亡不知,董大郎已经折了一员大将,将来到底如何,大家也不看好得很。大家眼瞧着就要无依无靠,现在正要指望找新靠山吃饭——眼前就是将来主人人选之一,大家都有眼色得很,怎么敢得罪?
萧言笑笑,摆手道:“都起来罢!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到。现在你们也该看明白了!大家都是百战余生的,我大宋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如此乱世,我想大家也是呆得够了,只要跟着我平了燕地,将来立功封侯,又何足道哉?答应大家的,我一定办到,粮饷衣甲,定然很快补上............可是大家承诺我萧某人的事情,也要做到!”
萧言脸色放得冰冷,底下人只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你们有妻子儿女的,就不想让他们也能过一两天安稳富贵的日子?这日子,郭药师不能给你们,董大郎不能给你们,萧干耶律大石不能给你们,只有我能,只有大宋能!你们在前头厮杀立功,我只还你们一个在汴梁富贵地的安居之处!你们跟着郭药师只是为了求活,我却让你们从此能成家立业,功成名就,安稳一生!”
诺言的确许得够多,不过老子空手套白狼的事情,也不止干了一桩两桩了,再多一些,也无所谓。
萧言在心里头耸耸肩膀,只是等着常胜军将士答话。
那些将领怎么可能在此刻和萧言唱反调?现在人在矮檐下头,就得低头。将来如何,再看罢............当下只是乱纷纷的应承。
“俺们从此就听萧宣赞调遣!”
“俺们不是常胜军的人了!”
“俺俺俺............俺这百十号弟兄,就等着宣赞派上官下来点验!要俺交卸,俺拍屁股就走,谁想赖着带这百十号叫化兵,谁生不出儿子!看着弟兄们挨饿,俺只是想哭!”
萧言呵呵笑着,亲身下阶,一瘸一拐的只是来搀扶他们:“好好好!且先回去歇着,带兵入城,选些好房子住着!岂能让弟兄们挨雨淋?点验的事情,你们只管听令就是了。一时半会儿,我别的做不到,包管让弟兄们吃饱!”
赵鹤寿将他们赶到城外雨淋挨饿,萧言却一来就让大家进城。大家苦头吃得够多了,小小境遇的改善,也个个都是面带喜色。看着萧言强撑着和大家说话,眼睛倦得通红,大家都知趣的告辞,萧言居然一副礼贤下士状,将他们直送到了衙署门外。
这些杂牌将领乱纷纷的出来,不住回头躬身。萧言一到门前,就看见马扩已经回来,看到他送客出来,也不上前,只是笑吟吟的让开一边站着。萧言看见他这副样子,只是淡淡一笑。
当那些常胜军将领一步三回头的走远,马扩这才缓缓上前,萧言只是站在那里,一副纯洁的表情。
“萧兄,常胜军这点余烬,其有意乎?”
萧言笑笑:“我杀进来,浑身是伤还强撑到了现在,为的还不就是这个!马兄怎么也想分一杯羹?”
马扩摇摇头:“俺现在跟着宣帅,不跟宣帅了,就回熙河军去,要常胜军干什么?这点实力,在郭药师手里,不如在萧兄手里............俺知道,萧兄本事抱负,都异于常人,正想翻转这燕地局势,手里没有兵怎么成!”
他神色诚挚,只是看着萧言:“............萧兄,俺也只有一句话,萧兄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俺想说的是什么............现在战时,可以从权,可是一旦战事平定,萧兄要为宋臣,就绝不要再沾惹这些东西!撇得越干净越好!”
萧言微微有点感动,马扩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如何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主动要去巡城,将衙署空开来,还不就是在装傻。此时说了这番话,已经是掏心窝子已极了。
宋臣............现在北宋的宋臣么?还是四年半后南宋的宋臣?颠沛流离,不知道能不能从女真铁骑的巨大阴影中挣扎出来的一个宋臣?
涿州已下,历史已经翻起了一个小小的不同浪花。可是这天将南倾的未来,却始终沉沉的压在自己心底。
自己想真正改变的,不止是这么一场战事啊............
萧言无声的看着马扩,只是抱拳行礼:“我省得,多谢马兄,将来善后,我自然会考虑周全。”
马扩笑着拍拍萧言肩膀:“俺自然信得过萧兄............现在俺们毕竟需要这熟悉燕地的一支军么!萧兄尽管放心,文报当中,俺会替萧兄收编常胜军全力要求宣帅支持的............只是这文报,还要俺们二人仔细斟酌,却不知道,这文报到了雄州,到了河间府,该会激起多大的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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