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疫乱篇 初筹谋
“这些，可都是自你上次见过杜老家主之后，所开始发生的？”
一句落下，秀致纤细的眉一分分凝蹙，也同时随之翻出了埋在心底许久的答案。
数月之前，携着满心的伤凄决然自帝都离去，持着那支代表了一切的昼梦箫和哀怨希冀一道，一路南下，怀着携此代他共览山河璀璨的念头，顺着连江溯游漂泊。
曾昔的孤山苍青依旧、寂静永恒，一如初见的孤凛绝峭，可却失去了那个守待山中的人，纵然百般怀念味忆，也再不能耐着剜心之痛停留，竟驱着小筏加速离去，心潮激荡之下，便干脆又弃船上岸。
恰巧到了淮州南部之边地，并州笼带着最南的那一方土地，将南越的封禁之州远远推离出建苍的帝权治理。
漫无目的地观走在岭原之间，所谓山清水秀、山河壮丽，不过如此而已。万里江山，江勾岭连，逐渐窥见其中瑰奇。
旅途忽而被绵延的崇岭挡住了，合围的山谷貌似景色清幽、自然和美，有心想要入谷一观。待近谷不足三里，才发现其中层叠氤氲的七彩雾瘴，方始知此乃传说中三绝地之一的斑斓谷。
虽然她不但已是自寂梧山中从容进出两番，还更是在其中安居了一段时日，却并不会因此而小觑了这与之齐名的禁地。本想着在谷外的一圈山岭转过便也不枉一遭，却意外地碰见了杜家老爷子。
谷外小村中的相遇亦是让这位杜家的老家主惊喜莫名，她的到来就像是一道保障，让他连最后的后顾之忧都不再存有。
杜老爷子便赶忙催促着她取出那本《蛊毒百解》，一一为之精研细讲，直似为杜家的家传密艺终于找到了传人。
她本已是一身轻飘，虽然自小对这些陈年古籍意兴阑珊，但也实在难以拒绝老人家近乎苦苦央求的态度，半推半就下，也终究是将这本医书学了个皮毛，成了个略通医术的医门传人。
人老成精的杜老家主早便看出了她如今的羁旅漂泊，在她已初步有了应对越族巫蛊之术的能力之后，便很自然地邀她随之进了那斑斓谷，入驻这谷中的培药小园。并在过些时日后，极为“慷慨”地将这小园交给了她。又于不日之后，彻底消失了踪影。
自杜老爷子去岁秋时离开，她多少还是要将这斑斓谷逛一逛的，在见到恰如杜老爷子所言的毒灵和越族遗脉后，也立时规规矩矩地回到她那小园中，轻易不会再随意在谷中贸然行动。
但，杜老爷子去了哪儿呢？
他当初为何要那么坚持着要将《蛊毒百解》送到自己手上，为何现今又要将这书中的细则一一授予自己知晓，又为何匆匆将自己领到这不为人知的斑斓谷中的小园中，可他自己却是不知所踪？
心思细腻入微的她大胆假设之下，自然是怀疑到了这斑斓谷中所长居的人头上。
或许，杜爷爷他，是到了这斑斓谷深处的越族遗脉部族中……
…………
将以往的猜度自心底深处翻出，又略加删减隐瞒了些可能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这次才将她的这些回忆简单陈述。
少女吐露的消息似乎一分分印证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真相，凝神聆听的人神色渐趋凝重。
“杜老家主一定去了那越族的部族之中。”
这句的语气极其笃定，亦是让内心有此猜想的她不由愣怔了一瞬。
“我来斑斓谷前，特意去了济城一趟，从杜家主那对这斑斓谷的情况略微了解了些。据说，历代杜家家主每隔一段时日，都会至这斑斓谷一趟，不知所为何事。但现今江南的这场疫乱，以及那些行动异常的毒灵，已然昭显了此两者之间的关系。或许，那历代杜家家主来斑斓谷中，就是为了谷中的这些越族遗脉，以及，千年之前，越族所遗留于谷中的蛊毒之灵。”
他沉沉而叙，心中也逐渐负上了难堪承受的重压。这谷中形势，可要比自己所想要得还要棘手几分，而最关键的能够终止这场疫乱的杜老家主，也彻底没了轻易寻得的希望。如此，江南形势还不知要延误几时。
“杜老家主，恐怕，已是被越族扣押了……”
没有说出更糟糕的可能，但即便是这个，也需他们亲身闯入斑斓谷中的越族部族里去，从百余名越族巫者之后裔，以及数百毒灵手中，救出那名生死未卜的老人。
闻言，少女的神色也明显紧促了些，隐在轻纱之后的面容虽朦胧得看不真切，可那双眸子却是陡然认真起来。
沉吟片刻，她抬了头，荡漾着水光的眸子显然已是有了考量和思索。
“虽然羡鸳对谷中的越族了解不深，但倒底还是略微探察过的。千年下来，原本十巫之一的部族已是逐渐凋零。百余族人虽似乎遍习巫蛊之术，但其中精深此道者，亦不很多。但是，那三百毒灵却是棘手得紧，它们不但要比被谷外由尸蛊侵占所成的蛊尸更强大，而且其携带的不知几许的蛊毒蛊虫，要更加危险。即便，以归桐公子这样的身手，恐怕也难以一人之力，独对这一整个部族。”
少女的评叙十分中肯，可他却似是浑不在意，只定定地看着她那波光盈盈的眸子，轻声附上一句：“我知道，但，不仅仅是我，还有你。”
心不由一突，一样难明的情绪逐渐充盈了胸臆，既像是在惊惶着他是否辨明了什么，又似是在因而他的话而含羞。
“我们一起，也未必不能在这越族部族中从容行走。”
接上的一句像是某种誓言，不仅仅是她，也触动了他自己的心扉。
双目不语地对视了几息，又不约而同地状似随意地偏转开视线。
“无论杜老家主是否在那越族部族之中，这一趟深入谷中，也定能寻到些处置疫乱的方法。”
“那……我们便一起，为建苍的百姓，去到这谷中深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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