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梨花簪子
“那有什么好听的？”刀子不赞同地反驳说，“那种人的心是污秽的，思想是肮脏的，声音也难听得要命，还是你不听为妙，不然说不准会做噩梦，还得洗耳朵，实在太恶心了，还是不要听了吧。”
绵绵但笑不语。
刘贞娘裁制的桃花衣此刻已然初具雏形，她借着休息的功夫到院子来，叮嘱刀子说：“阿郎，等会儿豆干和豆腐做好了，记得送些给村北的黄娘子，谢谢她将纸样子借给为娘裁衣服。”
“好的，阿娘。”刀子干脆应道，及时调整了神情，不显露出端倪被察觉。
幸亏刘贞娘稍稍站了一会儿便重新回屋子里去，似乎没发现二人之间的异样。
见娘亲离开，刀子悄悄松了一口气，惹得绵绵取笑他：“胆小鬼。”
“我确实有点怕阿娘，这不是暂时还是要瞒着她嘛。”他也没反驳，反倒欣然承认，并不觉得羞耻。
绵绵惊讶于刀子的坦诚，随即便释然了，这人素来是个藏不住事的直性子，不是个虚伪矫饰的。
不过须臾，她的心思立即就从这件事上移开了，提起她唯一上心的事：“豆干好了吗？能吃了没？”
刀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时辰，想了一会儿，回应说：“还没呢，且要等一个时辰。”
绵绵瞬间垮下了脸，撇着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吧。”
“我再给你编些小动物可好？”对待小娘子，刀子有着超乎寻常的温柔，他耐心地哄道。
“不必了，这些够我玩好一阵子了。”绵绵指了指桌案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一些草编之物，显然对这个提议不感兴趣。
“不如我给你编个花环吧？”刀子见小娘子对草编之物不感兴趣，绞尽脑汁地想了想，随即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绵绵嗤笑一声，提醒他说：“哥哥，如今是秋日，焜黄华叶衰，何来鲜花编成花环？”
闻言，刀子拍了一下脑门，抱歉地说：“瞧我，都糊涂了，竟然忘了如今百花凋零，草木枯折。”
经过这么一打岔，两人的情绪都好了很多，刀子不再沉溺于方才那个可怕的猜想，绵绵也暂时摆脱了无聊的情绪。
“要不用草做支梨花簪子吧？”绵绵想出一个主意。
“梨花簪子？我没做过。”刀子坦诚以待，而后积极回应，“不过我可以试试。”
说罢，他便拈起堆在一旁的稻草杆子，脑海中想象着梨花的模样，手中动作不停，三两下就折出了大致模样。
“哇——”绵绵惊喜地直拍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已然成型的簪子，嘴里赞叹着，“真像！就跟梨花一模一样。”
刀子听得这响亮的夸奖，心情愉悦而舒畅，嘴角微微勾起，手下动作更快了，弯折拧叠，最后来个利落的收尾，将多余的部分给掐了，而后将那支栩栩如生的梨花簪子递给小娘子。
绵绵将簪子拈在指尖，轻轻地转动着它，那簪头上的梨花便似在枝头摇曳一般，活灵活现，煞是生动。
“喜欢吗？”刀子瞧见了小娘子的欣喜，却偏偏要亲口问上一句。
绵绵点了点头，直言道：“喜欢，真好看！”
亲手制作的物什能得小娘子喜爱，刀子心中也觉着欢喜，乐滋滋地瞅着她把玩那梨花簪子，满眼宠溺。
“哥哥，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的？你这双手这是巧呢，简直是神乎其神呐。”绵绵不禁有些好奇刀子师承何人。
“好歹也练过几个月的火中取钱，自然要比寻常人的手灵活些。”刀子自嘲道，拿先前的经历说事。
绵绵顺着他的话调侃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哥哥，你这也算经历了一场苦痛练就一门本事。”
“谁说不是呢？至于编这些个小东西，严格说起来，父亲算是我的启蒙老师，是他教会了我编蚱蜢。”提到早逝的许家老大，刀子的眼神变得渺远幽深，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小时候，他总会给我编些小玩意儿，让我自己在田埂上玩耍，而他和娘亲就下地去干活。他编的蚱蜢比我的好看许多，看起来更像是真的。”
“你父亲定然有世上最灵巧的一双手，编的物什定是最好的，可惜没能亲眼得见。”绵绵的语气带着十二分的遗憾。
刀子露出怀想的神情，似有所感：“我也十分想念父亲做的小蚱蜢，想念父亲那双粗犷有力却灵巧非凡的大手。”
“不过——”绵绵拈起桌案上的那只草蚱蜢，揪着额角那牢固的两根长须，晃晃悠悠，玩得不亦乐乎，故意拖长了声音强调说，“哥哥做的蚱蜢我很喜欢，跟真的没什么差别。我相信你早晚有一日会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
“希望如此。”刀子的信心反倒没有绵绵这般强烈，回应得也有些敷衍，懒洋洋的。
“哥哥，不是希望，是一定可以。”绵绵眼神晶亮，神色笃定，信心满满道，“你瞧你能自学成才，举一反三，将你父亲未曾教过的物什给编出来，这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又有后天苦练出来的优势，得天独厚，将来定然能所向披靡。”
小娘子的说服有理有据，温暖而理智，使得刀子心里暖暖的，但他还是好心地纠正说：“妹妹，所向披靡似乎用在军士身上，我这顶多算雕虫小技，登不了台面，用不上这般正式的词，我不配。”
绵绵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一个词罢了，只要说的人和听的人能懂就好，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好好好，妹妹说得对。”刀子毫无原则地同意小娘子的话，看得出来方才抑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哥哥，天生我材必有用，哥哥莫要气馁，更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技艺总有大放异彩的一天，你今后定然能一展所长。手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能自娱又能娱人便很了不起了。”绵绵一改往日笑盈盈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鼓励道。
刀子勉强点了点头，干笑了几声，他实在不知这编织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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