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遗落画轴

“李其殊，我在千佛洞里住了很多年，每天接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菩萨，我本来是打算以后一辈子都待在那里的，可惜了，遇见你，我原来所有的划算都乱了。”

“我从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所以别别人有恩于我，我都还回去，两不相欠才能没有负担。”

“回到容朝后我亏欠过你，也暗中帮助过你，我总想着把欠你的还清，将来再回到西羌的时候，才是真的没有羁绊了。”

“再到后来所谓亏欠所谓偿还，一桩桩一件件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回西羌了。”

“欠你的我还不清了，李其殊。”

李其殊感觉夜凉风起，担心林遥站在高处着凉，还是送她先回府上，临走时给她留了一句话。

“其实我从来没觉得你欠我什么。”

翌日林遥早早醒来，她原是打算着在街头过早，再去军营。

经历了一夜的喧嚣欢腾之后，老灯街又恢复了往日质朴无华的景象，除却地上燃尽的烟火黑屑，似乎没有什么还能与昨日的千灯万盏相联系。

她摇了摇头，走进昨日的那家茶楼里，清早店内几乎没有什么顾客，林遥点了一盅早茶，便打算上楼去寻昨日遗落在这里的画卷。

甫一上楼，边看见李其殊坐在昨日临街的那方木桌上，手里握着的，正是她的画轴。

“阿遥我就说你这画真的是美极了，跟我先前看过的那些个黑白水墨画完全不一样。”

是时容朝作画崇尚白描写意，寥寥几笔勾勒出山水神形，然而林遥在敦煌所见所学均是工笔，线描细腻，设色斑斓浓艳，自然与容朝画风不同。然而此刻她懒得跟李其殊探讨这绘画特点，她更关注另一件事。

“你叫我什么？”

“阿遥，我不管，李巧都这样叫你，我也要这样，不然跟别人一样叫你林女官，岂不是显得你我跟陌生人一样啊？”

虽然听起来有些别扭，林遥还是摆摆手表示随他乐意。

李其殊这才把画卷还给她，唤小二上早点，昨日林遥的过于镇静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然而今早再看，眼前的女子低着头慢慢吞咽，丝毫不敢抬头再看他一眼。

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轻薄了闺阁小姐的江湖野人。

于是，李其殊轻咳了一声：“阿遥你放心，平日里我们怎么相处照旧便是，你别有太多心里负担，我也知道，昨天我故意把你带到角楼上困住，算是我半胁迫你的，你要是后悔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林遥便掀起眼睫看着他，话中无不是凄凉沧桑的感觉：“原来这才第一天，你就找好退路了。”

李其殊这就急了，他这辈子更鼓军鼓旗鼓都敲过，就是从未打过退堂鼓，他这么说，不是在给阿遥找退路吗，这话说的，怎么把自己说成了个始乱终弃的浪荡子呢。

他赶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才不会退步呢，我是说你以后，唉，算了，你以后退也来不及了，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

林遥拿起缟素画卷，轻轻敲了下他的肩膀：“你怎么这么傻呀，我逗你玩的。”

说着走到同李其殊一边坐着，替他抚平了衣角的皱痕，他穿的还是昨日寻街的衣服，看样子是没有回军营，然而也不见他回府上住，林遥不由得问道：“你昨天晚上在哪过夜的？”

李其殊任由林遥的手在他衣衫之间摆弄，随口答道：“随便找了个酒楼呗。”

林遥心里好笑，平日该注意男女有别的时候，这人跟不长脑子一般胡来，如今分明都定情了，他反倒讲究起来。

说起定情，林遥忽然间反应过来，古人说男女定情是要给什么信物的，她昨天本来就打算随便转转，自然什么都没准备。

要不趁七月十九李其殊生日的时候送？

她正在心底打划算，李其殊便已经吃完，看她还在愣神，不由得揉了揉她脑袋，这小姑娘，怎么还跟十五岁时候一样乖巧可爱呀，一看就是很好欺负的样子。

“走吧，我陪你去买朱墨，我估摸着百兽昨天晚上经历了那些，应该是忘记这回事了。”

林遥看他笑嘴巴都裂到耳根子了：“李大人可真行啊，昨日看到那一幕还能坐怀不乱。”

一个自己亲妹妹，另一个自己亲下属，昨天李其殊只字未提，她还以为他没看到呢。

李其殊一边揽着她，一边下楼梯一边说到：“你都不知道，这样的戏码李巧玩过多少次了。”

“所以我跟百兽都见怪不怪了，无非是说些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之类的话。”

“我倒是也想帮她一把，只可惜了我在这方面的经验还没有李巧多呢，我也帮不上忙。”

李其殊低头看了怀着的女子一眼，她整个人可真瘦啊，先前只是看着阿遥弱不禁风的，如今真的搂在怀里才知道她有多脆弱，也不知道在敦煌的日子过得有多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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