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大结局（三）
闻玉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说不清发生了什么，但是很长很长，长到似乎有几百年，几千年那么久。
她看到自己趴在明玄背上，他背着她不停地往前走，一会儿在沙暴里，一会儿又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他的脊背温暖而熟悉，仿佛已经背着她这样走了成百上千年。
忽然，四周传来一阵震动。
她恍惚抬头看去，看到天上有无数发光的火球飞下来，滚烫的火焰摩擦着云层，轰地烧成一片，随后火球越过云层，越来越小，最后坠落在沙漠里，粉碎四溅。
碎裂的火球逐渐熄灭，变成了一块又一块陨石，逐渐被风沙掩埋侵蚀。
有一个人站在茫茫大漠里，捡起其中一枚陨石，遥遥地回头看她。
闻玉对上他的目光，惊得想大叫，却如论如何发不出声音。
“江彦休！”
她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胸口起伏不停。
身下是发热的石床，闻玉转过头，才发现周围是一处石窟，巴掌大的地方仅能容纳两三个人，墙壁用土块垒成，似乎一碰就塌。
角落里放着一只破陶碗，一点一滴接着砖缝里的积水，门口挂着半块沾满沙尘的布帘。
“施主醒了。”
有人走进来。
是个披着灰色袈裟的西域僧人，中年上下，一双慈眉善目的眼睛总含着笑意。
见她似乎没什么大碍，僧人拿过那只破陶碗递给她，“水。”
闻玉迅速起身，“这是哪里？”
“这里是西域沙窟，你们被沙暴带来这里。”僧人缓缓笑道：“说来奇怪，贫僧也是第二次见到能从沙暴里逃出来的人。”
“你们？”闻玉注意到他的话。
僧人向后抬手，“外头还有一个。”
明玄！闻玉冲出去，果然看到明玄躺在屋檐底下昏迷不醒，被烈日曝晒得滚烫，她将他背进石窟，语气焦急，“为什么不把他背进来。”
僧人笑笑，“原来你们是夫妻，贫僧还以为男女授受不亲。”
他是西域人中原话却说得很好，闻玉留了心，“多谢你救了我们。”
“不必谢我，都是缘分。”
僧人又把碗递给她，“水。”
闻玉这才接过碗，用水一点点润湿明玄的嘴唇。
“你刚才说……第二次见到能从沙暴里逃出来的人。”她试探着问，“是什么意思？”
“哦，是这样。”
僧人捻着佛珠在门口打坐，“大约二十多年前，贫僧还在做沙弥时，也有一个中原人从沙暴里逃出来。”
闻玉打了个激灵，“什么人？”
“他背着剑，似乎是个剑客。”僧人道。
闻玉紧紧地追问，“他是不是……叫江彦休？”
僧人闭着眼，“贫僧从不打听人姓名。”
闻玉的双眼黯淡下来，继续给明玄喂水，僧人捻了几下佛珠，停下来，“施主想知道什么？”
他总觉得自己与身后这二人有缘分。
默了一阵，闻玉才把心里藏了千斤重的秘密说出来，“还魂灯，我想知道……他不是不是来找还魂灯。”
“还魂灯？”
僧人还是淡淡地笑，“只不过是些会发光的石头，何来还魂一说？”
闻玉怔住，“可是……”
可是她分明还活着。
“可是什么？”僧人问她。
闻玉不再说话，她怕这个出家人把自己当成妖怪。
僧人继续道：“施主若想找天外陨石，我那院子里还有几块，只是不能接触太久，否则会伤了神智。”
他带着闻玉走出去，果然在沙窟角落里堆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陨石块，和她在铁匠铺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僧人拾起其中一块，“这里头夜晚会发光的，就是你要找的还魂灯了。”
他淡淡地笑，闻玉接过来看，与普通的陨石并无二样，不禁失神，“倘若根本没有还魂灯，那他究竟去了哪里？”
僧人不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地打坐。
闻玉放下陨石，看向茫茫无尽的大漠，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她找不到江彦休，就连还魂灯的线索也断了。
况且……她已经活不了多久。
她在石床旁坐下，久久地看着明玄，目光失神。
直到夜幕降临，明玄才昏沉沉地醒过来，他四处寻找闻玉，被沙窟里的陨石块绊倒，他抓着那些陨石，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她走了？”
他问一旁打坐的僧人。
“走了。”僧人闭着眼睛道：“她说自己是将死之人，叫你不必寻她。”
看到沙窟里满地的陨石，明玄便明白，闻玉想起来了，她一直说要来西域寻找还魂灯，现在终于找到，便离开他了。
他惊慌失措地往沙漠里冲去，企图追寻她的身影。
墨蓝的夜空下除了风沙，什么也没有，明玄不停地找，越过一座又一座的沙堆，翻过一重又一重的石窟，最后筋疲力尽地倒在大漠里。
“闻玉……闻玉……”
他苦苦呼唤她的名字，心如刀割。
但闻玉就像消失了似的，从此再没有人见过她。
中原天平十一年，新帝继位已有十一载，距屠城也已过了五六年，边境传来大捷，明天府的赵将军屯兵棠溪，将邻国大夏打得割地求和，纳贡称臣，一雪当年屠城之耻。
街头巷尾、男女老少都在传颂他的英武神勇，赵飞石凯旋那日更是盛况空前，百姓夹道欢迎，文武百官翘首以待。
除却打了胜仗，他还带回来一样东西。
传闻中大夏国那个疯皇帝——赵启元的头颅。
不知是不是为了报复当年屠城之耻，赵飞石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硬生生将赵启元的人头砍了挂在旗杆上，一路从大夏挂到中原，极尽羞辱。
大夏臣民敢怒不敢言，不少民间武夫自发组织起来，誓要刺杀赵飞石雪耻。
一直到六城附近刺客还十分活跃，赵飞石带领军队走到一半，忽然被一个满头白发的道姑拦住去路。
她穿着中原人的道袍，面庞分明还很年轻，满头青丝却雪白如老妪。
“你们看……那不是碧水山庄的江掌门吗？”底下有人认出来。
“何人敢拦赵将军！找死！”
左右守卫上前轰赶，江灵犀轻轻避让，立于屋脊之上，“赵将军一雪屠城之耻，如今得胜归来，我本不该搅扰，只是……我有一样东西，想从赵将军手里拿回来。”
赵飞石认出江灵犀，屏退守卫，“什么东西？”
江灵犀看着旗杆，缓缓道：“我故人的头颅。”
“大胆！”
守卫喝道：“此物岂是你想要就要！莫非是敌国奸细！”
人群哗然一片，纷纷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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