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残忍
剧痛袭来的那个瞬间,其实是麻木的。所以,银柳愣了愣,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了撕心裂肺的痛!痛不欲生的痛!断骨割肉的痛!银柳一张嘴,就要惨叫,却被妖舟将一团软泥塞进嘴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冷汗瞬间蹿出肌肤,湿透衣衫。此时此刻,妖舟在她眼中,再也不是傻子,而是恶魔。逃走,必须逃走。妖舟一伸手,扯过银柳的衣领,笑容可掬地问:“干嘛去?”银柳挣扎着,眼睛里满是惊恐,整个人抖若筛糠。双腿颤颤,竟然吓尿了。妖舟啧了一声,丢开银柳,说:“好好儿的一只花瓶,怎么还漏了呢?”银柳被羞辱,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这都不是她最在乎的。她在乎的是,谁来救救她,她的手断了。银柳想到了顾大夫,于是就要跑去找他。妖舟就像逗弄老鼠的猫儿,眼瞧着她跑到门口,用脚踢起一块石头,打在她的腘窝处。银柳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痛得要命。然,她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去。她以为,只要逃离这里,就能得救。妖舟一脚踩在了她的脚踝上,轻飘飘地说:“你再跑,我就只能踩断你的脚骨喽。”银柳被吓住了,不敢再逃,哆哆嗦嗦地看向妖舟,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妖舟软骨头似的依靠在墙头,问:“你平时没少欺负阿舟吧?”这话问得没问题,但听在旁人耳朵里,就存在问题。毕竟,旁人不知道妖舟和阿舟的是两个人。可这会儿银柳被吓坏了,压根来不及细想。再者,妖舟和阿舟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衣裤也都皱皱巴巴看不出颜色,不是特别细心的人,根本无法分别。银柳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眼前的阿舟好像被鬼附身了,变得格外可怕。她哪敢承认自己伤害过阿舟,拼命摇头,可怜兮兮地摇头,想说没有,嘴巴里还堵着泥巴,看起来可怜极了。妖舟用手指抠了抠嘴,提醒银柳学习一下。银柳这才敢用手指抠掉口中的泥土,呸呸吐了几口,却吐不干净,她恶心地想吐。妖舟说:“别吐啊,别恶心我。你敢吐,我就让你吃回去。”银柳立刻闭上嘴,不敢作呕。妖舟笑了,说:“我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今天,我记起很多事。”银柳抖了一下,满眼恐惧。妖舟继续道:“你说实话,我饶你一命。你不说实话……”身子前倾,盯着银柳的眼睛,吹了一口气,笑着说,“杀你全家。”银柳惊骇异常,抬手指向妖舟的脸,结巴道:“你你……你……”妖舟一把抓住银柳的食指,说:“别你你你的,好好儿回话,有一点儿谎话,我就掰断你的一根手指。”噗嗤一笑,“你怕是不知,手指断裂的声音,挺清脆好听的。”银柳在妖舟眼中看到了认真,也看到了
自己的惊恐和胆怯。她不敢摇头,只能点头,拼命点头,并哆嗦着保证:“我我我……我一定……一定说实话……”妖舟松开银柳的手指,转身进了厨房。银柳愣了,眼珠子拼命地转悠,想跑,却不敢。就在她挣扎犹豫间,妖舟已经喝过水,洗了手,还穿了她的一双鞋子,拿着一个粗粮馒头和一碟小咸菜走出厨房,并用脚勾过一个凳子,滑到银柳面前,翘着二郎腿坐下。与其在屋里问话,不如来到视野开阔处,谁来都逃不过她的眼。妖舟咬了口馒头,微微皱眉,含糊地问:“谁蒸的馒头?真难吃。”银柳一听她问这个,心下一松,回道:“我蒸的。”妖舟咽下馒头,问:“我平时干什么?”银柳误以为妖舟要考验自己是否说谎,于是认真回道:“你……你捡柴、烧火、掏粪、种菜、织网、养鸡、采野菜……”妖舟咬了口咸菜,打断了银柳的话,问:“除了做饭,其它活儿都是我的?为何不让我做饭?”银柳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吴二娘,回道:“因为……因为娘怕你偷吃。”妖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用手揉了揉腹部,眼神阴沉沉地问:“知道我为何会腹痛吗?你知道我平时都吃什么?”银柳不敢看妖舟,低垂着头不语。妖舟的腿动了一下,银柳立刻回道:“吃野菜、吃野果,吃鸡食、吃……炉灰渣子……”妖舟顿觉口中的馒头难以下咽,割得她嗓子有些疼。其实,她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但……阿舟与她之间,一定有着某种极其特殊的联系。若不是女魔头只生了她一个,也从未表现出还生过另一个女儿的态度,她都要怀疑,阿舟和她是双生子,否则自己怎会在梦中感受到阿舟的遭遇?就不知道自己的一些感觉和遭遇,会不会也传导給过阿舟?想起双生子,妖舟又延展开了思维,眉毛跳了一下,问:“我是谁的孩子?”银柳看了妖舟一眼,又低下头,回道:“你是大伯的孩子。大伯……死了,把你交给了爹照顾。”妖舟问:“我几岁到的你家?”银柳想了想回道:“六七岁吧。”妖舟想起自己七岁那天,为了追少年,掉进海里,险些淹死。被救上来后,高烧不退,在睡梦中被打得体无完肤,醒来后一身伤痕。那时候,她只经历了三天,就恨得不行,发誓要找到罪魁祸首;那时候,阿舟却要日日夜夜面对这畜生一样的人家,直到现在仍旧无法摆脱;那时候,爹娘和师傅们都心疼她,想尽各种办法来帮她;那时候,谁心疼过阿舟?谁知道她在饥饿时需要抢鸡食?谁知道她要用炉灰渣子果腹?妖舟在流放之地享受恶人们的宠爱,阿舟却在亲人家里遭受家人们的虐待。善与恶,谁能断?善与恶,不过是世人丑陋嘴脸之下的表象,是人心扭曲后结下的因果。妖舟慢慢咬了一口馒头,望
着远方,幽幽地问:“六天前,谁打了我后脑勺?”因为这一记闷棍,她成了拖累,没能和爹娘、师傅们杀出一条生路。此恨,无异于杀父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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