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事在人为,谨言慎行
“说也巧,前些时日朕还同和雍讲,她到年纪该准备起来了。”花素律没有等明秀言语,直接接过话,不容抗拒地笑道:“好啦!这件事,朕看就这么定了!就等礼部,选个好日子。”
和雍垂头谢恩,平和地起身坐下后,她听到镇关王再度谢恩,听到其他官员向镇关王道喜……
之前还沉静压抑的殿内气氛又热闹起来,她是这件事的主角,又仿佛与这件事无关。
没有人关心她是否真的愿意。
她的皇姐,为了拉拢朝臣,就那么将她嫁给一个不知人品,甚至连容貌、姓名都一概不清楚的人……
花云舒觉得胸口一阵阵气闷涌动,闭眸沉气片刻,抬眼时目光与对面的江若谷交错。
不过一瞬,江若谷的视线便落去别处,这一眼似只是不经意的巧合,却让花云舒莫名觉到一阵安抚。
宴席过了晌午便散了……
宫道上,花云舒眉头深锁难解。
“殿下……”秀念跟在她身侧:“您真的要嫁去岭南吗?那里潮湿闷热、毒蛇虫蚁横行、遍布瘴气,听说每年被蚊子咬死的人不计其数。这简直就是活地狱,您金枝玉叶怎受得了?”
越说她越怒:“况且姜家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祖上有从龙之功才伺候了先帝两年,得了巧,先帝又是个重情的人才让姜家有了今天。”
秀念哼了一声:“殿下乃是长公主,母家又为太原王氏,论血脉,就连皇……”
“咳咳……”花云舒紧咳嗽两声打断她的话。
秀念反应不慢,意识到自己失言,紧止住话头,想了想转道:“殿下,皇上下旨赐婚,这件事已经没有转机。您下嫁姜家……”
花云舒搭着秀念的胳膊,凝思片刻后,抬起秀美的眼眸,眼中闪烁有坚毅与不甘:“皇上赐婚了又如何?事在人为,本宫未必一定嫁得成。”
“殿下?”秀念皱眉。
花云舒沉下口气,攥了攥秀念的手:“不过这事,光靠本宫和王家已然是不足够了。”
秀念难道:“可今日满朝文武,除了您表哥和舅舅的几位门生,旁的都装哑巴!这事丞相更指不上……还有谁能帮得上咱们?”
她转头,看向秀念轻声念出三个字道:“摄政王。”
秀念想了片刻,了然道:“对啊!从前异姓王只有一个,如今多了个镇关王,最糟心的怕就是这位江王爷了!想来,他最不想镇关王势大,找他帮忙一定能成!”
花云舒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夏日午后的阳光热绒绒的蔓延在宫道,墙头树影交错的光影映落在青石砖道上摇曳。
花云舒恍惚间忆起去年中秋宴后,被江若谷从马车所救的情形。
宴会上与江若谷视线交错的那一瞬,似放慢了一般回现在她眼前……
避风亭中,江若谷端起茶碗,浅饮下人送来的凉茶。
回廊里,娇小女子被太监引着走到他面前。
江若谷放下茶碗,未有起身,淡然抬眸:“不知和雍殿下到本王处,所为何事?”
……
宴上的众人离去,不过柳常德、武利盈、周宇珩、太仆寺卿与司天台监正几人被留下。
花素律准他们到公子的园子里,家人相聚到傍晚。
而她自己则躲起来睡大觉……
武利智在弟弟的屋子里转了两圈,等待外出小解的弟弟回来。
夏宫是为皇家避暑所建,所在之地相较周围各地更为凉爽。各处屋子乃用特殊之法所建,夏日热气难以渗进屋内,因此当人进入室内时便已格外凉爽。
那怕是毒日头,打开窗子吹进来的风,温度也比外头低不少。
各个王公大臣的屋子里奉有冰盆,即便是三伏天,室内也不会叫人热得难受。
“哥你站着干什么?坐呀!”武利盈洗完手回来,将擦手的帕子甩到宫女身上。
武利智人高马地负手立着,道:“岂敢。武公子现在是皇家的人,臣还是守着礼节为妙。”
武利盈听出他没好气,自己蹬了靴子盘膝上了木榻:“瞧你,真够小心眼的!都过去多少天了?还记仇呢!”
“不敢。”武利智哼着拱拱手。
武利盈白他一眼,拍拍木榻:“行了,差不多得了。来来,坐!来人,给大将军上两碗解酒汤。”
“总共也没喝几杯,上什么解酒汤?”武利智提下衣摆坐过去,皱眉凝视。
武利盈被看得有点发毛,以前在家做错事时,武利智经常会用这种目光先审视他……然后就是一段暴揍。
但如今他进了宫,他哥就算再揍他,也得忌惮着皇上的面子。
不过武利盈还是怕他哥真动起手来,自己打不过会在下人面前丢面子,赶紧先把下头人都撵出去,只留他哥俩。
他非常狗腿地为武利智倒了杯茶水,送到面前。
武利智接过来,点点头,像是满意:“行,进宫一阵,懂得看眼色了。懂事不少。”
武利盈脸上陪他笑,心里吐槽:我以前也懂,就是懒得做……
放下杯子,武利智道:“今日在宴上,皇上让镇关王次子尚主一事,你跟着掺和什么?”
武利盈不明所以:“我掺和什么了?哦!我想起来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这种例子不多得很?”
武利智恨铁不成钢,原还以为弟弟是察觉到皇上的心思才会言语,没成想,竟是他自己多嘴……
这个倒霉弟弟,政治感怎得这样差?
难道他不明白,他身份特殊,说一句话,不止是代表他自己的意思?
武利盈这么一掺和,旁的人不免会认为这是皇上刻意授意,又或是武利智的意思,搞不好就会让别人各种曲解,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开罪什么人!
“你进宫前我怎样告诫你的?要谨言慎行,你……”武利智指着他骂两句,下意识抬手又要揍。
武利盈连忙跳开:“得了啊!我知道你怎么想,你不就是想说,我这么说话会得罪人吗?”
他躲到老远,满不在乎道:“要我说,这事就是你想太多!公主婚嫁,照理就该是皇上做主,关别人什么事。”
“这世上的事,不是这么简单说得通的。”武利智不是非要揍他不可,就是吓唬他一下:“你这样大了,想事情不能总这般天真。”
武利盈有点不耐烦:“哥,不是我天真,是你总把我当小孩!”
他站起,赤脚在武利智面前来回踱步道:“皇上明明是打定主意让和雍嫁过去!既然是必定的事,与其让丞相那老王八蛋自己领好,不如咱们也分一杯羹!”
“让皇上记咱们的好,也让镇关王领个情!”
武利智皱眉不认同道:“那王家那边呢?和雍殿下呢?”
武利盈无奈道:“哥!丞相是王家女婿,他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和雍姓花不姓王!且又不是与外邦和亲,说到底关王家,关你们这些大臣什么事?该不会……”
武利盈想起什么可能性,扑到武利智面前,狐疑道:“哥,你不会是喜欢和雍长公主吧?”
武利智毫不在意地随口斥了句:“混说。”
“那就更不关你事了”武利盈栽倒在榻上。
武利智总觉得这套逻辑那里有点问题,有心辩一辩,又觉得确实说的有道理。
左右他不需要讨好王家又或者其他什么人,这事说不说又能怎样呢?
似乎是在朝久了,总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掺和到无关的事里自然带有危险和防备感。
只是武利智细品着……
“那这事关你什么事?你掺和什么?”武利智眯眼问。
武利盈翘着二郎腿,理所应当道:“关我事啊!我讨我媳妇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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