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账本
扬州，一处锦衣卫密地。
李若琏冷冷的看着眼前黑衣男子，“你说的可是真话，盐商秘密账本是否真的存在？”
“大人，我妻儿老小都死在盐商手中，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亲自听胡家总管说过，盐商手中留存一个神秘账本。”
“上面记载了盐商贿赂朝廷官员的详细信息，时间，地址，贿赂金额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盐商利用账本要挟那些官员做事，同时也令那些官员不敢卸磨杀驴。”
“胡老三，这种机密之事你又怎么能知道？”李若琏一挥手，手中出现一把刀，“你如果干骗本官督，我就把你阉了送进宫当太监。”
“大人，我真没骗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撒谎就死全家。”
“你全家老小不是死了吗？”
“你这是在戏弄本督！”
李若琏眼神一冷，手中的刀迅速往胡老三腿上扎了一刀，恶狠狠的看着胡老三，“再不老实，下一刀就不知道会扎哪了。”
胡老三疼的脸色苍白，这下真的倒吸凉气了，“大人，我真的没有骗你，胡万安的管家有一次喝了很多酒，不小心说漏了嘴，我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那老小子糟践了我妻子，还想糟践我女儿。”
“我自然不愿意，那狗日的就派人把我女儿抓进府里糟蹋，我女儿受不了就上吊自杀了，大人，我和胡家有不共戴天的仇，如果你不相信我，我还要去京城见皇上告御状，我就是死也不让胡万安好过。”
“胡万安身为扬州盐商总商带头贩卖私盐，贩卖人口，雇佣打手横行霸道。”
“您只要派人去打听打听，看看扬州百姓哪个不知道他干的坏事，但是官府就向着他，谁去官府告都没有用。”
自从盐铁被朝廷垄断之后，盐，因为其特殊性，盐商，巡盐御史，盐铁转运使统统都发了大财，唯有朝廷和制盐灶丁穷的叮当响。
“把他带下去休息，不要让他死了。”
对于胡老三的话李若琏有九成相信，盐商确实特别有钱，在江南这地方，最有钱的一群人就是这帮盐商了。
个个都建豪华大园林，家里奴仆成群，听说还有专门给他们唱戏的戏班子，最出名的当然要数“扬州瘦马”，他们专门收集一些漂亮女童从小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些漂亮女子还会被他们送给各级官员，就算有的官员刚开始清正廉明，但是不要多久，在盐商美女，金钱攻势下就纷纷举手投降和他们同流合污。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高文采在旁边低声问道。
“派人找到那个账本，这个账本非常重要，能不能把那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就靠这个了。”
李若琏眼睛冒出一阵寒光，“锦衣卫的职责就是替皇帝监督天下官员，扬州锦衣卫千户贾福林要立即抓捕归案。”
“南京，镇江，无锡，扬州等地所有的锦衣卫都没有用了，需要重新组建。”
“南边到处都有人聚众非议朝廷，甚至还有攻击陛下的言论，这些锦衣卫居然没有一个上报，他们已经不是合格的锦衣卫了，本督要把他们全部裁撤，建立新的锦衣卫。”
“大人，裁撤这么多人恐会不妥，我们带来的人手不够啊，”高文采说道，“如果一下全部裁撤了，我们就一点有用的情报都收不到了，他们毕竟在江南这边呆了这么多年，比我们更熟悉，有他们去打探消息更方便。”
“不行，这种人继续留在锦衣卫只会坏事，”李若琏坚定的摇头，“裁撤他们只会让我们痛苦一阵子，却能让我们以后得到更多有用的人。”
“现在这些人给的消息都是一些小消息，对我们没多大用处，他们已经被敌人收买了，什么时候把我们卖了都不知道。”
“大人………”
李若琏阻止高文采说话，“你不用再劝，我已经决定了，你现在就带人去查账本，我带人组建新的扬州锦衣卫。”
“好吧，大人注意安全，”高文采说完就离开了，然后来到扬州城外一处豪华庄园，这里正有一群锦衣卫和歌妓在饮酒作乐。
“高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黑着脸？”
说话之人正是被李若琏下令通缉的扬州锦衣卫千户贾福林，在他身后还站着数十名锦衣卫，不过这些锦衣卫大都有点胖，而且身上穿的衣服都很鲜艳。
反观高文采这个京城来的锦衣卫大官，身上穿的锦衣卫衣服就有点破旧了。
“老贾，出事了，大事不好，”高文采脸色难看的叹气道，“刚刚我见到了李大人，他说扬州锦衣卫都是废物，要全部裁撤，重新组建一批精锐。”
“你们做事也太不像话了，你们个个捞的满嘴流油也不知道往上面孝敬点，你看看我这身衣服，都穿了三年都没有换一套。”
一听到要把他们免官，这些锦衣卫就立即跳了起来，贾福林更是破口大骂，“这个李若琏王八蛋不得好死，就允许他当大官，不许兄弟们喝点汤，这是要把我们这些人逼上绝路啊。”
“既然他不想我们好过，我们就先下手为强把他杀了，高大人你来当锦衣卫指挥使，大伙继续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高大人，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不是我们不懂事，当初李若琏升为锦衣卫指挥使，我们这些兄弟都送上了一份大礼，可是他不收啊，还把送礼的兄弟骂了一遍。”
“这个你可不能怪我们，是李若琏那混蛋要装清高，忠君爱国，他把所有送礼的都拒绝了，还把你们的东西也一块拒绝。”
高文采随手拉过一个姑娘抱在怀里，然后拿起一杯酒一引而尽，贾福林看着高文采的样子暗暗点头，这才是他们兄弟。
高文采心里一惊，表面却笑道，“你想杀李若琏，就不怕皇上查出来诛你满门，现在皇上可是非常重用他，很多事都是交给李若琏去办，更何况他现在身边也有不少得力手下。”
“哼，”贾福林狠狠的吐了一口痰，不屑骂道，“皇上重视有什么用，如果是在京城我肯定没办法，但是这里是扬州，是我们兄弟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
“更何况现在要杀他的也不只我们，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他的，东林书院岂是那么好烧的，想要李若琏脑袋的在扬州一大把，我们先不急着动手，只要把他藏身的位置泄露出去，自然有人会替咱们杀了他。”
“小六子，你把指挥使大人来了扬州的消息传出去。”
“遵命，”一名瘦高个锦衣卫答应一声立即离开庄园。
看着对方离开，高文采心里急的冒火，没想到弄巧成拙，他本来想吓吓这些人，没想到他们竟然直接要杀了李若琏。
“高大人，来来来，今天我专门给你留了一名极品美女，”贾福林拉着高文采的手就往里面走，“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扬州瘦马”专门留给您享用的。”
“扬州瘦马样样精通，保证伺候的大人您舒舒服服，再也不想回京城。”
“那我不就成了乐不思蜀。”
高文采笑着走进一处房间，房间内正有一名女子在等候，就算隔了一道帘子，也能看出此女子身材非常好。
“大人高兴就好，这都是我们的一片孝心，大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卑职就退下了。”
“慢着。”
高文采一把拉住贾福林，“差点忘了一件大事，这件事关系到整个扬州城的生死。”
“什么事？”
“李若琏不知道从哪里抓到一个人，”高文采神情严肃，眼睛紧紧盯着贾福林，“他是盐商胡家的一名仆人，他说盐商那里有本神秘账本，上面记载了各个官员受贿的详细信息。”
“李若琏现在正派人追查这本账本，而且他还派人给洛阳的皇上送信，估计皇上将不日南下扬州。”
“什么？皇上要来扬州？”
贾福林听到账本的时候没有多大反应，反而听到崇祯要来神色大变，“大人，您慢慢享受，卑职去去就来。”
说完，贾福林就急匆匆的往外面走。
“看来盐商真的有秘密账本，可是账本藏在哪呢?”高文采看着急步离开的贾福林喃喃自语，他泄露这么多信息给对方就是为了取得对方信任，走进房间高文采都还在想，浑然不知身边多了个人。
“大人，奴家给您唱首曲子。”
“谁！”
高文采大喝一声，愣愣的看着眼前女子，咽了口唾沫，“你刚才说什么？”
“奴家给大人唱首曲子。”
女子的声音宛如百灵鸟般动听，脸蛋也白里透红，长大一点肯定是个大美女，现在正慌张的看着高文采。
“本官不爱听曲，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柳如是拜见大人。”
高文采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对方的艺名，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日后会成为秦淮八大名妓。但是他知道眼前女子确实很美。
“本官送你一场富贵，不知你愿不愿意？”
柳如是默默的看着眼前男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大人吩咐就是，奴家听您的。”
柳如是对高文采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再对我行礼，”高文采严肃道，“本官送你去伺候天下最尊贵的人，如果你能被他看上，你这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以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当成货物一样随便送给他人。”
“奴家愿意听大人的，”柳如是也很聪明，对着高文采重重点头。
虽然她现在年龄还小，但是她这些年见过无数的事让她比大部分人都成熟懂事，她再也不愿意被别人卖来卖去，如果有机会，她也要向别人一样追求自己的幸福。
这是她第一次接客，她以为自己要踏入地狱，没想到还能遇见贵人。要说她为什么就这么容易相信高文采的话，其实很好理解。
她今天本来就是被人卖给高文采的，高文采自见到她之后，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色眯眯的动手动脚，为今之计她只能赌一把，抓住这个机会。
大不了再被卖一次。
嗯，这就是她朴实的想法。
随后高文采就把柳如是带走，而贾福林则来到扬州知府刘日荣的府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也不知道注意点影响，说吧，又要多少钱。”
刘日荣翘着二朗腿不耐烦的说道。
“刘大人，我这次可是带来一个重要消息，”贾福林严肃的看着对方，轻轻的一字一句道，“皇—上—要—来—扬—州—了。”
“帕！”
刘日荣闻言一下就溜到桌底下去了，艰难的爬起来冲到贾福林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面色狰狞的吼道，“你说什么？皇上要来扬州！”
“千真万确。”
“这怎么可能？”
扬州知府刘日荣一脸不信，喃喃自语，“京城传来的消息说皇上是去河南看黄河水灾，看完水灾后就返回京城，皇上怎么会来扬州？”
“你这个消息哪来的？到达准不准？皇上什么时候会到扬州？”刘日荣语气急切的追问。
贾福林没有说话，只是两手搓了搓，“你看看我，跑的太快了，手都被汗水粘住了，手头有点紧。”
看着对方的动作刘日荣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混蛋，什么时候了还要钱？”
贾福林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也不要多，你给个二万两就行，我手下兄弟为了得到这条消息可是死了四五人。”
对于贾福林这种只认钱不认人的老油条，刘日荣也没有办法，从抽屉里取出二万两银票递给对方。
接过银票贾福林就露出笑容，“刘大人放心，我这人只要钱到位，什么事都能给你办好，在扬州可没有我信誉这么好的人。”
“这条消息绝对千真万确，除了这个消息我还送你一个消息，皇上来扬州是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亲自说的，最快三天能到，慢一点的话就十天半个月，有可能骑马，也有可能坐船来。”
“锦衣卫还在查盐商账本的事，这个你们可要小心点，如果账本被他们得到了，那死的人可就太多了。”
“好了，话说完了，不用送。”
贾福林说完立即离开，而刘日荣此时身体则微微发抖，脸色铁青，心里早把盐商祖宗十八代骂了几百遍。
“来人！”
“老爷，有何吩咐，”刘日荣的管家刘阳走了进来。
“你立即亲自去一趟盐商胡万安家里，告诉他皇上要来扬州查他们盐商偷税漏税的事，叫他把账本烧了，锦衣卫现在正满城找那账本呢。”
“还有，叫他给本官四万两银子，本官为了这个消息八万两，他也要承担一半。”
“好的，老奴立即去。”
随后管家刘阳赶到盐商胡万安家里，“刘管家，你怎么来了？”胡万安笑着把一张百两银票塞进刘管家手里。
刘日荣不动声色的把银票收起来，面上也有了笑容，“胡老爷，我家老爷命我来告诉你一声，皇上近日就要来扬州查你们盐商偷税漏税的事，让你们早做准备，把一些账做好，不要让人查出什么，还有一些话多的人也处理了。”
胡万安挺着大肚子大声笑道，“没问题，我一定叫他们把账全部做平，保证谁也查不出来，回去让刘大人把心放到肚子里。”
“我家老爷就是不放心，才特意让我来提醒你，”接着刘阳靠近胡万安旁边小声道，“胡老爷，你们那个秘密账本也要烧了，京城来的锦衣卫现在正在满城找呢，万一那玩意落到皇上手上，谁也跑不了。”
“您说是不是？”
“账本？什么账本？”胡万安眯着眼疑惑的看着对方，“我根本就没那玩意，你是听谁乱说的，我只有进账出账的账本，其他账本一概没有。”
“你以前不是说有一本账本吗？”刘管家指着胡万安，“这事我可知道。”
之前刘日荣本想除了胡万安，胡万安就用账本威胁刘日荣。
“哈哈哈………”
“我那是骗人的，我怎么会记那种东西，那不是找死吗？”
“放心吧，根本就没有账本，锦衣卫就算来我家找都找不到。”
面对胡万安不承认，刘管家也没有办法，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如果有的话最好烧了，皇上真的会来。”
“嗯，我知道，”胡万安郑重道，“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撒谎，全家下地狱。”
“既然胡老爷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没有了，”刘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笑道“我家老爷为了得到这个消息花了十万两银子，您看，您是不是也承担一半。”
看着刘管家的笑脸，胡万安真想一巴掌拍过去，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消息要这么多钱，明明就是抢钱，还给个借口。
随即胡万安从房间里取出十万两银票递给刘管家，“刘大人的关照之恩，胡某感激不尽，您回去替我向刘大人问好。”
“没问题，”刘管家伸手捏住银票用力拉了两次才拿到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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