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回 几个倒霉蛋
韩长暮挑眉,自然听出了姚杳话中的不耐烦,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李胜并非他们此行的目标,算是意外所得,既然性命暂且无忧,那么就先撇到一旁,等顺利回京之后再做打算。
他静了片刻,又问道:“你发现王显留下的标记没有?”
姚杳已经绝望了,认命了,摇了摇头:“没有。”
韩长暮心头一跳,微微有些不安:“按时间算,他们应该早就已经出来了,可王显既没有放响箭,也没有留标记,只怕情形不妙。”
姚杳倏然睁开了眼睛,定定望着黑漆漆的远处:“大人觉得,赵应荣他们有没有发现王显他们不见了?”
韩长暮的脸色一变,少的这几个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却足够引人注意,赵应荣没有留意并不奇怪,可赵浮生是一定留意到了的,但他没有多问过一句话,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猜到了,起了疑心,却能忍住不问,要么是极度信任,要么是另有打算。
很显然,赵浮生对他们根本没什么信任可言,是非常纯粹的相互利用。
那么,就只剩下另有打算了。
他直接忽略掉了赵浮生对他们心有忌惮,不敢多问这个可能性。
赵浮生这样的人,即便心有忌惮,但只有有了疑问,就一定会问出来的,不存在什么敢于不敢。
他定了定神,低声道:“我去找找他们,你盯着这里。”
姚杳“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就在姚杳闭上眼睛的转瞬,昏迷不醒的李胜眼皮动了动,似乎想要努力睁开双眼,但试了半天的劲儿,却徒劳无功,最后只好无奈的放弃了。
无星无月的深夜里,山间格外的黑暗深邃,无法清楚的辨别方向,更看不分明远处。
漫天荒草在暗夜中无声摇曳,韩长暮的气息敛到了微弱不易察觉的地步,身影直如莫测的鬼影儿,浅淡而迅疾的掠过草丛,往远处激射而去。
在远离了水匪休息的地方之后,他停了下来,仔细查找了一番,方才从矿洞出来时,他发现了王显留下的最后一个标记,随后便再没有任何发现了。
而他现在走的这条路,是下山最为稳妥的一条路,王显带着冷临江和谢孟夏这两个身份特殊的人,身边又跟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定然是不敢走太过凶险难行的道路的。
稳妥,平安下山,是王显的首要选择。
韩长暮走走停停,目光如炬,目及之处的任何一块石头,一棵树木,一根草叶都在他审视的双眼中纤毫毕现。
忽的,他的眼睛撇过一根起伏不定的草叶,叶尖上滴落下一点猩红的血迹,在无星无月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鲜艳。
韩长暮顿时脚步一收,站在那丛荒草前,目光冷冷的扫了一圈,果然在偏离下山之路方向的草丛中,发现了一串儿接连不断的挂着鲜血的草尖。
他摸了摸草尖上的血迹,尚且潮湿粘手,血也没有彻底冷下来,人定然还没
有走远,他心头大定,足尖在草叶上轻点了几下,身如打落在芭蕉上雨滴,轻灵飘忽,影影绰绰,沿着鲜血滴落的方向狂追不舍。
在离山脚不远的山坳里,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便扑面而至,几声叮铃哐啷的冷刃声穿过夜色,寒意逼人。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站着十几个男子,身上裹着黑漆漆的夜行衣,但手上却拿着足以表明身份的陌刀,地上还躺着十几个黑衣男子,不知是死是活。
一滩一滩的鲜血漫过草尖,渗入到了泥土里。
王显几人都浑身浴血,四个人背靠着背互成掎角之势,将谢孟夏大丫和清浅三个人护在中间。
谢孟夏的嘴唇抖得厉害,双臂垂在身侧,一点寒芒探出了衣袖,显然还是有几分自保之力的,只是这自保之力能够撑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围困着王显等人的黑衣男子们似乎已经没有了耐心,也被众多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子给刺激到了,其中一人大喊了一声,高高举起陌刀,一阵哐啷巨响,染了血的厚重刀身上寒光凛凛,朝着已经力竭了的王显砍了过去。
这人看的十分清楚,眼前这四个人,王显伤的最重,最容易破开一道口子,只要打倒了他,这掎角之势也就不攻自破了。
王显浑身是伤,鲜血从翻起的皮肉汩汩流出,他其实已经没了什么力气,只是勉强站着而已,寒光划过眼角,皮肉一阵刺痛,他觉得自己的生机在飞快的流逝。
他双眼赤红,哑着嗓子大喊了一声,给自己鼓了个劲儿,双手握着刀迎了上去。
“哐啷”一声,火光四溅,王显手上的刀如同豆腐块似的不堪一击,应声被砍成了两截,一截落在草丛里,光华暗淡。
黑衣男子的刀锋没了阻拦,势如破竹一般直冲王显的天灵盖落下去。
刀锋上没有干涸的鲜血滴落在了王显鼻尖儿,他绝望的闭了闭眼。
千钧一发之际,韩长云身形一转,重重的推开了王显,身形一矮,刀身斜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从黑衣男子的腋窝下穿过。
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锋利的刀没入了黑衣人的皮肉,他还没有感觉到太多的疼痛,那刀便已经自下而上的重重一挑。
鲜血顿时纷纷扬扬的喷了出来,裹挟着男子的断臂,如血雨落下。
男子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看到掉在草丛里的断臂,他愣了一瞬,骤然惨叫一声,捂着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口,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声声哀嚎不绝于耳。
这一挑看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可刀锋砍在坚硬的骨头上,还是微微一顿,震得韩长云虎口发麻,他漫不经心的甩了甩手。
王显死里逃生,感念道谢:“多谢七爷救命之恩。”
韩长云似乎吓着了,忙跳起来道:“啥,啥救命之恩,我是手滑了,你可别想多了。”
王显哽了一下,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包骋的手上也拿了把剑,本来就在轻轻颤抖,听到韩长云这话,那把剑
险些脱手掉在了地上。
手滑,手滑就能砍断一个人的手臂,这是什么大男主爽文的套路啊。
冷临江也听得微微皱眉,神情凝重道:“王显,你怎么样?”
王显勉强道:“小人还好,少尹大人,小人断后,你护着殿下赶紧下山。”
冷临江看了眼王显的手臂,鲜血次第不断的从手腕低落下来,但是有衣袖遮掩着,他看不清楚王显伤的到底如何,但王显所说的,也是唯一的法子了,他微点了下头:“好。”
这般说着,四个人便不动声色的悄然变动位置,王显和韩长云并肩而立,包骋站在冷临江的身旁,而冷临江则挪到了下山的方向,长剑横在身前,护住了身后的谢孟夏,身子微微前倾,眼看着就要夺路而走。
而方才那个黑衣男子的断臂之伤,顷刻间崩断了其他黑衣男子的神经,他们发现了这一群人的踪迹后,先后出动了五六十人,原以为拿下这群人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没想到,他们折损了大半的人手,只剩下了眼前这十几个人,却还是迟迟拿不下这几个强弩之末。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黑衣男子们对视了一眼,气急败坏之下,也没了什么章法,一阵叮咣乱响,狠厉的齐齐举刀就砍。
死在这些人手里是死,抓不到人回去也是个死。
殊途同归,不如拼一把。
六七把陌刀同时落下来,带起一阵狂风,巨大的冲击力扑了过来,几个人险些连站都站不住了,别说是王显这个强弩之末了,就连韩长云和冷临江都疲于奔命应付,就更别提带着谢孟夏冲出包围下山了。
至于包骋那个半吊子,他是个拿着刀剑跳大绳的行家里手,可杀人,他堪堪做得到不发抖罢了。
“这样不行,那个谁,冷,冷少尹,你们先走。”韩长云高高扬起手,当啷一声,挡开落下来的刀锋,拉住冷临江的衣袖,压低了声音道。
冷临江深深看了韩长云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一手拉住了谢孟夏,转头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清浅和大丫低语:“你们俩,跟紧了。”
他一抬眼,看到包骋吓得眼睛都直了,抬脚猛然一踹:“傻了,走。”
包骋回过神来,低低诶了一声,满脸仓皇。
老天爷跟他是什么仇什么怨啊,要这样往死了折磨他。
韩长云握了握双手,和冷临江对视了一眼,旋即横眉立目大喊了一声:“七爷跟你们拼了,砍死一个垫背,砍死两个赚了!”
言罢,他横跨一步,脸上收了玩世不恭的戏谑笑意,一派英勇赴死般的决然神情,手上的大刀横在身前,没什么章法的左劈右砍,全凭一副狠劲儿。
犀利的风声破空响起,刀锋硬是在虚空中砍出了道道残影,狂风起了涟漪,如同疾风劲草般犀利无法逼近。
黑衣人面面相觑,踟蹰不前,一是被犀利的刀锋逼得无法靠近,二是被韩长云这副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打发给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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