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你的痛苦,别人的幸福(上)
其实蓬帕杜夫人所打的算盘,正是所有普通的法国人都能够预料到的这一种。她不是一个拥有多么高深眼光的人,她只是突然拥有了一群拥有高深眼光的朋友而已。但那些见识毕竟都不是她的,所以当她运用起来的时候依旧是如履薄冰,只能小心翼翼的进行。相反的,那些普通的百姓能够看懂的套路,对于她来说反倒是更加安全的,一来,她能够更深入和更从容的了解这些套路的具体内容,二来那些百姓们也不会因为她的高深莫测的套路而对他再加诽谤,毕竟他在法兰西国内的处境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好,更不如她的衣着和手饰那样光鲜亮丽。
舍弃法国在印度的政治名义而换取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这对于国王来说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亏本的买卖,因为他和那些法兰西的贵族一样都在印度有着庞大的产业——浮华的名声不如实际的利益,这种简单的道理对法国人来说当然没有理解的难度。这是一般人根本没有胆量去劝说法国国王放下属于一个国王的尊严,那比割了他的肉,或者让他放弃专门用于赌博的开销还会让他抓狂。但如果是那位陛下所挚爱的蓬帕杜夫人的话,那么一切就将另当别论。
蓬帕杜夫人你非常清楚,法国的上层之中是有那么一些人,虽然数量不多,但毕竟是有的,他们希望法国国王能够放弃在印度的某些名义。这样他们虽然会失去征税的权利,和各种各样方便安置自家产业的优势,但就目前所掌握的来源于环球集团的某些学问来说,他们的某些道理完全可以用于打动过吧,那就是以其封建思想的落户安置手段来说,他们所安置的那些产业所带来的利润根本不值一提,至少在环球集团推荐给法国王室的那些产业规划的比较之下,国王和知道这一情况的那些王室贵族们早就已经恨不能将两者对调过来。
既然如此,抓住这个战争的机会,完成这样的操作,难道世间不合常理的事情吗?王室成员们肯定不会这样想的,只有臣民们可能还会在这方面有所担忧。但海宁在法国的那些报纸们,早就已经将各种经营所得的数字卖弄的漫天遍野,仿佛不如此不足以向法兰西人民证明环球集团的强大之处以及他们对国王的关键意义。
考虑到环球集团确实有必要在效忠国王,哪怕是以另外的名义为法兰西的国库服务这种事情上给自己以明确的功劳,蓬帕杜夫人和路易十五都没有在之前的任何一个时刻向他的国民们“揭穿”环球集团在这其中可能得到的好处,实际上他们两个也谈不上是什么目光长远的人,即便是向自己“解密”这其中可能蕴含的阴谋也难以做到,更不要说像那些素来都和他们不算和睦的法国百姓了——双方的利益毕竟是迥然不同的,而国王显然不能随时随地为臣民们着想,所以他也意识不到陈明媚所讨厌的事情,更无法意识到讨厌环球集团的哪些行为细节,正如他也意识不到那些老百姓们讨厌他身上的哪些行为细节一样。要不然他也不会受到这群法国百姓的格外“爱戴”了。
既然环球集团能够顺利的在两位至尊无赖面前成功的给自己预留下了伏笔,而如今这些伏笔又都派上了用场,那么这一回合的实际利益所得必然更大幅度的归拢到环球集团的账目之中——蓬帕杜夫人并不是对此毫无寄托之心的,然而形势比人强,法国在今年的战争当中确实表现的不好,他们曾经一度杀入了柏林,但却最终被普鲁士人重新击败。
想要让看到过的希望,不再像以前一样最终化为泡影,那么法国就必须在下一个希望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做好万全的准备,谁都不能否认他们的盟友环球集团是这些准备当中的必然因素,所以出让一些利益也是不得已的举动。
更何况,环球集团目前正艰难的维持着法国在殖民地战争当中的根本利益,即便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法国在印度的失败就是遭到了盟友的背叛所致,在环球集团按兵不动的那几个月里,法国在孟加拉的所有要塞都面临着英国人的威胁。但法国的高他妹其实早就已经意识到他们的盟友在东亚、南亚和东南亚战场上都有自己的仗要打。喀尔喀蒙古各部的叛乱刚刚平息,在印度和斯里兰卡以及与越南阮氏之间的战争,就夺走了海宁近些年来的大量后勤物资,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确凿的依据可以指责环球集团见死不救。
更何况孟加拉那块土地拥有自己的那瓦卜,法国人也好环球集团也罢,他们一个只在当地修注了一定数量的堡垒,用于控扼关键的地理要害,并向周围的村庄和贵族们服侍他们的影响力和威慑,另一个干脆连这样的基础设施都没有,只在边境附近和一些比较著名的市场与孟加拉人进行贸易,有时候环球集团还得借助法国人的堡垒群才能够进行设想当中的贸易,这曾一度是某些法国人的骄傲,如今,当他们想要埋怨盟友,没有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助的时候,这些反而有力的证明了他们盟友比他们的自身的存在感还要形单影只。所以他们的帮助肯定是杯水车薪的。
对于印度这个遥远地方的了解程度,让法国的高层们无法准确的判断海宁在孟加拉究竟使用了怎样的招手,至于英国人可在这方面面临着更大规模的烟雾笼罩。只有海宁自己知道这两个欧洲殖民者们都在自己的出卖列表当中,虽然一个是盟友,另外一个在名义上也是盟友,但海宁在出卖他们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后悔,孟加拉这片土地是他志在必得的,对于即将到来的热武器时代来说,这里的硝石矿实在是太过重要了。这个原因在过去的七年里被他一直强调着,所以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而且海宁的各种措施也都做得不错,除了烟雾当中笼罩着的黑恶手段之外,环球集团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来的行为都对法国人十分友善,在欧洲的战略支撑是一点,在北美洲的海上支持是另一点,在亚洲以及其他地区的广泛贸易,更是让法国的贵族们盆满钵满,也给许多法国的贫困百姓带去了无尽的生机,因为环球集团在各个领域当中的聘用过程当中,都不会阻挠法国人的报名,所以哪怕是他们在葡萄牙殖民地当中的一些官员,也会动不动充斥着法国人的身影。
葡萄牙人对此当然是不太乐意的,不过他们的水手也动不动充斥在环球集团的舰队里,而法国人普遍的受教育程度虽然并不是大幅度领先于葡萄牙人的,但法国文化程度之高也是欧洲都普遍认可的,所以,一个需要充足的个人文化素养才能够运转起来的集团,其中充斥着一些法国人,似乎应该不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情,至少西班牙人在渡劫这一点的时候,经常会收到类似的理由作为回复。
而这样的举动也让法国人觉得在其他欧洲国家面前高人一等,他们对于环球集团的好感自然也就增加了许多,再加上其他因素的综合考量,最终让环球集团在法国遭受的非议,远远的低于了他们能够享受到的荣耀。因此如果有人在法兰西本土对他们有所抱怨的话,那么他们周围一定会出现许多相反的声音。因为那些声音都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之上的,海宁并非是毫无理由的让法国人取得了优势,而是尽可能的将法国人原有的每一寸优势都给利用了起来,也利用在了环球集团的内部。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应该做的事情,在不损伤自己应有利益的情况之下,将那些低级合作者的脑袋尽可能的捆在自己的战车上。
当然,也可以随时换一个地方捆,比如裤腰带上。
在东亚的某些国家,比如倭国人就更明显的被这样的策略所针对了。只是那里的人对此更加一无所知罢了。
前面已经提到,在池大雅的引荐之下,海宁终于在今年的下半年,见到了日本的另一位重要画家与谢芜村。这是自他年初日本之行,以及二三月份台湾之行以后第3次见到池大雅和以他为关键脉络寻访而来的日本学者。
与谢芜村可不是个简单人物,他与松尾芭蕉、小林一茶并称为日本三大俳句诗人——所谓的俳句,是一种由中国古代汉诗的绝句形式经过日本化发展而来,所以理论上应该保留了合则押韵的传统,不过因为他们讲求三句十七音的构造,这一延续极有可能是无法健全传承下来的。但即便如此,想要创造这样的俳句也并非容易,日本人以其狭隘的自我观念赋予了名为“寄语”的创作限制,所以能够在这方面留下大量作品的人,都可以说是稀有的奇才。而这位与谢芜村,则是兼具伟大诗人和杰出画家的双重身份,其一生不但写下了约三千首俳句,更画了七百多幅画,其中包括一百二十多幅“俳画”。有一些人对他的作品是非常称道的:他的诗往往绘画感十足——强烈的视觉效果,丰富的色彩,静冷然而具张力的美学距离。他写诗,仿佛在白纸上挥毫作画,世界在他笔下不断成形,构成一个多样并陈、自身具足的小宇宙。
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海宁的风格当然和他们是不匹配的,但海宁也没有那个心思,从清朝请一些高手来当着他们的面炫耀一下。他只是让自己的机器仆人与对方进行了简单的交流,并邀请他们时常到自己的学校里去进行讲学,不过,他们必须拿到准予教学的资格才可以去灵寿那份薪水,而且有鉴于日本是个在很多方面,包括尊师重道都显得极其变态的国家。所以环球集团的各个学校和教育管理部门都更改了规定,要求相关的师生礼节和交往规则,按照环球集团的特别定制来进行不得,有任何形式和任何地方特色的内容包括在内。这主要是为了防止家长制作风和剥削现象的出现——这一原因是明确写在教师考试规范和学生证以及给家长看的招生简章上的。
海宁对教育部门的管理向来是极其严格的。比起21世纪那种动不动就允许他们放飞自我,甚至还主动把他们拴在风筝上放飞的行为来说虽然显得刻薄,但至少不会出现它们放飞自我之后,搞一些内部活私人的利益输送,将国家大事变成私人作坊一样的,绘画与印刷拼接成的流水线之类的恶劣现象。
对于海宁的这些严格设计,哧大牙虽然有些闹不明白,不过因为海宁的学校制度本身就比倭国那边先进许多,所以他们最近这一段时间以来,都保持着对这一制度的尊重,凡是海宁以这种制度为名义提出来的要求,他们无一不是尽可能的满足。
除了倭国以外,许多半岛国家甚至欧洲那边的国家,也对这一制度非常感兴趣。他们也时不时的派出一些学者前来拜访和学习经验,即便如今欧洲打的狗脑子遍地都是,这样的状况也没有停下来。鲍斯威尔更是经常写信把这边的学校制度偷偷的告诉苏格兰的那些启蒙运动家们,不过他的信件早就已经成为了环球集团内部审查制度的重点照顾对象。所以那些不该泄露的东西也没泄露出去多少。
更何况就算泄露了,如今的苏格兰也在跟随着大英帝国进行的战争,他们根本没有额外的财力和人力去尝试新学校制度的构建。不过苏格兰人好歹也是上进的,比起某些大清帝国的商人来说,他们的所作所为就已经足够让海宁感到压力山大了。
同样是在9月份左右的时候,一位叫做潘振承的广州商人曾经来拜访过海宁。这个人海宁是知道的,后来的一些学术论文曾经围绕着他进行过争辩,所以它并不像乍看上去那样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不过即便如此,海宁也不想给他过高的礼遇原因之一,就是这个家伙多少有些不思进取。
他大老远的跑到西贡来,一是因为朝廷正在贯彻一口通商的决策,他作为广州十三行当中的一个晚辈,刚好可以被用来跑腿儿。跑腿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疏通关系,因为那帮人想要知道环球集团究竟想要在多大程度上控制他们的对外贸易。广州十三行的命运,如今已经和历史上迥然不同,由于环球集团东印度公司的存在,乾隆皇帝更多的是通过这家公司与外进行交易。13行根本无法做到环球集团那样,因为他们的武力,不可能也不被允许达到那种程度。所以这天然的决定了环球集团的位置要远在十三行之上。这样以来,那些个商人就不得不求到海宁这里了。如果海宁完全把持对外贸易的话,那么这几个商人能够赚到的利润就很有限了。所以他们不能不来和海宁打一打交道。
这打交道的方式有很多种,如果是换做了别的目标,那说不得他们就要送上大把的银票进行贿赂了,但是海王球集团却是个例外,一来他们根本就不稀罕钱财,二来能够和他们打交道的方式有很多,这其中就包括和他们做买卖。
潘振承在临出发的时候,那些个老商人们就曾经告诫他说:“环球集团有很多买卖可以做,从法国人那里买西洋参的事情也可以交给他们去进货,与丹麦人之间的生意也可以拉着他们一起做,听说他们和丹麦人以及法国人的关系都极好。不过有一点可是例外,朝廷对于他们的学术,至今也未有定论。虽然今上很喜欢他们的火器,但是听说海宁在报纸上都有悖逆之论。其实你也知道,那对于我们来说谈不上是什么悖逆,但对于皇帝来说,那相当于要变革2000年以来的皇帝制度。天子再也不能以天下为家,比如说满人不答应了,就连很多汉人恐怕也接受不了。总之,与环球集团之间的买卖有很多都可以做,唯独他们宣扬某些制度的报纸,以及以此教化孩童的学校,那是万万不能牵扯的。”
十三行的商人们之所以格外叮嘱不能牵扯学校之类的事情,其主要原因之一是丹麦人和,法国人都准备从大清帝国那里偷点有用的东西回去,广州虽然不是环球集团和海宁的地盘,但台湾却是。由于一口通商政策的执行,江南也好,台湾也罢,所有的出场都必须转运到其他地方去才能售卖。原本历史上是没有人愿意做这种苦活的,但现在环球集团已经从早几年的利润当中积攒下了丰厚的家底,而这些苦活又不见得全都是些赔本的买卖,只是规模不得不做的很大罢了,既然有的赚,那就辛苦一些是了。因此江南和台湾这样的地方,事实上仍然能够参与进全球贸易当中。而在这些地方的那些学校,也难免就会流出一些额外的商品来。这其中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些学生们因为升学之后而弃之不用的书籍和课本。
没有人会想到,即便是欧洲的那些启蒙思想家们也将这些东西视之为瑰宝。这群与欧洲贵族们往来甚密的家伙,正挥舞着大把的支票求购那些来自东方的教科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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