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幽灵墨鬼
墨者暴见于华夏，又瞬失于华夏，同幽灵而莫见，卒能化而为鬼者，世守华夏！——华夏鼎世
赵高为胡亥赢得了一次机会，但很幸运的没有引起包括蒙毅在内的所有秦世高层的怀疑。在蒙毅的眼里，赵高就是个会拍马屁的宦官，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而嬴政其他的孩子也都和蒙毅一样，并且认为远在北疆修建万里长城的哥哥扶苏是绝对秦世下一世代的皇帝，胡亥的年龄太小太单纯，弄个行宫长长脸面而已，没必要搞得惊慌！
所以就在这般境遇下，赵高那积攒了多年的野心，至少在咸阳城里没有遇到什么怀疑。
但咸阳城没有，并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身处于咸阳不是很远的骊山之地，丞相李斯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章邯将军，这么下去，多久能完工？”李斯是皇陵的设计者并不是施工者，真正负责人其实是将军章邯。
“回丞相，这...臣无法回答。”章邯有些尴尬，毕竟皇陵这种东西是很难说完全搞定的，除非始皇帝嬴政当下就离世，住进骊山皇陵。
李斯也知道章邯的意思，所以紧皱着眉头没敢继续问下去：“行，你先忙吧，我近期可能要回趟咸阳。”
章邯是个懂政治的将军，心里多少明白这是宦官赵高和胡亥的关系，引得秦世第二权力人物心有不甘了：“丞相放心，等您归来的时候，这些书籍应该已经完全入了皇陵了。”
李斯和赵高不一样，李斯从最开始就是个文化人，而且还是当年吕不韦做吕氏春秋的时候，数一数二的文化人：“可惜啊，我这个丞相现在连个读书的时间都没有了，那些宝贝入了皇陵，我就再也没机会了。”
章邯暗探一口气，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事已至此，咱们也只能期待后世之人，能够做点什么了。”
李斯越听越难受，最后向章邯申请了一下：“那些墨家人也都是人才，我李斯虽然上了年纪，但脑子还算能用，让我进去吧，我和那些墨家人说点话。”
章邯点了点头，随即也有了兴趣：“我陪您一起进去，行吗？”
“这...丞相，您不在，我如何交代？”章邯是个中规中矩的将军，由于年级比较轻资历比较少，所以当年灭六国还轮不到章邯。
“章邯将军，你可得想清楚啊，这些东西是你我从来都没有机会看到的。现在就有这么个机会摆在这里，你说让我就这么的略过去，那咱这辈子，到底来这个世界上，为了什么？”李斯也是个智商极度高明的人，深知对付章邯这样中规中矩的人，就得打破心境，拉着章邯一起下去。
“您下去好了，毕竟上面得有个管事的人，若是你我都下去，出了事这皇陵也得完。”章邯一方面是怕自己出事，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出事后连坐制度让家人也出事。
“三日，三日咱们就出来。”在李斯一再的诱惑下，章邯也觉得再这么下去会引得丞相不高兴。并且懂政治的章邯也觉得跟着李斯混，总比跟着赵高混好一些：“好，咱俩一起进去。可说好了啊，就三日，一日都不能多。”
本来到了饭点要吃饭了，但李斯和章邯一合计便带了只够三日口粮，就这么的下了皇陵，沿路去寻找最终要葬于骊山的墨家人......
赵高此时在胡亥的眼里，像极了当年在嬴政眼里的吕不韦。只是吕不韦是个商人，即便是政治上的事情也要考虑利益，而赵高是个宦官，是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宦官，长期的心理变化让赵高做事已经不全部思考利益，而是一种变态性的心理。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利益都可以不顾，国家民族的利益，怎么可能顾？
但赵高不认为这是错的，自己本也不是坏人，现在也不算是坏人，只是一个好面子的人：“公子，您去建造新宫的时候，可不能这么贪玩了。”
胡亥就是个贪玩的孩子，听着话表情都变了：“赵高，你骗我，你说要带我玩的，但是你骗我。”
“公子啊，去建造新宫怎么就不是完了？你整日想换个大房子，现在不就有这个现有的机会了？”赵高拉着胡亥来到了院子里，而后开始大肆的吹捧新宫的院子有多么多么的大。
“赵高，比父王的院子都大吗？”胡亥也没去过几次咸阳的行宫，脑子里还是小时候看到的雄伟广场：“父王让我去建，但我不会啊。”
“你不会我赵高会啊，咱们一起建一个大大的行宫，都是你的。”赵高也就是骗骗胡亥这样没长大的孩子，换成任何一位嬴政之子，都不可能认为建造的新宫是给自己用的，包括扶苏。
“行，我跟你走。”胡亥以为是去玩的，所以轻装上阵，直接跟着赵高去见始皇帝嬴政。
嬴政也是很久没有见到胡亥了，突然发现胡亥现在的年纪，不正是自己当年在赵国当人质的年纪吗？
基于一种血脉之情，嬴政开始有些怜悯胡亥了：“来，到父王这里来。”
赵高牵着懵懵懂懂的胡亥来到嬴政的身边，而后毕恭毕敬的说道：“始皇帝您真是有福啊，有扶苏这样的继承之人，也有胡亥这样懂事的孩子。”
“是啊，胡亥从小不叫不闹的，这些年也是给我省了不少心。”嬴政提起胡亥，便想起了扶苏：“不像老大那样，我做什么时候都要跳出来反对，好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一样。”
“始皇帝，扶苏公子自有扶苏公子的想法，您若是有些问题没有办法解决，就来找胡亥公子松松气，这样对身体好。”赵高知道扶苏在嬴政心里的地位，不敢一口气喊出扶苏不适合做皇帝的话来。
赵高的隐忍让嬴政误以为赵高是真心对秦世的，对赵高的态度也越发的好了：“你说得对，你也帮朕促进了和胡亥之间的关系，说说吧，想要什么封赏？”
赵高听到封赏二字，脑子里立马想到了一个人——王翦！
当年的王翦就是通过要地要人要钱的方式，才打消了还是秦王的嬴政，那敏感的内心。所以赵高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最好让嬴政失望一点：“回始皇帝，咱是个宦官，被人瞧不起啊。所以咱希望能的歌官位，再来点宅院钱财什么的，至少能在咸阳城里抬起头来。”
赵高见嬴政半响没回复，便渐渐的抬起头来，结果看到了嬴政那带有鄙视和失望的样子。但赵高，就是想要嬴政这样看自己......
李斯和章邯第一次下到骊山的深处，感觉阴森森的。
“章邯将军，你怕吗？”李斯是实在无聊了才会开口问章邯这话，但章邯的回复却让李斯很郁闷：“怕，这里太黑了。”
“你们将军还怕黑？”李斯原本想让章邯说这算什么来给自己壮壮胆，可章邯一声怕让李斯心里更没底了：“跟蒙毅相比，你真是差的远了。”
“咱和蒙毅将军相比，当然差得远，只是在这里，我和您一样，都害怕。”章邯在地下是完全找不到东南西北，并且越往深处走越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应，想呕吐又呕吐不出来。
“休息休息吧，我走不动了。”李斯看着周边的黑暗以及远处微弱的光明，心里佩服死了这群明知是死还要来的墨家人：“看看这些墨家人就知道墨家巨子是什么样的人了。”
“是啊，那个世代可真是璀璨，现在虽然华夏一统了，反而少了不少乐趣。”章邯刚说完，李斯就嘘了一声：“章邯将军这话在地上可别说了，以免给自己找麻烦。”
“谢丞相！”章邯刚想谢谢丞相李斯对于自己善意的警告，结果就听到了自己的头顶位置，传出来了一个声音：“原来是李斯丞相和章邯将军，失敬失敬。”
李斯和章邯同时跳了起来，看到了自己上方的石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是谁？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墨家人。”说话之人没有露出面目，如果不是李斯和章邯在漆黑的地方摸索了一段时间，还真是会看不清人在哪里。
“原来是墨家人，失敬失敬。”李斯刚想开口，章邯却挡在了前面：“请问壮士，是你一直都在这里，还是偷偷潜来的？”
“一直都在这个范围内，看到你们来了我溜达过来的。”墨家人的溜达二字让章邯连连摇头：“那你走路怎么没事呢？”
“我穿着特制的木鞋，只要走路轻就不会被发现。”墨家人说着还把木质鞋子递给了章邯，章邯发现确实与众不同：“这是什么木头，怎么这么软？”
“普通的木头，用特制的药水浸泡过。”墨家人重新穿上了鞋子，章邯继续问道：“能让我看看你的容貌吗？我怕你也是木头人。”
墨家人嘿嘿一笑，左手打了个响指，而后整个左手手掌就亮起来了：“我们是将死之人，答应过始皇帝不露真容的。”
李斯和章邯看到面前的人带着面具看不到人脸，从而把目光转向了墨家人的左手手掌：“请问你的手掌是怎么生起火来的？”
“我左手涂抹了烛九阴的血泪，但这烛九阴的血泪，也是不多了，得省着用。”墨家人甩了甩左手，从而让火光熄灭。
章邯不懂烛九阴的血泪是什么，但学识渊博的李斯知道：“请问你们进度到了多少了？”
“基本快完事了，但家主说墨家人最后的技术人才都在这里了，得把技术做成文献备份起来，有朝一日若是咱们华夏的后人若是能找到这里，多少也能学点什么。”墨家人的话语显得异常安静，根本就不像早早就知道要死在这里一样。
李斯和章邯对这些墨家人肃然起敬了起来：“你们...真的就甘心死在这里？”
“我们墨家人说到做到，答应了始皇帝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家主没有强求我们，是我们自愿的。”墨家人用左手拉了拉李斯和章邯的手，随即说道：“我把烛九阴的血泪也给你俩了，你俩自己想办法让它着起来就行，我还有别的事情，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到头，就能见到家主了。”
如同幽灵一般来到李斯和章邯身边的墨家人，又如同鬼一般的消失在了黑暗中。最后李斯和章邯在认知上达成了一致——墨家人都有一副面具，如同幽灵一样，给人以鬼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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