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断她后路,劫了!
田父看她眼神不对,脸色不好,反应过来自己暴露的太明显,就赶紧改了口风赔笑脸“外祖母,我母亲如今病在家里,自顾不暇,我这也是替您着急。他们卷走的这些可都是您的养老钱,我跟卓儿这是心疼您。我知道您好面子,怪我们把事情告到官府,叫人看了笑话,可是我们想要尽量追回这些银钱,也是为了您将来能过好些。”
他给田文卓递眼色。
田文卓也连忙做孝子贤孙状表态“老祖宗您放心,舅公虽然不在了,但是还有我父亲和我呢,卓儿一定会好生孝顺您,伺候您,给您养老送终,不会叫您老无所依的”
这一番,也不可谓不是情真意切了。
可宁氏却是牙齿都咬出了咯吱声。
她活到八十多岁了,如何看不透这两个“孝子贤孙”的真嘴脸。
他们这是想挟制她在手,侵占家里的产业呢
指望他们伺候,养老送终
她要是落到这俩父子手里,怕也没几天好活了
她心里自有盘算,但此刻病歪歪的受制于人,就只能是隐忍示弱,绝不暴露自己。
“是啊,都怨淮礼没福气也没本事,临了撂下我和这么一份家业,我也只能是指靠着你们了。”忍了半天才勉强压制住情绪,宁氏对着田父叹道,“我仔细想过了,如今咱们家惹上了是非,又被那些不成器的白眼狼坏了名声,淮礼这后事也实在不宜大操大办,就从简吧,停灵七日做场法事,早些叫他入土为安,也少给你们添些麻烦,你看可好”
操持白事,是件很累人的事,尤其时间长了,熬得人更是受不了。
这对田家父子而言等于正中下怀。
父子俩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田父还是假惺惺惋惜着开口“死者为重,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尤其我们做晚辈的,尽孝发送舅父是应该的。不过外祖母您的顾虑却是真的,这些天邻里们都盯着咱家瞧热闹呢,早些将舅父发送了也好,尤其后面天也渐渐热了,停灵的时间太长也不好收拾。”
“嗯”宁氏捏着佛珠的手指在被子底下已经快将佛珠掐断了,面上勉强无精打采的点了头“那你们父子就去安排一下吧。淮礼生前已经有所准备,置办好了陵寝,具体的你去找管家,他会帮衬着你们打点的。”
“行。”父子俩眼见着是稳住了老太太,心满意足的就去接着操办后事了。
待到他们走后,宁氏脸上的表情就瞬间沉郁下来。
但她却是既没发作也没发火,只喊了身边最心腹的一个婆子“黄妈妈,你悄悄的出趟府,替我寻一下城里最大那间当铺坤宝行的掌柜,就说咱们这宅子我愿以市价的一半抵给他,他若有意收过去,你就把他装扮成府里的下人带过来见我,我当面与他立买卖契约。”
程妈妈被毒死之后,她身边用得时间最长最心腹的也就只剩这位黄妈妈了。
黄妈妈大为惊诧“老夫人,您这是房子卖了咱们怎么办总不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不留吧”
做为心腹,她是大概知道这老太太的底细的。
这老太太心机深沉,心眼子贼多,杨盼儿顺走了她的首饰匣子,那里面虽然的确是有几件她日常佩戴的价值不菲的好物件,但她这些年给自己攒下的体己钱却远非那几件首饰可比,甚至于这座宅子,也抵不得她小金库的几分之一,根本就没伤到她的根本。
就算现在杨成廉没了,可她后面总还要过日子,手上又不缺银子使,这怎么就着急忙慌的张罗卖房子了
宁氏冷哼“留着这宅子,就是我的催命符,所谓无利不早起,你当田家这俩如何就这么殷勤的就凭他们那点道行还想算计我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黄妈妈被惊的不轻,刚想说不至于
但再转念一想,人还说虎毒不食子呢,当初宁氏和杨成廉为了封杨陈氏的嘴,还不是下狠手把杨陈氏给废了
这一家子都是心狠手辣唯利是图的主儿,田家父子若真得了这宅子,还当真是未必有耐性伺候这老太太,到时候她们受制于人,被关在这宅子里,老夫人又年纪大了,随便磋磨一下人也就没了。
“好那奴婢这就去。”定了定神,黄妈妈喊了两个丫鬟进来伺候守着宁氏,自己回房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套上车就赶着从后门走了。
杨府的这座宅子,照目前的市价怎么也得三到四千两,折半典当,就等于白送了当铺小两千两。
当铺自然不会把这样上赶着的买卖往外推,掌柜的当即纡尊降贵,照宁氏的要求换了黄妈妈带过去的下人衣裳跟黄妈妈来见了她。
到了如此地步,宁氏也不对外虚张声势,直接实话实说“我这宅子折半给你自然有折半的道理,底下的不肖子孙们还在等着争产,为难我这个老婆子,我也不想被他们算计了,所以只得先发制人。”
这杨家最近的笑话闹得人尽皆知,当铺掌柜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宁氏一提,他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宁氏只要市价的一半,这笔买卖本身就是血赚,可
生意人,就没有嫌利大的,掌柜的当即就摆出一张为难脸,想要趁机再压一波价。
然则,宁氏早有准备,没等他开口已经自顾说道“我那个外孙子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废材,不难对付。而且你们坤宝行做着这么大的买卖,又在这京城里屹立多年不倒,就自有你们背景和底气,拿着买卖契约在手,占了理,以贵宝号的势力要收拾几个泼皮无赖不在话下。所以,这笔买卖虽是沾着些许麻烦,但是在您这手里它压根就不算个事儿。我原也就是着急脱身,半价折给你已经不带虚抬的了,葛掌柜你要想收,那么咱们这就立契约写字据,你掏银票我给你房契地契,咱们钱货两清。你若是对我这开价不满意我叫人送你回去,另寻了买主就是。”
折了半价,到手就净赚起码一两千两的买卖
还真不难找买主。
葛掌柜也明白,宁氏会找他是因为他家铺子开门做生意,又是有口碑的大铺子,一找一个准,就省得通过别的渠道寻摸买主,不仅费时,还容易暴露被田家父子察觉。
但他如果趁火打劫,压价压得太狠了
眼前这老太太精明又强势,也不会任他拿捏。
“既然老夫人您这般实在,那我就不与您说虚的了。”葛掌柜装腔作势的一拍大腿,“就照您说的,那不知您具体是要典多少”
宁氏道“现银两千。”
葛掌柜刚想回个价,宁氏又道“整个宅子里的东西,除了我贴身的,其它的这些家具摆设,大大小小所有的东西我全不带走,都归您”
就光是老太太这一屋子的红木家具,就值不少银子。
何况
这整个府里,也不止她这一个屋子布置的如此讲究。
葛掌柜自知不亏,双方就果断敲定了这笔买卖。
商定,坤宝行以两千两白银收了这座宅子,半年期,若这期间宁氏想赎回,则需以市价四千两来赎,并且过期不候。
写了契约,又确认过房契地契,葛掌柜就回当铺拿银子。
宁氏叫黄妈妈随行,拿了银票顺便去钱庄验一下,确定无误,黄妈妈带了银票回来,顺便领着葛掌柜取走了房契地契和买卖契约。
前后也就两个时辰不到,在前院忙活的热火朝天的田家父子毫无所知。
再隔一日,七日停灵期满,田家父子依旧扮着孝子贤孙的角色,摔盆打幡将杨成廉的棺椁送去早就准备好的墓穴安葬。
地方在郊外,有些远。
他们天没亮出门,等到过午饥肠辘辘双腿打颤的赶回来,却发现杨府的牌匾已经摘了,大门紧闭。
父子俩立时就都慌了,不管不顾的强行敲开门,这才知道宅子已经被卖,由坤宝行的人接手了。
俩人直接就傻了眼。
他们任劳任怨的忙活了这些天,到头来却被老太太摆了一道,两手空空啥也没捞着
这怎么行
父子二人当即回去召集人手打上门来,要抢回宅子。
但坤宝行实则是皇族宗室里一位老王爷的产业,人家不仅人手足,势力强,还早有准备,双方大打出手,没一会儿就将田家父子和他们带来的人全部绑了送衙门。
坤宝行手里有房契地契和宁氏亲手签订的典当文书,田家父子铩羽而归,还都被打了个屁股开花。
宁氏不知所踪。
但她玩的这一手金蝉脱壳,却无疑
给杨家的传奇笑话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最近在杨家盯梢的人带了最新的消息回来,卫风过来回禀给祁欢时都忍不住的感慨“杀伐果决,这姓宁的老太太不可谓不是个人物。”
祁欢是从来就不小看宁氏的。
“如果没有她,杨成廉在官场上也不可能走的那么顺畅那么远。”祁欢中肯的评价,眉目之间却是一片晦暗的冷色,“只可惜,她太过阴毒,心术不正,心思从来就没用对地方。”
顿了一下,她又正色吩咐卫风“叫骆章务必给我盯紧了她。”
卫风道“她您也不打算动吗”
“她都这把年纪了,眼见着也没多少年头可活,我也懒得再为她脏了手。”祁欢道,“先盯上她个四五日,等她逃得离京城远了就把她给我劫了。人不要动她的,就她身上财物,一个铜板都不要给她留,全部搜干净了。当年她来我们杨家时本就是两手空空,空手套白狼的享了这些年的荣华富贵,临了是该将她打回原形,叫她记起来她原来是个什么东西了。”
宁氏这种人,都到了现在这样,只剩半条命了,也依旧还在孜孜不倦的机关算尽。
这种人,是死不悔改的。
杀了她就太便宜她了,得断了她精心给自己留的后路,叫她好好的吃吃苦才行。
星罗也并不觉得宁氏值得可怜,她只是不解“小姐您要抢她便就近抢了呗,干嘛还要费这个事让骆章跟她一路是怕在京城附近,她会跑回来城里告官吗以骆章的本事,当也不至于叫她看破了真身。”
祁欢笑道“我倒不是怕她回来报官。这老货能屈能伸,弄到这个份上早就彻底不要脸皮了。别忘了,京城里还有一个杨怀真,虽然咱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跟杨成廉没什么关系,可是在官面上他还是杨家的侄子要是你在宁氏一出城就劫了她,她还不扭头就跑回来哭惨,叫杨怀真母子给她养老啊叫她先跑吧,跑得越远,这条后路就断得越是彻底。”
星罗唏嘘“小姐您还说人家心眼多,再多也多不过您啊”
祁欢也不生气,反而嘚瑟的勾唇笑了“我的心眼又不拿来害人,多点儿怎么了”
主仆两个互相调侃着闹了两句,祁欢就打发了卫风先去办事“跟骆章说,劫了宁氏的财物就不用特意带回来了,就地变卖典当了,然后换成粮食种子接济给当地的贫困百姓,就当是我们积德了。”
过了宁氏手的财物银钱,她觉得脏,看都不想看见。
“是”卫风应诺,然后就下去给骆章传信了。
然则,京城里杨家有关的大戏却还并没有完全落幕。
田家父子屁股被打开了花,床上养了几天依旧还是觉得不能善罢甘休,但是这俩都是欺软怕硬的怂货,吃了坤宝行的亏,再不敢打杨家那宅子的主意,俩人就又带上人去杨怀真那闹
杨怀真之前可是分了杨成廉一半的家产,现在杨家落魄了,他理应再吐出一部分来接济,总不能吃独食
父子俩雄赳赳气昂昂的带人杀过去。
然后
又傻眼了
杨怀真的无论家宅还是铺子,也都全部易主换了东家,打听附近邻里,说是他们一家变卖产业搬走了,搬去哪里不知道。
有人甚至怀疑他们一家是和宁氏一起走的,毕竟
明面上,大家一直以为他们两家是真亲戚,并且还是关系十分亲近友好的。
但总归是查无踪迹,田家父子再次铩羽而归。
俩人左思右想,依旧还是气不过,然后就又一纸诉状递到京兆府把宁氏给告了。
嗯,指控宁氏和杨成廉丧心病狂,毒害了杨陈氏
这一重内幕是在杨成廉刚刚暴毙之后杨青云设法透露给他们的,想叫他们以此挟制,去折腾宁氏。
结果俩人登门,宁氏表现的很配合,他俩本来就只是图财,没有给杨陈氏讨公道的心思,见着不提这事儿也能顺利继承遗产,也就没说。
现在宁氏摆了他们一道,叫他们白折腾一场,俩人也豁出去了
索性再闹个人仰马翻
然则,这件事他们只是口说无凭,衙门方面查无实证,又以他们诬告长辈大逆不道为由打了一顿板子。
又过了几天,骆章也从外地返回。
他去尾随对付区区一个宁氏,简直大材小用,事情做的极是顺利,干净利落的没留任何尾巴。
骆章总结“她的钱财没了,跟随的仆从们也就一哄而散,临走把她最后的财产那辆代步的马车赶走卖了,几个人分了卖车卖马的钱,各自回乡置业去了,那老太太啊估计只能沿街乞讨了。”
若是个小孩子或者年轻些的女人,还有被拐卖的价值,她这样的
白给都没人要,倒贴她又没的贴,估摸着的确是只能乞讨为生了。
“以她的心性儿,还真未必就此死心。”祁欢摆弄着手里新得的一支发钗,“或者她会试图乞讨回京,再奔了杨怀真,可惜啊,杨怀真反应迅速也早就撤了。”
笑过之后,祁欢也不想再提这家人了,就又吩咐骆章“这一趟你辛苦,回去歇着吧,跟卫风说一声,叫他替我去一趟永嘉坊,将宁氏这事的最终结果告知一下我表哥,了他心愿。”
“好嘞”骆章乐呵呵的答应一声,又是脚步轻快的走了。
这时,已经是三月底。
这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些,天气热起来之后祁欢就又躲着避暑,足不出户。
日子安安稳稳的过,待到下半年,过了十一月中旬,高家除服出来,高云渺便时常过来这边走动。
这天她又过来,刚巧看见祁欢在拆一封外来的书信,悄摸的从背后摸过来,趁其不备一把抢了去“我看看,是不是我准姐夫鸿雁传书写来的情信”
祁欢一个毫无所察,信封就当真离手,被她薅了过去。
高云渺看了一眼之后就有点慌了“这怎么是秦颂写来的你跟他一直都有私下来往吗”
祁欢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从她手里抽回信封拆开,抽出里面厚厚的一打信纸“是有信件来往,但不算私下,他们家跟我母亲有一起合作的生意,时不时的就需要互通有无,对账什么的。”
为表清白,她毫不吝啬的将拆出来的信纸拿给高云渺看。
高云渺将信将疑的翻了翻,发现果然是一些账务信息,只在最后一页上寥寥几笔,随意问候了一声。
祁欢将信收回来,暂时放在一边,拿了茶壶给她倒水“你最近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在家就那么待不住”
“是有点待不住,但我这还不算怕你闷”高云渺笑道,“现在你也出不去门,顾世子又不在京城对了,他这一走快两年了,今年还不回来过年”
祁欢给了她一杯水,自己也倒了杯水,慢慢的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不回了,老国公年纪大了,他在那里能照应一些。”
“也是”高云渺撇撇嘴,提起顾瞻,又难免想起自己已故的父亲。
但是事情过去了,她又飞快的撇开了思绪,感慨“前两天秦太夫人过去拜访我母亲时还说呢,秦小侯爷这一走两年多了,也是跟放出去的风筝似的,再没回来,上半年秦颖成婚他也只是捎了封信,叫人送了贺礼回来而已。”
秦颂本来是在甘州军营的,后来顾瞻回去之后,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总之很快的,秦颂就向朝廷申请了调令,去了南境雁岭关。
并且和顾瞻一样,一直也没再回京城。
祁欢隐隐觉得秦颂应该多少还是有点故意躲着她的意思,但她也着实无计可施。
俩人都因为这从军的话题而染上了几分愁绪,相顾沉默了一会儿,高云渺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来了精神“对了,我最近刚听了个消息,说大成皇帝今年特意递了国书,好像是要趁着年关派使臣过来贺岁,你说他们这回是什么意思真心示好议和还是别有居心啊”
祁欢神情一凛,不由的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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