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最后的求见
韩瑾蓉一听说是杨家的事情,就想走。
如今自己的丈夫是皇上,自己是皇后,自己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尽管她这些年跟着秦邵逃难、做生意、管理后宅,跟一般后宅女子不同,算是有见识,且她本人本就聪明,但消化如今的身份也用了不短一段时间。
从一个家族遗弃的女子到如今的皇后,这种身份的反差,任何人都很难心绪平静。
有些人会欣喜若狂、会张扬漂浮,也有些人会觉得惶恐不安。
韩瑾蓉就是后一种。
在她的概念中,秦邵,自己的丈夫那就是自己的天,以夫为天,就是这个时代的教育。
她已经被那个家庭舍弃,韩家如今之所以还能安然无恙,人还没进大牢,也是自家爷看自己的面子,她已经很感恩戴德。
在她的意识当中,她已经跟那个家庭关系已尽。
她以后的生活就是相夫教子!
无论是一个举子的妻子,还是一个王府的王妃,甚至到如今的皇后,对于韩瑾蓉来说,相夫教子、一切都以自己丈夫为重,就是她生活的重心。
想通这一切,她就不再那么纠结和惶恐不安。
韩瑾蓉刚开始没自己自己丈夫身份的改变,对自己的影响。
刚开始她只是一个举子的妻子,几个店铺的老板娘,最多也就是有人会想通关系,找自己想找份工作。
后来她成为一个王爷的妻子,渐渐通关系的事情也就大了,她的经验也就多了起来。
今日沉氏这一出,她立即就判定沉氏找自己定然是有问题。
沉氏提到杨家的时候,韩瑾蓉很是惊异。
杨家的事情那么大,如今满朝文武恐怕没有一个人敢替杨家出头,沉氏一个后宅妃子竟然敢趟这种浑水。
杨家对于韩瑾蓉来说就是仇家,杨慎张狂,示别人生命如草芥,差点害死自己,还把持朝堂,处处给自己丈夫下绊子,可以是秦邵的死敌!
韩瑾蓉恨不得杨家尽快被处理干净!这沉氏怎么会想着通自己的路子来求情呢?
她本来想直接拒绝,可沉氏竟然说想替杨家的女人说句话,杨家的女人?
这沉氏跟杨家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你想替杨家的什么女人求情?贤妃,你要知道这杨家犯的可是大罪,别说我们是后宅的女人,如今就是皇上也不能说饶了杨家就能饶恕的!更何况先皇……还有各地的藩王及一些官员早已上书定了杨家的罪,还是皇上仁慈,不想太多杀戮,只下罪杨家三族跟杨廷和牵扯深的男子,如今都在大牢管着!贤妃,你对老太妃有诸多照顾,太妃也喜欢你,我跟皇上都很承情,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可以说一下情况,但我们不能保证能帮到你……”
韩瑾蓉觉得沉氏不是那不讲理之人,尽量劝道。
也是将话说道前面,沉氏可以说,但不代表她能帮。
“娘娘,您能听我说说就行,我……我是实在觉得我那姨娘太……太可怜了,她只有一个女儿!家里妾室生了儿子,那姨爹宠爱小妾,对我那姨娘不管不问,有时候甚至非打即骂,幸好我那表妹漂亮,被姨爹嫁到了杨府,姨娘日子才好过一些。如今因为杨府,姨爹被抓了起来,那小妾带着儿子和家产偷跑了,只剩我那姨娘一个,我那姨娘活着也是为了女儿,如今我那表妹还在牢中,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只是想试试……”
“你姨娘的女儿是哪个?所嫁杨府何人?”
“嫁的是杨廷和的儿子杨慎!她们家是山西的盐商,阴差阳错竟然嫁到了杨家,真是命苦!”
沉氏说着,拭起了眼泪。
“杨慎的妻子?”
“娘娘,说起我那表妹也是个可怜人,她们娘俩在在张家的日子很不好过,我姨爹娶了小妾后,小妾生了儿子,竟然被他抬为平妻。我姨娘也私心了,就想着我表妹嫁给娘家侄子,以后自己老了也有依靠。我姨爹却认为我那表弟没功名还太穷,还想将我表妹送给官员做小妾,只是我那表妹阴差阳错被那花花公子杨慎看上,娶了进门,可日子并不好过,那杨慎刚开始对她还可以,后来还是经常到外面花天酒地,婆婆待她也很苛刻,如今还要因为杨家受牵连!”
“我姨娘手里有些积蓄,就想着赎表妹回去,娘俩以后相依为命就行!她后半生也没什么指望了!只是那杨慎罪名太大,我那表妹受牵连……我表妹绝对是后宅女子,人虽没多大逐渐,性格很是温和,别说做什么坏事,从小到大连只蚂蚁都没踩过……她其实跟我那表弟从小青梅竹马,挺好的,谁知道半路插了个杨慎,非要纠缠我表妹,真是造孽……”
沉氏边说边流眼泪。
她同情自己姨娘表妹的同时,何尝不是为自己悲惨命运流泪。
她自己也是被家人送出来了,本来嫁给皇上算是攀了高枝。
可朱厚照早早就没了,没有为她留下一儿半女,这后宫的生活……
韩瑾蓉听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自己差点搭上了性命,本想着是因为自己的婚约阻碍了才子杨慎跟张氏花前月下的情缘,谁想到他们竟然是这样结合在一起的,真也是一段孽缘!
韩瑾蓉在大致了解情况的时候,恨杨慎,也恨过张氏。
觉得一个女子勾引有婚约的男人,行为很是不检点,能有今天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谁曾想也是苦命女一名。
“娘娘,我本来不敢想来求情的,只是我那姨母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有些相关联的女卷被人用钱银赎了出去,我姨娘就想试试!不过我那表妹是主犯的妻子,很不好通融,她们就找我这里,这几日我那姨娘眼睛都快哭瞎了,我于心不忍,就想来试试……”
杨家犯的是谋逆之罪,罪大恶极,相关男性定然是要处斩的!
至于女性,一般要放入教坊司,也就是古代的官方妓院。
年轻大的,被罚没到官府从事杂役,不仅要从事繁重的劳动,更是随意欺凌的对象。
当然如果有人通融,一些人员是可以被高价买去的。
至于杨廷和、杨慎的家卷,没有上面的首肯,是没有人有胆量私自买走的。
这也是沉氏来找韩瑾蓉的原因。
如果有皇上、皇后默许,这事下面的人才会有松口的机会。
“张氏的事情,你看着办就行,只是要注意后患问题!”
秦邵听了韩瑾蓉说了情况,沉吟半刻说道。
作为前世文明社会生活过的人,他当然不想那么残忍。
只是他也不会那么圣母,为自己留太多后患,很多时候你在一个环境就要遵守这个环境中的规则制.度。
如果你要改变一个环境,很多时候需要一步步才能实现。
就像他现在虽然做了皇上,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宏图想要施展,但他不会盲目冒进,一切都需要慢慢来,一步步规划。
……
“爷,杨廷和想见您一面!”
第二日,秦邵正在看洪七他们递交上来的一些南洋附近情况资料,王寅走了进来。
“杨廷和醒了?”
秦邵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杨廷和继先前二次中风之后,已经瘫在床上不能动,好长时间陷入半昏迷当中,秦邵以为他应该没多长时间活头了,怎么这会儿突然清醒了?
秦邵很不喜欢杨廷和这人,作为历史上有名的人物,杨廷和全身心放在朝堂内斗上面,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多大建树,这样的人是个合格的政客,但不是让人尊敬之人。
不过作为政敌,秦邵还是给了杨廷和最大的尊重。
在牢房里给杨廷和和儿子安排了单间,只能明日就要午门问斩。
“清醒也是断断续续的,先前都是半昏迷,听牢房那边人说,昨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清醒了许多,还能断断续续说话,今日牢房人问他们想吃什么,明日毕竟要上路了,他竟然说要见见您,牢房那边也不敢做主,就递信过来,他那个儿子倒是哭哭啼啼的惹人厌!爷,你看……”
王寅回禀道。
“见见也行,我倒是想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秦邵笑道。
无论如何这人也算历史上的有名人物,既然临走前想见自己一面,自然要完成他的遗愿,更何况他心中还真有个疑问想知道。
……
“父亲,明天……明天……我们就要被杀头……杀头了!你……见……见陛下……见陛下做什么?”
曾经的翩翩佳公子杨慎,如今蓬头垢面地跪在躺在一张烂床上的杨廷和身边,哭哭啼啼地问道。
“修儿,你帮我把头发……头发梳下,顺便找牢头要点水,帮我擦……擦下脸。”
杨廷和如今腿脚仍然无力,躺在床上,脸色憔悴,身体消瘦得厉害,倒是头脑清醒,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父亲……”
杨慎情绪仍然激动。
“修儿,去……去,你好好做,见了陛下我求情,也许……”
杨廷和看自己儿子仍然哭哭滴滴,眼神冷澹中带着苍凉的悲哀。
“父亲,你是说请陛下过来,我们求求情,是不是……是不是可以保命!”
杨慎有些激动地叫道,眼神瞬间惊喜。
先前正德帝要下江南的时候,满朝文武上书罢朝阻止,杨慎也参加了。
当时进行杖刑的时候,杨慎其实也有参与,只是他是杨首辅的儿子,自然被那些人保护,也没人敢拉他去杖刑。
那个时候的杨慎是激进的,即使知道杖刑危险,他心里没有丝毫害怕。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害怕死的,但真到了杨家倒了,明日就要斩首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害怕死亡。
很多人在没有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大话都会说,都会想,真到面临那一刻,才会知道自己的承受度到底才有多少。
“算……算是吧!你快去……”
杨廷和闭了下眼,有些疲惫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去!牢头!牢头!”
杨慎激动地朝外面喊道。
……
秦邵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杨廷和。
尽管两人隔空交手了好多次,秦邵一直没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杨首辅。
即使在他进宫继位那天,也只是远远地看着杨廷和。
纵然他们朝自己行礼下跪,但秦邵在高高的座位上还是看着那些官员围绕在杨廷和周围,似乎杨首辅才是这大明朝廷的中心。
那个时候的杨廷和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只是这几日的功夫,那个高高大大、满面风光之人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整个脸颊深凹,犀利的眼神也变得空洞一般。
“陛下?”
杨慎看着走进来的秦邵,有些惊异地长大了嘴。
这人……这人怎么看着那么熟悉?
杨慎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新皇。
先前迎接新皇进宫的时候, 虽然杨慎也参与了百官朝拜,但毕竟现在官职还不高,只能按照规矩站在后面,也就只能远远看到身着黄衣蟒袍的皇上,加上有皇冠掩盖,根本看不清长相。
今日秦邵进来身着便衣,身后跟着王寅和江彬,他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杨氏父子即使不熟悉王寅,对江彬那可是相当熟悉。
“你……”
杨慎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新皇了!
那次他办举子宴,当时举子里有两个奇葩,夏言和张璁,那两货骂战厮打起来,好像有个年轻人去相劝,当时好像就是这个人!
还有,就是他们参加会试的时候,有人跟他说湖广小五元名叫秦邵的很是厉害,算是他获得状元的强有力对手。
当时他很不在意,觉得会试第一名自己势在必得!
不想那秦邵竟然获得了第一名,对杨慎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后来那秦邵倒霉,家里亲人得了大病,为了孝道,没能参加殿试,与状元失之交臂。
虽然后来状元另有其人,杨慎也只得了榜眼,但他知道,如果那秦邵能参加殿试,状元说不定非他莫属!
至于他们那一届的状元,只不过是朱厚照为了打压他们杨家,故意给了别人而已。
对于杨慎来说,那个所谓的状元根本名不副实!
“你……你那会试第一名,湖广小五元秦邵?你竟然是藩王,还参加科举?你……你……”
杨慎禁不住用手指着秦邵惊异出声。
靠上床上杨廷和听到儿子的话,原本澹然的眼神,瞬间变了,惊异地看着秦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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