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剥丝抽茧（中）

如果“上纲上线”的话，“瘸腿儿”柳老汉恐怕就是敌我不分，阶级立场有问题了！但是，胶东当时的实情就是这样。凡事儿不能一概而论，伪军也有铁杆儿汉奸，也有良心未泯的。特别是山东人忠厚，有着悠久的重名轻利的文化传统，老乡的观念特别强，这也造就了山东人的豪放不羁的性格。两个本来萍水相逢的人，只要一说是山东老乡，就会顿时去掉戒心，无话不谈。

洪勇男笑着说道：“呵呵……这些伪军还挺仗义。柳大爷，那二鬼子是谁呀？……”

“瘸腿儿”柳老汉也笑着说道：“说起来呀，这些个二鬼子也是咱中国人，他们就是东北那旮沓的高丽棒子！……”

“高丽棒子？……”洪勇男根本就不知道“高丽棒子”为何物。

洪勇男中尉正想追问，却不料“三姓家奴”已经气得小脸儿煞白了。这一切，都被王克躬看到了眼里，王克躬这就更不明白了。

“瘸腿儿”柳老汉很奇怪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洪勇男，有些诧异的说道：“老弟，高丽棒子你都不知道吗？我说的高丽棒子就是二鬼子，就是东北那旮沓的朝鲜人……”

“三姓家奴”再也忍不住了，他猛然站了起来，但是又很平静地说道：“小洪，我累了，咱们还是找一个地方休息休息吧。……”

洪勇男猛然转身，发现“三姓家奴”的脸色极为难看，这才醒悟“三姓家奴”不就是朝鲜人嘛？就在洪勇男窘迫的不知道怎么才好的时候，“瘸腿儿”柳老汉又热情地说道：“哦……这位兄弟要休息呀，桃村能住的地方就属道那边的‘铁路招待所’好，既干净又便宜。我和‘铁路招待所’挺熟的，我带你们过去吧。……”

“三姓家奴”微笑着连连道谢：“哦……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谢谢您了，柳大爷！谢谢您的包子，谢谢您的小米粥！……”

王克躬并没有起身跟着“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就像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样，继续喝他的小米粥。直到他眼睛的余光看着“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走进了“铁路招待所”的大门，这才笑吟吟的买了三个包子，一步三晃的向“铁路招待所”走去。

当王克躬四顾无人，向服务台的服务员出示了证件，了解到“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化名“葛明瑾”和“吴德禄”，住进了202房间。王克躬立刻用“铁路招待所”的电话挂通了济南军区敌工部甘部长的电话，用暗语汇报了他的发现。“瓮中捉鳖”行动圆满结束之后，王克躬荣立二等功，由副连职晋升为正连职。

济南军区敌工部甘部长接到王克躬用暗语报回来的情报，开始还半信半疑。当他反复询问了王克躬是否确认之后，这才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金元宝一样，喜从天降，别提多高兴了。甘部长表扬、鼓励了一番王克躬，嘱咐他保证自己的安全之后，又命令王克躬一定要盯死了“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万万不得麻痹，增援人员马上就到。

甘部长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来回转悠着，肚子里边暗自叨咕着：“呵呵……真是好心有好报呀！自己要不是突发善心，体恤王克躬的一片孝顺之心，放了他两天的假，让他回家去看望病危的老爹，上哪儿去找这两个王八蛋的行踪去？‘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这两个狗东西差点把老子折腾死，这么多人盯在火车站也没有发现这两个狗东西的踪迹。谁成想，这两个狗东西跑桃村去了！不对，怎么老是觉得这里边透着一股让人想不明白的诡异呢！‘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跑桃村干嘛去了？另外，从济南派增援人员，距离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呀。嘿嘿……自己只是‘二线’指挥部，‘临指’是以南宁站姜站长为主，指挥部在牟平养马岛呢，还是和他们通报一下，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吧。……”

甘部长想到这里，急忙拨通了“临指”使用的保密电话，向张副部长通报了发现“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行踪的消息。

接到甘部长的通报，张副部长和贺智民、姜站长同样也是喜出望外。三个人紧急商量了一番之后，认为这时要是从济南军区敌工部派人赶赴桃村增援，监控“三姓家奴”和洪勇男，只能乘坐下午菏泽到桃村的5527次列车，需要晚上十点多钟才能到达桃村。这么长的时间，只有王克躬一个人在桃村盯着，可别再出什么意外，让“三姓家奴”这头狡猾的老狐狸再逃了。自古“兵贵神速”，只有迅速的增援王克躬，控制住越军“釜底抽薪”计划的“三姓家奴”这个核心人物，才有可能取得“瓮中捉鳖”计划的全胜。“临指”的兵力虽然捉襟见肘，但是抽出两三个人火速前去增援王克躬，问题还是不大的。尤其是从“临指”到桃村六十多公里的路程，立刻驱车前往，晌午饭就可以在桃村吃了。为了把握起见，“临指”派出两三个人增援王克躬之后，就再无人员可派了，还是需要济南军区敌工部派出第二批人员增援的。

张副部长向甘部长汇报之后，甘部长满口答应：“没问题！你请贺副司令和姜站长放心！‘火焰兰’昨晚已经到达了费县，大清早就去了费县武装部。对火车站的监控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立刻撤回监控人员，派八名侦察员带着军区侦察大队的一个排乘坐下午菏泽到桃村的5527次列车，前往桃村增援。只要‘临指’的人和王克躬能够坚持到晚上十点钟以后，‘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这两个王八蛋，就真的成为‘瓮中之鳖’了！到那时候，怎么抓捕，什么时候抓捕，还是由你们‘临指’决策吧！……”

张副部长回答道：“请甘部长放心！我和贺副司令、姜站长商量一下，我们‘临指’一定重视这个情报，我们三个人中去一个人，在现场坐镇指挥。……”

“张副部长，我看就不用商量了！……”贺智民笑着对姜站长和张副部长说道：“姜站长、张副部长，我赞成甘部长的意见！关于增援王克躬同志的事儿，我就别闲着了。我带几个人去，会会‘三姓家奴’这个让我耿耿于怀的老冤家！……”

贺智民的豪气让姜站长十分心折，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这样，那就请贺副司令辛苦一趟吧！不过，请贺副司令一定注意安全！另外，请张副部长给贺副司令调两个当地的侦察员，再带一部电台，这样有什么事更方便。张副部长，请你向甘部长报告，桃村那里由贺副司令亲自指挥。至于怎么抓捕，什么时候抓捕，请贺副司令相机处置。……”

张副部长向甘部长报告之后，笑着对贺智民说道：“贺副司令，你瞅着这样中不？我把情报科的杨道冕和电讯科的李建设调给你！这两个人的业务能力那是绝对没有问题。何况，杨道冕是莱阳徐家店人，李建设是牟平刘家夼人。他们就是和“三姓家奴”以及洪勇男这两个王八蛋聊上三天三夜，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贺智民站起身来，笑着对张副部长说道：“那就请张副部长把人找来，我这就出发？……”

张副部长一把拽住贺智民，笑道：“我说贺副司令，你急啥呀？不差这一会儿，我得打发人把这俩小子找回来才行。你们也得稍作准备呀。……”

张副部长说着，起身去了电讯科。姜站长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对贺智民说道：“张副部长说得对，不差这一会儿！我还有好多问题得向你这个智多星请教呢。……”

贺智民“哈哈”大笑道：“我说姜站长呀，你可是客气过头了！在‘临指’，你可是名副其实的‘一号’！……”

姜站长笑着对贺智民说道：“贺副司令，我真不是客气！越军‘釜底抽薪’计划的基本脉络大致清晰了。只剩下一点我还没有搞明白，就是越军的间谍在牟平县城远郊那个叫做前埠庄的小渔村搞了个据点，是单纯的囤积武器弹药的窝点呢，还是真的想在那里夺船出逃，也就是说那里是个交通站呢？……”

说到这里，姜站长看了一眼贺智民，笑眯眯的接着说道：“我说贺副司令，你手下的这些兵下手可真够黑的，连个活口也不给我留。呵呵……”

姜站长的不满足不是没有道理。战智湛和尚蔚虽然脱险了，但是，特务在前埠庄窝点的四个间谍却都被击毙了。进一步了解前埠庄这个窝点底细的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也就断了，无论是谁，都会感觉到很可惜的。

围剿特务在前埠庄窝点的战斗，是由南宁工作站的情报科副科长李和生指挥的。为什么没留活口，李和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不过这话贺智民没说，那不成了互相推诿扯皮了嘛。贺智民笑道：“我说姜站长，前埠庄战斗的细节眼目前儿还不清楚，为啥没留活口只能等到总结那前儿再说了。我揣摩着，如果前埠庄仅仅是囤积武器弹药的窝点，现在对于我们来说，那个窝点就没啥意义了。那个啥美人兜兰就可以抓了。但是……如果那里真的就是个交通站呢，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咱们去思考，去寻找证据。也就是说，就算这帮特务有了船，可是，从前埠庄出海那是渤海，能逃到哪儿去呢？总不会逃到大连、旅顺去投案自首吧？……”

刚返回来的张副部长接过话来说道：“贺副司令，您的意思是说‘三姓家奴’和洪勇男这两个家伙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能抓？不仅‘三姓家奴’和洪勇男不能抓，那个‘美人兜兰’也不能抓了，咱们还需要顺藤摸瓜，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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