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应天皇宫，乾清宫。
正是日上中天的时候，但此时作为大明皇帝的朱棣却好似一个迟暮的老人。
终其一生，朱棣只有四个儿子，但最小的那个儿子朱高爔幼年早夭，真正长大成人的就只有朱高炽、朱高煦和朱高燧三个。
眼下，三个儿子中的两个都要背井离乡，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回来。
虽然这是朱棣想要达到的情形，但真正等事到临头的那一天时，他还是忍不住的悲伤。
没有任何一个父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背井离乡，此生都不再回来，与之相比更难接受的是这个局面还是他亲手造成的。
若是以往，朱瞻垶一定会在老爷子身边安慰，但是这次他没有。
朱瞻垶很清楚，这其实就是老爷子的一个心结，一个不管是谁，哪怕是他自己都解不开的心结。
自己三个儿子的所作所为朱棣都看在眼里，在现如今的情况下谁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他也知道，老二和老三离开中原是最好的选择这个他更是最明白的人。
现在让他难受的是父子之情，正如打从册立皇太子开始他就没让老二老三去就藩一样，都是因为割舍不下。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让朱瞻垶这次没有亲自安慰老爷子，那就是这次的事情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汉王和赵王去海外就藩的事情是老爷子同意的，最终也是老爷子拍的板做的决定，但提出来的人终究还是朱瞻垶。
“不是，你们爷俩就一点儿都不着急？就不怕老爷子多想？”
春和宫中，太子妃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朱高炽和朱瞻垶父子俩。
“虽然这事儿是好事儿，但终究还是垶儿提出来的，这老爷子要是真轴一下，那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朱高炽和朱瞻垶闻言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挑了挑眉头，不约而同地低下头看着各自手里的书。
“嘿！你们爷俩儿……”太子妃见状差点儿没给起气死。
“娘，您就放心吧。”朱瞻垶没有开口，一旁的朱瞻基倒是开口了。
“爷爷不是湖涂的人，这种事情其实他比我们更明白，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不是他想不明白。”
“去去去！”太子妃没好气地推了二儿子一把。
“你哥给你的书都看完了吗？这种事情你也插嘴？”
“我觉得瞻基说的就不错。”朱瞻垶闻言抬起了头，表达了对自家弟弟的赞赏。
“瞻基这两年进步挺大的，娘您也是时候该给瞻基物色一个媳妇儿了，我们俩毕竟是同胞双胎，虽然说长幼有序，但我马上要成婚了，他也不能拖太久。”
“到时候我再带他两年，他也就算是彻底成长了。”
“你着什么急？”若是以往，太子妃肯定会急不可待地开始张罗二儿子的婚事，因为大儿子说的在理。
本就是同胞双胎，若不是因为长幼有序以及皇太孙和皇孙的身份区别，那朱瞻垶和朱瞻基大概率会一起，或者是前脚后脚成家。
但是，在这个场合说出来，再联系一下大儿子前后说的话，太子妃有些不太想给二儿子张罗婚事了。
因为她猜到了一些事情。
朱瞻垶见状耸了耸肩，没有再说话，因为他这个时候已经不太适合说话了。
“娘，我觉得大哥说得对……”朱瞻基弱弱地开口，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期待，反而全都是平静。
他也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的。
“先放一放吧……”朱高炽也开口了。
前脚他们还在说老爷子看不开，但等事情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又何尝不是看不开呢？
“启禀殿下……”
就在这时，朱高炽的贴身太监走了进来。
“庆安公主求见。”
“嗯？”朱高炽没有立即回应，而是转头看了大儿子一眼。
“让她进来吧。”朱瞻垶摆了摆手。
朱瞻垶也不知道这庆安公主到底在搞什么，有什么话是不能在自己院子里说的，非要当着自己父母的面？
“臣妾拜见太子殿下，拜见太子妃，见过太孙殿下。”
庆安公主很快就被朱高炽的贴身太监带了进来，款款行礼。
“免了。”朱高炽端起了书本，显然是不想插手，朱瞻垶见状只能开口了。
“有什么事儿说吧。”
“回太孙殿下，今日李褆哥哥前来求见殿下，但殿下您并不在，所以李褆哥哥留下了一封书信，嘱咐臣妾要交给您。”
说着，庆安公主从袖兜里掏出了一封信。
小湖涂立马上前接了过来，送到了朱瞻垶的手中，而朱瞻垶在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庆安公主一眼。
原因无他，那封信上的火漆还完好无损，证明没有人打开过。
虽然李褆要说的无非就是那件事而已，但按理来说，庆安毕竟是他的妹妹，他最少也得让这个妹妹帮着说两句话，但看庆安的这个态度和那没有被动过的书信，朱瞻垶觉得这个庆安公主不是什么傻白甜。
有时候，以退为进才是真正的进。
“爹，我出去一趟。”朱瞻垶看都没看就将书信揣进了兜里。
新粮昨天刚刚收获，今天李褆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儿？
朱瞻垶用脚丫子都能想明白，朱高炽自然不会想不明白。
摆了摆手，朱高炽连口都懒得开，只顾低头看着自己的书。
由他所编撰的新理学从明年开始就会让天下士子学习，眼下离过年已经不到两个月了，他得最后再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乌蛮驿。
朱瞻垶没有让人传召李褆到宫中，而是亲自来了这乌蛮驿，因为相比之下这么做会有更好的效果。
“微臣见过太孙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最开始的时候李褆还有些不敢相信，但等真的见到朱瞻垶的时候他又兴奋了起来。
皇太孙亲自来见，这代表了什么？
“免礼。”朱瞻垶摆了摆手，同时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朱铭。
朱铭立刻上前，将一份清单交到了李褆的手上。
“这是大明最终决定赠与你们朝鲜的粮食清单以及数量，你自己看看吧，明日就可以带着这份清单到户部取粮种了。”
……
李褆看着手里的清单，又看了看朱瞻垶，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就这么办成了。
“怎么，不想要？”朱瞻垶见状微微挑眉。
“不不不……”李褆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呆愣的样子一去不复返。
“不是不想要，只是太孙殿下您亲自来送，实在是让臣受宠若惊啊……”
“用不着。”朱瞻垶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很是随意。
“以大明和朝鲜的关系，这新粮自然是会给你们的，只不过大明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所以不可能给你们太多。”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第一批除了你们朝鲜之外不会有任何使臣得到粮种，因为大明自身也处在育种的时期，没有任何一粒种子是多余的。”
李褆闻言赶紧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清单。
果然，清单上的粮食只有两种，而且数量极少。
玉米一百斤，土豆三十斤。
李褆下意识地就想开口，想试试看能不能为朝鲜争取到更多的粮种，因为就算是多一粒种子，那育种的速度也会在后期呈几何倍数增长。
但话还未出口就被他咽进了肚子里。
大明第一批育种用了一百亩地，就算是三种粮食的产量平均一下一亩地也能产出最少六七百斤粮食。
一百亩地，那就是六七万斤，与这个数字相比，清单上的数字无疑是太少太少了。
但有时候争取不一定能够带来积极的效果，反倒极有可能产生不好的效果。
朱瞻垶已经明说了，第一批得到粮种的就只会有朝鲜，这就已经是大明的优待了，因为哪怕是这样，他们朝鲜也会快人一步，成为在新粮育种这方面第二快的国家。
这个时候再开口那就有些不知好歹了，甚至有可能惹得朱瞻垶不高兴，收回这份清单，那就得不偿失了。
“行了，别纠结了。”朱瞻垶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李褆在想些什么。
“数量虽少，但这已经是看在你们这些年表现好的份儿上，没见其他国家都没有吗？”
“另外，这土豆不好储存也太废地，我建议你们不要以土豆为主，相比之下玉米虽然产量低一些，但胜在没有缺点。”
“微臣明白，谢殿下提醒。”李褆低头谢恩，但脸上的表情却跟他口中说的话不是一个意思。
朱瞻垶见状也懒得再说。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他又不是朝鲜的爹娘，这次给他们种子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要知道，这一百三十斤种子已经足够三十亩地所用的了，而大明第一次育种也才不过一百亩地，而且还是在红薯分秧的前提下。
在红薯分秧之前，那一百亩地被利用起来的也不过四十余亩而已。
给的不算少，该提醒也提醒了，朱瞻垶自然不会再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现在公事说完了，说说私事儿吧。”朱瞻垶四下扫视了一眼，看向了李褆。
“之前我问你的你还记得吗？”
“为了别人铺路，你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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