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意外
秦容珺今日从书院归家,原是找父亲有事商议,到了门外,却是重兵把守。
进来后,他站在门外,越听,越加的让人窒息。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做过那样不光彩的事情。
他的姑母病逝的真相原来如此。
进来后,他并没有去看秦大老爷,也没有直接向顾青媛求情。
他这么多年,从启蒙读书那天开始,直到如今,自认讲究养气,讲究风仪,从没这一刻,那么想揍一个人。
他的父亲,做了常人想都不想不出的事情来。
把读书人有的礼义廉耻抛之脑后,做了错事,既不能扫干净尾巴,更没有缜密手腕。
事情被揭发后,也没有勇于担当的气概,竟用妹妹去寻半生苟且。
读书人的风骨半点也没有。
在他的眼泪,父亲的威严彻底崩塌。
他缓缓朝顾青媛行了个君子大礼,久久方才起身。
“表妹。为了这样一个人,沾了你的手,太不值得了。你该回去京都好好的生活。”
“你把他交给我吧。我虽没什么能力,但我会帮你看好他,不会叫他逃了去。”
他按住心口,黑眸痛苦地看着顾青媛,再落到她身侧男子的身上。
他有一句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终究,还是他迟到了一步。
秦容珺做了个深呼吸,“我不是为了给他求情才这样说的。”
他望着屋子里的虚空,道,“过几日,作为他的儿子,会辞去书院山长之位,会好好看着他的。”
秦容珺的意思很清楚,余生不会再让秦大老爷出来,更不会让他去同旁人接触。
对于秦大老爷这样的人,余生只能被关在一个院子里,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顾青媛没想到秦容珺竟是不知道这些往事,更惊诧于他竟要辞去书院山长之位。
他的年轻这样轻,能够做到书院山长之位,想必才学人品是被大家认可的。
“表哥。人,我可以交给你,你无需辞去山长之职,走到这一步不容易,莫要轻易放弃。”
事情是秦大老爷做下的,她不会迁怒秦容珺。
秦容珺却拒绝了。
“我现在,无法教导那么多的学生。”他缓缓眨眼,朝顾青媛笑了笑,“因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而我如今,自己的内心,全都是无法得到答案的疑题。”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家族,竟做了那样多不耻之事。他以后如何义正言辞地训斥书院里的学子?
那还不如,让他用一些时间,去寻找答案。
而且,他有些怀疑,自己这山长的的任命,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秦大老爷站在一旁都听懵了,他以为的救星,不是救星,反而把他推倒了另外一个火坑,他跳了起来。
“珺儿,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的父亲。你究竟说的是什么话?”
秦容珺望向秦大老爷,“正是亲儿子,才肯厚着脸皮向表妹将你要了过来。”
“否则,外人的生死与我有何干?”
“希望父亲能够明白,似父亲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活在人前。儿子怕你将来把秦家都毁了。”
他再一次朝顾青媛恭身,“表妹,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往后秦家就是你的后盾。”
他是秦大老爷唯一的儿子,又是长房嫡孙,将来就是要承继宗族的。
如今,不过是提前而已。
“父亲,以后你就好好的在院子里修养,不必操劳,安享晚年就是了。其他的事就交给儿子吧。”
他说完,朝外头喊了几声,“来人。”
秦大老爷只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竟真的叫了人进来。
“父亲病了,你们扶着他出去,不要回主院了,去南面的客院吧。”
这就是让他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来的人,是跟在秦容珺身边的小厮,一左一右上前要将他架着带走。
“逆子,逆子,你竟然敢这样对你老子。你这是忤逆,是不孝。”
秦大老爷肝胆俱裂,拼命挣扎,“你们一个个,竟敢如此对待长辈。”
“秦家怎么有你这样的不孝子。”
秦容珺稳稳地立在那里,眉头都没皱一下,
“父亲。不是儿子不孝,而是你不肖。”
秦大老爷被拖拽下去,到了外头犹至还在嘴里骂骂咧咧的。
骂秦容珺不孝。
秦容珺站在那里,听着秦大老爷语无伦次的咒骂,歉然地看向顾青媛。
“抱歉。从前的事已经发生,无可挽回,我不知该如何说。”
“但往后,你要好好活着。”
顾青媛张张嘴,又闭上,只能点点。
一个儿子,软禁了自己的父亲,夺了他掌家的权力。
这是逆了人伦,若有朝一日事发,不要说当什么山长了,连读书人的身份都要被剥夺。
明明做错事情的人是秦大老爷,从前有秦氏帮他担着,现在又有秦容珺帮他善后。
秦大老爷透露了太多的讯息,她的生父,不是承恩公。另有其人。
回京的船上,顾青媛靠在船头的栏杆上,手中拿着秦氏的手札,狐疑地看着裴瑾廷。
“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母亲为何会说是承恩公是哪个坏了她清白的人?”
裴瑾廷手肘压在栏杆上,贴在她的身侧,“和你说过,你就是不听。要死要活的和我分开。”
他的音调上扬,姿态懒懒散散的。
顾青媛斜了他一眼,从秦大老爷说出真相的那一日起,他拿着这个已经坑过骗过他太多次。
明明她身体里的药毒已经褪去,他还是不放手。
尤其是霜芜知道他夜里偷偷摸到她闺房后,更是肆无忌惮。
裴瑾廷将顾青媛揽在怀中,“等回到京都,咱们再成一次婚可好?”
顾青媛按住他手臂,望着一望无际的江水。
裴瑾廷正要开口,就见贺铮站在不远处,小跑过来,见到顾青媛,又不过来禀报。
顾青媛也看见了。她推了推他的手臂,“贺铮找你,去吧。”
是有什么事儿不让她知道的吧。
许是公事。
裴瑾廷蹙眉,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他捏了捏她的手,哼笑道,“休想逃避。你总是躲不过的。”
走到船里,贺铮往船头望了一眼,意思他要禀报的事情不能在这里说。
裴瑾廷不耐烦地看了他眼,去了屋子里。
“公子,京中来信,说是镇国公被下了大狱,因为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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