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北上探查
昨夜的突围战，完颜宗翰气了个半死。
倒不是因为金军在冲过火炮封堵时候损失了近万人。
也不是因为丢了部分牛羊粮草等辎重，还留了十几车的铁浮图装备。
而是在宋军突如起来的冲击下。
撤退的各部全乱了。
一个个丢盔弃甲的，跟打了打败仗一样。
将领们见了他都低着头。
仿佛士气已经随着连败宣泄殆尽。
宗泽和李敬太厉害了。
这份战场直觉，这份果断，调动火炮，下令全军进攻，把自己精心设计的撤离，跳出宋军计谋的用兵，活生生变成了一场大胜。
憋屈。
倒是完颜希尹，完颜阇母，完颜宗磐等将领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大部分人都还觉得四太子有些太过于忌惮李敬。
昨夜一战，部众都跑散了。
跑出七八十里，都没有能集结一半的兵。
没有一点抱怨，倒是很庆幸四太子反应敏锐，如果拖上一天撤退，后果不堪设想。
完颜宗翰都没想过，昨夜的撤离，在军中又刷了一波声望。
原本很多反对西迁，寻找完颜宗望的声音顿时哑了。
他听到后卫骑哨来报。
宋军派出了大军追击，前锋举起了胜字军旗帜，肺都气炸了。
“宗泽老匹夫，李敬小儿，欺我大金太甚！”
胜字军岳飞所部总共才几万人，还基本上都是步卒，在宋军中都谈不上最精锐的军队，来追着自己二十多万大金国的精锐铁骑跑。
昔日的金军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居然倒转了。
以为端了会宁府，我大金就会灭国了吗？
岳飞是来收割我大金疆域的吗？
孰不可忍。
“阇母，你部还有多久可以集结完毕！”
“四太子，昨夜都跑乱了，各部混在一起，如今勇士们也听说宋军追来，又开始朝被冲，恐怕很难收拢！”
完颜宗翰叹了一口。
理智告诉他，此刻不是跟岳飞所部对战的好时机。
如果岳飞所部敢于孤军一路向北，他就是自寻死路。
要打宋军，必须还要撤退，撤到可以放心截断对手退路的距离。
可是要忍下这口气，好难。
“下令全军赶赴阜俗集结，我倒是要看看，宋人派了多少兵，进攻我利州！”
金国的利州，不是大宋川陕四路的利州路。
位于后世辽宁省朝阳市大城子。
让完颜宗翰庆幸的是，供给近三十万大军的辎重，大部分都囤积在阜俗。
昨夜利州报讯的骑哨回报。
宋军没有找对地方。
想到这里，完颜宗翰擦了头上的冷汗。
李敬太难缠了，万里迂回，打下了会宁府不算，还在算计着自己的粮草和牛羊。
真要是被这混蛋得手，自己连带兵西进的吃食，也只能从蒙古部落掳掠。
完颜宗翰一边走，一边巡视各部集结。
不停在鼓舞士气。
韩世忠也跟在岳飞身后猛追。
也在鼓舞士气。
因为换装，耽误了时间，他出发的时候，别说前锋岳飞所部，就是乔寒的带的炮营，也拉开了几十里的进军距离。
“官人，失算了吧？”
梁红玉和韩世忠骑马并肩而行。
李敬送马的时候，这两匹是跟茂德公主一起，亲自牵来送他们的。
两匹马一匹是完颜宗翰府邸的缴获狼烟踏雪山，一匹是完颜宗望府邸缴获的赤龙跃山河。
两匹马肩高达到了惊人的五尺三寸。
浑身毛皮和肌肉，充斥着一种天赐的力量。
相比韩世忠耗费巨资，送给赵构的肩高五次一寸的马简直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确实失算了，在江南，如同井底之蛙，谁能想到，被朝野上下不屑的称谓养不熟的李敬，能端了金国的国都，复我靖康之仇，解我宋人之恨！”
“官人，还有意外的，茂德公主临出发时候，塞给我一卷书册，我当时光顾着清点马匹，盯着将士们换装，没注意，这是人家李副使跟关宣抚使，种宣抚使一起编撰的宋军日常训练纲目！”
“居然有这种纲目？”
这让韩世忠太意外了，临安朝廷下的各军，装备和训练全凭将领本事。
北上山东，靖康武三军居然有自己的训练标准。
看见梁红玉在马上举着书晃悠，韩世忠急切的想一把拿过来。
谁知道她夫人又揣进了怀里。
“官人，李副使提醒我们，完颜宗翰极可能掉头南下，此战不可掉以轻心，现在还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靖字军交接装备的整齐，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如此精锐的训练方法放在眼前，自己却没有时间看。
韩世忠脸上的失落恍若入宝山空手而回。
“皇后娘娘和宗帅，李副使的大度，让我惊讶，数月前，官人还在苗刘之变救了临安，可临安却让官人质押家眷！”
质押梁红玉在临安，这不一定是赵构的意思。
不过经过苗刘之乱，赵构极不信任武将是真的。
他也不想想，刘苗何曾想兵变，还不是被人逼的走投无路。
跟朱琏的做法比起来，赵构那份心眼，比针鼻子还小。
宗泽和李敬只要了自己属官和所有士卒的名册，朱琏只从赵福金麾下调了五名女官协助梁红玉。
就这样，把军械换了，拉上粮饷补给。
就出来追岳飞了。
“我挺感激娘娘和宗帅他们的，李敬刚才的意思，好像是打完这仗，马匹也不用归还，我就留在辽东训练大宋自己骑兵，这样也不会挥师南下了！”
“临安这样子，还用挥师南下？”
对一支突然来投奔的军队不仅没有派监军，反而任命将领家眷作为大军记功官。
梁红玉爱憎分明，看过朱琏的风采以后，彻底看不上赵构了。
围绕在朱琏身边的这几路雄师，随便派遣一军，临安朝廷的大军也抵不住。
这两年，人家真是瞧不上你。
眼中只有打垮金狗，为大宋复仇。
临安朝廷上下都认为人家偏居一隅？
势力孱弱？
等活捉完颜吴乞买的消息传到大宋各地，那时候赵构还有几人支持？
现在连赵构的三个女儿都被自己一直放任秦桧在抵报上诋毁的李敬朱琏救出来了。
她要是赵构，找颗歪脖树吊死好了。
“官人，此战是岳飞领军，我从报纸上收集了很多岳飞的战绩，此人赤胆忠心，有勇有谋.....”
知道梁红玉怕自己跟岳飞起争执，韩世忠大笑起来。
“王渊那种上官，我都跟他相处了十几年相安无事，岳飞人家是宗帅的爱将，李副使的结拜兄弟，如果有不同的战场见解，我会提出来，也知道如何处理关系！”
尽管岳飞所部行军并不快，还接应到乔寒的炮营，带着一起前行。
韩世忠还是花了整整一个白天时间，到晚上才追到。
麾下将士带着新铠甲行军有些不习惯。
哪怕从江南一路走到山东，也没有今日的行军辛苦。
不过韩世忠看着将士们斗志昂扬的样子，看见自己和梁红玉，纷纷露出笑脸。
他很欣慰。
也感觉这次来对了。
华夏的热血男儿，能为国而战，乃是无上的荣耀。
比剿匪平叛士气高昂多了。
“韩将军乃我大宋虎将，能和韩将军并肩作战，鹏举三生有幸！”
眼看迎出胜字军中军大帐的岳飞给自己两口子敬了一个军礼，韩世忠梁红玉连忙还礼。
“岳将军切勿多礼，良臣汗颜的很，如非被人蒙蔽，我早该投奔山东，来迟了，该罚，岳将军指哪里，我就打哪里！”
“韩将军乃是我宋军前辈，且不说生擒方腊，昔日打西夏的时候就冲上过城头，金人第一次南下的时候，你也在河北和金军交手，对金狗不陌生，如今的战事，你我商量着办！”
梁红玉在一边看着岳飞和韩世忠居然有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笑的特别灿烂，她都没有注意，赵瑚儿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还拉着她的手。
“公主？您金枝玉叶？”
猛然想起自己乃是官妓出身，自卑的梁红玉连忙抽手。
“什么金枝玉叶，汴梁一破，万里北狩，被金狗肆意凌辱，只是一心复仇的可怜人！”
赵瑚儿这话说出来，一边的韩世忠和岳飞都听见了。
梁红玉有些不好意思，回望韩世忠，却发现韩世忠和岳飞对望一眼。
两人对望中，彼此从对方的眼中都凝聚出复仇的意志。
“岳将军，现在金狗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这一带地势开阔，敌众我寡，派出骑哨会被完颜宗翰围剿，我也不特别清楚金狗的情况！”
“可有李云易，李易峰他们联络方式？”
岳飞再次苦笑摇头，韩世忠也有些郁闷了。
各自引荐手下部将，岳飞介绍完了乔寒所部以后，伸手迎韩世忠入军帐，韩世忠连忙让岳飞先行，自己跟在身后。
“追击了一路，我大致判断金狗会集中在这里！”
李云易拿下利州，也派出骑哨到宗州和临闾关的方向。
但是骑哨绕行，没有遇见岳飞所部。
岳飞并不清楚他们就在利州，而且李易峰所部和跟李云易汇合了。
正好在完颜宗翰的北面。
而自己在完颜宗翰大军集结的南面。
但是并不影响岳飞对局势的判断。
他在堪舆图上用手指指向了阜俗。
“韩将军，我想今夜带两个千人队，北上查探，万一没有及时回来，全军交于你指挥！”
“那不行，你是两军统帅，你怎么能涉险，万一出了事，我怎么跟宗帅和李副使，种宣抚使交代！”
岳飞是艺高人胆大。
他的身先士卒，吓了韩世忠一大跳。
梁红玉都惊呆了，完全没想过胜字军主帅是这么一个风格。
“可是敌军动向不明，我怕明日北进，踏入金狗陷阱！”
岳飞还在争辩，被韩世忠一把摁住，摁到了座椅上。
“岳将军信得过我，我去！”
“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的问题，韩将军不远万里从江南而来，对金国战场两眼一抹黑！”
“正是这样，才应该我去，我军中有些辽东儿郎，他们熟悉地头，而你比我更适合统帅两军！”
岳飞盯着韩世忠，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份袍泽之间的真挚。
他也不争了。
“好，我让张宪带一千骑兵跟你同去，你注意安全，你部至少带五千骑出去，骑兵不够，我这里调！”
“李副使正好给了我五千骑！”
韩世忠说完，双手抱拳，就转身出去。
眼看韩世忠身边的部将跟他出了军帐，梁红玉跟赵瑚儿笑了笑，也跟着出去了。
她都没想到，刚到战场，自己丈夫就领了这么一份军令。
还在揪心战争的残酷的时候。
韩世忠轻轻开口。
“娘子不要担心，本将身经百战，查探金狗动向而已，昔日攀爬云梯，杀向城头都没有伤到我，更何况今日！”
“哎！官人昔日募兵练兵，渴慕为国而战，今日也算是得偿所愿......”
“这就对了，跟兄弟们一起等着我平安归来！”
韩世忠抱了抱一身铠甲的梁红玉，又跟双手拍了拍其他几个部将的肩膀。
点了他军中的善于侦查的精锐营“一把雪”。
点了军中高手上官剑南。
回军中点齐了五千骑，跟着岳飞军中的张宪，一起在夜幕中，朝着北方飞驰而去。
果然，张宪和韩世忠在路上遭遇了好几拨金狗斥候队。
一番厮杀下来。
眼看灭了金狗数百人的巡哨。
临靠近阜俗的时候，差点把金狗南下的大队包围。
六千骑折损了三分之一，靠着韩世忠，张宪，上官剑南三人的勇武才冲出包围。
也确认了一件事。
完颜宗翰极可能今夜宿营在阜俗。
“张宪你回去找报告岳将军这里的情况，我在这里盯着，剑南向东绕道去利州。”
“不行，岳将军出发之前有命令，让我就在你身边，你不走，我哪里也去不了，你出了事情，我就不用回去了！”
两场夜战厮杀，韩世忠和张宪两军背靠背作战。
彼此都有好感。
如今听见张宪这么说，韩世忠很感动。
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金狗在夜晚没有白天那么肆无忌惮！他们想要我的命，还差点功夫！”
“我派人回去报信，陪你一起盯着！”
张宪还没说完，韩世忠就用手堵住了他的嘴巴，耳朵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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