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静谧的神洲笼罩在月之下,这里看不见月亮,却逃不开月光。
溟涬在一刻钟前惊醒,他闪身来到嘉荣卧房,看见的便是那空无一人整整齐齐的榻。
他并不意外嘉荣今晚的消失,似乎在午时找她回来后,她便一直心事重重。
可是溟涬没有过问,他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不想说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得到答案。
但当这个隐藏在她心中的秘密会让她消失在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内时,一切便需要另当别论。
他第一时间来到了白日找到嘉荣的那截小溪,空荡的溪水晶亮,溟涬察觉不到任何与嘉荣相关的讯息。
这奇怪极了。
这意味着她的身上必然发生了什么,而自己却没能发现。
随即他开始在旷野之中瞭望着,那深邃的眼神似乎穿透了神洲之上的每一寸土地,没有人能承受他的窥探。
陷入睡梦中的神仙开始在梦境中呻吟,定息打坐的则是仿若陷入困境,只身在这三更还不睡的,则是头痛嗡鸣,却都不会想到是他溟涬在此地的缘故。
然此时一股破空而来的力道是试探着攻了过来,却又在下一瞬,不出意外的被溟涬一个眼神呵退。
可溟涬却并未有责怪,因为他熟悉那股力量。
它来自九灵金母,也就是这神洲的主人。
看来他是叨扰到了她。
但溟涬却也并未有罢手的意思,他知晓了她,同样的,金母也必定知道了是自己,那么他便更无顾忌了下去。
只他方一只手探出,还来不及做些什么,远处便一个身影落在了自己的眼中。
那一刻溟涬那双异色的瞳孔不受控制的隐现,就像要杀了谁一般。
因着那低矮山头上,一只九尾的影子正幽幽的朝着自己看过来,飘忽的尾巴和狐狸耳朵,还浅浅的随风摆动着。
只可惜这美好的场景让溟涬除了惊惧再无其他……
他几乎顷刻间就来到了那影子的身边,银灰色的毛皮几乎和月光相融,那九尾似乎在向自己打招呼,歪着的脑袋探究中有迷惘。
“阿荣。”他不知道嘉荣为何会化形,他伸出手去触碰,那脑袋便乖顺的凑了过来,“阿荣,回到我身边,安静。”
他慢慢的将手绕到了她的后颈,想要出手将嘉荣弄晕。
然即使他已经落在了那禁地一般危险的位置,嘉荣却还是乖乖的给溟涬触碰,她甚至掀起了一只眼去瞧,她似乎知道溟涬要做什么,却依旧没有反抗。
见此,溟涬的手便怎的都无法下去,随后不得已,溟涬将自己和她落入结界,隐匿了身形。
“阿荣,你发生了什么。”他千辛万苦,唯怕她在外显露真身,惹来灾祸,却不想在这时竟是突发此难。
可嘉荣却仍旧是小兽的模样,且眼睛忽闪,似乎疲惫,昏昏欲睡。
遂溟涬便由此坐了下来,而嘉荣见状,便主动靠去,依偎着溟涬,慢慢阖上了双目。
溟涬不敢动作,只轻柔的顺着她的毛发,然却双目精光四溢。
他思量着,自己遍寻神洲找不到她,必然是她身上的神魔之力与自己相抗衡。
虽说嘉荣身上的力量似乎与那神魔之力生来不受欲望控制有所不同,但恐怕也惹眼的厉害,就是不知今晚到底有没有人瞧得见嘉荣的样子。
但无论他们瞧见与否,她都不能再离开自己的眼前。
似乎是嘉荣待在身边,溟涬很快冷静了下来,那双异色的瞳孔慢慢褪去,深邃的不可回望。
他想,自己需要另寻他法,解决嘉荣身上的神魔之力,无论是驱逐,又或是如姜厉一般重铸,这力量在她的身上,早晚都会惹出麻烦来。
他不怕麻烦,但,他恐怕嘉荣受到伤害,即便是流言……
夜色随着时间褪去,直到日出破晓,溟涬才觉身边忽然一阵轻柔,原来是嘉荣褪去了小兽模样。
溟涬瞧着她的头顶思量,不多时抬手落在了那环佩之上。
他将符与力量落在其中,若有朝一日真的不可控,这东西起码能护她片刻,然即便是片刻,这于他来说也就够了……
青乌今次守候在院门前,他本以为自己这来的早了,正好嘉荣可能还在睡,那祖神与自己说话也不必避着。
可他没想到这院门没打开,倒是身后有个幽幽出现的声音。
“让开。”
青乌吓了一跳,他特地给嘉荣采的桑果都晃出了衣袍几颗。
可等他看清楚的时候,便是衣袍里的果子都洒在了地上也无从顾忌,连忙让开后,又匆匆跟了上去。
“祖神,殿下这是怎么了?”青乌看着窝在祖神肩窝的人,只以为嘉荣是受了伤害。
“睡着了。”溟涬没有说谎,嘉荣确实是睡去了,只是睡的过于沉。
“这便好。”青乌莫名松口气,回头看院门口的桑果,好气的摇摇头,也没去计较。
“祖神,您要我去查的事情也算是有了些进展。”青乌跟着进了门,还期待着祖神会安置好嘉荣后起身离开,却没成想他老人家倒是坐在床畔稳稳当当。
“就在这儿说罢。”溟涬头都没抬,只静静地瞧着睡熟的人,似乎有些热,她的额头微微沁起了汗,他便出手拂去。
青乌倒是没想太多,既然祖神不再避讳嘉荣,他又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祖神猜的没错,这神洲的变化,皆是从七万年前起……”
青乌说到这儿颇为感慨,一时不知到底是先说哪件事才好。
“祖神您该是清楚,这金母与木公曾有婚姻一事……”
青乌从前也自然听说过,当年天命石上木公与金母的名字齐齐出现,想来这效果不比几百年前祖神和嘉荣的姻缘引起的动静小。
只这自然不比祖神,木公金母喜结良缘在当年来说,是六合内的大喜事,他们是这世人眼中的良缘,天命石于他们而言,只作点缀罢了。
然木公自在芳灵之墟,金母落于神洲,两人算是相隔甚远,可于他们而言,这似乎并不算什么。
“……变故就是出自七万年前,扶桑王公郑重的前来神洲见过金母,再回芳灵之墟,便从此未踏出过半步。”青乌说到这儿面色凝重了些,他心中困惑却不甚敢多想。
“接着说。”溟涬的声音有些冷硬,他想,这便应该是悠遗当年在天命石推演出他们二人姻缘不再的那个时机。
“是。”青乌领命,继续说着,“祖神种在大殿后的那金蟠,好似就是当年送出的,只金母先送去了芳灵之墟,后才送到了祖神您这里,小神猜测,恐怕当年金母许是开罪了扶桑王公,想要讨好,后见不到木公原谅,才想着要来求您的。”只可惜啊,祖神您也没见金母一面。
“不可妄言。”溟涬闻言,瞥了青乌一眼,随即青乌便应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地了头。
到底是他不稳重了。
“祖神,至于这之后,便是金母逐渐喜好上了不知哪里瞧见的风情,将这神洲近乎是变了一个模样,且神洲地界这仙,都是当年那节点渡的,他们似乎都说不清是为甚,但在下斗胆猜测,怕是都与那金母有关。”
青乌其实想说的再直白一些,那便是金母妄动手中的权利,将神洲本不该成仙的生灵渡化。
这近乎是会被天谴的行为,他不知道为何金母安然无恙,可倒是这后来,神洲便又恢复如初,只是此后热闹了些许。
而近日他说给了祖神听,其实也有风险,那便是祖神真的计较起来,金母是要倒大霉的,和天谴没甚差别,但替金母隐瞒又无甚缘由,所以他自然如实禀报。
且若不是过去的时日太久了,要是当年他早早知晓此事,必然第一反应就是金母惹了大祸,只是今次除了这神洲外什么都没改变,这才安下心来罢了。
“还有事么。”
青乌正在走神想着,听得这句话还傻愣的问了句‘啊?’,等反应过来才尴尬的说了句‘没了’。
他知道这是祖神在撵人的意思,随即自请告退,只走到门口又忙提醒了一句。
“祖神,听闻今次宴会要提前了,现在却不知是何缘由,不过待青乌打探回来会前来告知。”
“嗯。”溟涬应付的答了一句,青乌这才离去。
然待房间里安静下去,溟涬却锁起了眉心。
昨晚惊动了金母,他不知这宴会提前是否为自己。
但同时他心中又想,为自己总比为嘉荣好,至少证明,她的身份还未被其他人瞧去。
然这念头仅仅是在溟涬脑子里庆幸,转头晌午过去,这神洲便传开了有人在夜色下见到了九尾狐狸的传言。
青乌听得这消息的第一反应便是嘉荣殿下,只可惜听闻是只银白色的狐狸时,便又歇了这想法。
他可是实打实的见过殿下真身的,黄皮子的狐狸还少了尾巴,怎的都和那传言对不上号。
可这是金母的宴会,九尾狐族说来还是不够规格被邀请的,所以便意味着这神洲有了外人闯入。
虽说神洲从来不是禁地,但在这空档来此的无名人士,总会被冠上些大众猜测中的‘罪名’——偷蟠桃。
遂这本自在的神洲,似乎一夜之间因为此,而变得紧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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