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惜此身
周文密见唐赫如此的郑重，心里也是疑惑，唐赫的学识能力他是知道的，政务是半点不懂，享乐的法子倒是一个比一个多。
他说他有一件能够改变天下格局的事，周文密是半点都不信，但是他居然愿意出宫来找自己求助，这到让他想听听自己这个混账学生的高见。
“哼，改变天下寒士命运，你到真挺会说大话的，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看。”
周文密冷哼一声说道。
唐赫见老先生终于愿意听自己讲正事了，急忙将四科取士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七贵猖獗，门阀嚣张，其根在于官制，九品制与举孝廉制实不可取...”
“...所以学生想要改革官制，四科取士，分为明经，策论，术数，武举...”
"...试贤能为上，量才而授官，禄德尔定位，不再由门阀出身评定官级..."
"...天下寒士具可凭才学前往府县参加测试，择优而录之，各府县具办官学，使稚童幼子皆懂识文断字..."
周文秘听着听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唐赫没有骗他，这的确是足以改变天下寒士命运的大事，但其中的困难与凶险也是十分可怖。
更改官制，就是在门阀的命脉上割下一刀，不管持刀人是谁，他都必将遭受门阀们的疯狂报复。
唐赫将自己与林安的想法说完后，期待的看着周文密，等着这位老先生的答复。
“这想法是由谁告诉你的？”
周文密知道唐赫的水平。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学生，是不会突然提出这么大胆的想法的。
唐赫知道自己是瞒不住老先生的，乖乖的将林安与他的策论说了出来。
“林安啊，难怪。”
周文密知道这位年少时曾名动天下的麒麟之才，他也知道这位天才与他一样是寒门出身，对门阀甚是不屑。
唐赫见周文密默不作声，以为他又想起来自己将林安贬谪出京的荒唐事，急忙说道:
“林安，现在担任的是户部侍郎，是学生以前识人不明，让这么个大才在外漂泊。”
周文密瞥了一眼唐赫说道：
“量才适用，本就是帝王之责。”
“是，先生教训的是。”
唐赫低头受教。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来编纂四科取士中，明经和策论的内容吧。”
周文密平静的说道。
“是的，先生，京都之中没有比先生更合适的人了。”
唐赫恭敬的说道，其实他心里已经觉得十拿九稳了，自己的这位先生也是寒门出身，这又是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按照自己先生的脾气，肯定会答应下来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做这件事。”
周文秘抿了一口茶说道。
“啊？”
唐赫傻眼了，他没想到老先生居然想要拒绝这件事。
周文秘见唐赫傻愣在原地，便知道自己的这位学生只知道改革的效果，压根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改革官制，无疑是在七贵的命脉上划刀，他们会这么轻松的同意吗？”
周文秘又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老夫承认，这的确是件功德无量的好事，但是无论是谁，只要帮助你做这件事，都会遭受到七贵的报复，你是皇帝，自有那鬼神护你，但老夫已经七十有三了。”
“老夫不想有一日，被人乱剑刺死在街头，横尸乱市，这倒不是怕死，君子，死则死矣，但老夫死后，莘莘怎么办，这些孩子们又怎么办，你的想法很好，但是有谁支持你呢？”
“不说，林安只是一个户部侍郎，就说七贵之中有谁是站在你那边的，这件事不是你拟份圣旨就能实施的，你明白吗？”
其实周文密在心里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但是他主动将这件事的难度告知唐赫，就是想看看自己这位学生的决心，他知道唐赫的性子，遇难就放弃。
如果这件事只是他一时兴起的话，自己便没必要参与进来了。
听完周文密的话，唐赫久久的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的先生说的全都是对的，自己只顾着高兴，压根没有想过这件事真正实施起来有多困难。
一旦七贵全力反扑，自己能不能保住皇位都不知道，而帮助自己的人必受牵连，家破人亡。
但唐赫不想放弃，他想要将这件事推行下去，因为他想起来林安对自己说的那些逃难的灾民，他们都是自己的子民，自己身为天子，怎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天下在权贵的把控中，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若是君王惜身，怎能庇护天下百姓。
“先生所说的是，七贵把持朝局，学生目前只能自保，若是先生因帮我而出事，学生实不愿见到。”
“但学生决心不变，君子，死则死矣，改革官制，学生势在必行，愿用此身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唐赫起身，就要拜别周文秘。
没想到老先生居然大笑起来，指着唐赫说道：
“你算什么君子，不过最后一句话说的不错，老夫喜欢，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不过，你差得远呢。”
周文密起身，走到唐赫面前说道：
“老夫读书数十载，但自恨从未做到学以致用，编纂明经，策论正是老夫拿手之处，老夫自然是当仁不让，至于下场嘛，老夫已经七十有三了，不做他想了。”
听到周文密愿意帮助自己完成明经与策论两科内容的编纂，唐赫大喜过望，立刻规规矩矩行了个学生礼，说道：
“先生大义，学生替天下百姓，谢过先生。”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啊。”
唐赫有些急不可待的说道。
周文密看着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学生，没好气的说道:
“你以为这件事是一蹴而就的吗?大周幅员辽阔，山河万里，风土人情不一，所学所识各不相同，要做一个天南海北，天下百姓都能接受的科目内容，没有几个月时间，你连个影都见不到。”
“哦，是学生心急了。”
唐赫有些尴尬。
“跟我过来。”
周文密领着唐赫来到书房，拿起纸笔飞快的写了起来，不一会，两张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典籍的名字。
“这一份是我要用的书籍，你差人从文渊阁里给我送过来。”
“那这份呢？”
唐赫拿着另一份白纸好奇的问道。
“这一份是你的，你每半个月来一趟，我会从第一本典籍开始考你，若你不会便要受罚。”
“啊？！”
唐赫傻眼了，他没想到居然还会有自己的差事，怎么当了皇帝还要读书啊。
“怎么不愿意？不愿意就另请高明吧。”
周文秘见唐赫一脸苦相，直接就准备送客。
“不不不，学生愿意，谢谢先生教导。”
唐赫苦哈哈的将白纸收好，自己的理想明明是当个昏君，怎么现在朱霄教自己武功，先生教自己典籍，那里会有文武全才的昏君啊。
“先生，学生拜别。”
“嗯，走吧。”
“先生为国事忧劳，学生定保先生平安，莘莘姑娘也不会有事的。”
“滚，你个臭小子还敢打我孙女的主意，看我不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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