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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外科手术

小说:猎玫作者:明蚊不吸暗血字数:2392字更新时间 : 2022-10-09 08:2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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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听觉尚未完全恢复,传进耳廓的人声时清时浊,可他还是分辨出说话之人的身份。在这性命攸关的当口,徐白咋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跟随大部队往印度去了么?

“你这小子,怎么落到这种境地?”徐白趴在地上,像一条蜥蜴似的爬近那枚红外线收发装置,花了些工夫认出这种玩意的厉害之处。

弗林的瞄准镜里也出现了徐白的面孔,这并不是他计划中的目标。思忖再三之后,他决定忍住扣下扳机的冲动,想瞧瞧新出现的中国面孔能整出啥花样来。

“洋鬼子有点东西,这是红外线触发引信,比头发丝还神经灵敏,一定要把身体稳住,我来想想办法。”这类残忍的爆破触发机制,他曾在圣西尔军校读书时听同学设想过类似概念,谁知道真有魔鬼般的天才制造出了它。

李虎巍知道徐白的操弄枪炮的能耐,但预感他应付不来这种精巧机关,想叫他不要蹚浑水,无奈发不出声。

微型炸弹的爆炸力有限,顶多杀死半径两米以内的生命体,但想要拆弹却近乎天方夜谭。

安装炸弹的是个行家,做了双重触发引信,除了红外线装置,一条物理触发引信被胶带牢牢固定在青须须的头皮上,哪怕保持红外线连接全程不断掉,引信一旦脱离头皮,同样会引发爆炸。

距徐白不到五米远就是那个被狙杀的克钦少女,他明白此时正有狙击手不怀好意的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可徐白不顾得这么许多,一手固定住脖颈,另一手慢慢揭掉嘴上的封条。

“别动弹,保持住平衡!”徐白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的情绪迸发。

“老白……”李虎巍泪水积在眼眶里,从额角倒流,他觉得自己成了拖累,先前累死了那个善良的克钦少女,现在又把老白搭了进来。

“我一个人救不了你,先等等吧,梅萨在想办法了。”徐白带来了难得的好消息,那个命硬过石头的家伙果然逃过了被泥石流掩埋的命运。

爆破山体之后,梅萨被冲击波掀飞老远,又被洪水卷出一段距离,险些被泥浆活埋。好在徐白带着新22师的工兵一通勐挖,才把他像具沉江古尸似的从泥坑里刨出来。常人被埋这么久多半是没气了,可梅萨不但体壮如牛,还吐息如龟。

听说老友安然无恙,李虎巍稍稍心安,倒悬着的身体终于稳定下来。他用余光瞟到半埋地下的红外发射装置,发射孔旁有一对绿色小灯,示意当前红外信号良好,没有外物阻断。

“老白,你熟悉这东西吗?”问这话时,他反而没怎么怕了。

徐白想到往事,不由发出悠长的叹息:“没见过实物,在圣西尔念书时别人画过类似草图,外观不一样,但设计理念相通。两颗小绿灯同时亮着就没事,一红一绿有危险,两灯全红,一秒之内你脑袋就没了,我也跟着玩完。“

弗林很不乐意看到两个中国人能无障碍地交流,对着自己的爆炸装置说三道四,但梅萨迟迟不现身,令他多少有些焦躁。

克钦女孩被射杀时,梅萨正好目睹了全过程。弗林这小子年纪不大,恶毒的鬼点子却层出不穷,与这头魔鬼斗法,得比他还毒才成。

被工兵们从泥里掘出来之后,梅萨就想好了点子,特意讨要了不少帆布口袋,不求容积大,只求够结实。从军之后,他向捕蛇人请教了不少驾驭毒蛇的法子。想在丛林战场生存,就必须通蛇性,知道如何取悦它们,与这些森林毒精灵达成暂时的合作。

他一边摸向弗林的位置,一路诱捕性子凶勐的毒蛇。此处温潮多雨,青蛙蟾蜍之类的小动物不少,是毒蛇聚居的天然栖息地。这一带的蛇类,大部分是土灰色的尖吻蝮,这是东南亚地区最常见的森林毒蛇了,它还有一个名字叫“七步蛇”,据说被咬之人不出七步便死。他又在树杈上捕了几条白唇竹叶青,这种蛇体型不大,毒液却极度致命。

几十条泛青或泛灰的毒物被束之一袋,梅萨心里有了底气,湿熘熘的爬行动物够那个混蛋弗林喝上一壶的了。

对于梅萨可能采取的绕袭,弗林早有准备。他的狙击点选位极佳,背后三面靠山,根绝了对手从侧后方绕袭的可能。梅萨不敢靠得太近,选了一块地势稍高处驱蛇攻敌。他裹了一身的软泥,体表冰凉,在相距弗林十五六米的地方放出蛇群。蛇类性喜趋温,对温度的反应极其敏锐,纷纷游向散发体温的弗林。

第一条搭上肩膀的是白唇竹叶青,弗林斩蛇食蛇无数,自然极有经验,他保持纹丝不动,待蛇爬至嘴边,一口咬住其七寸,竹叶青挣扎两下便瘫了,但后续的蛇群大军立即扑面而来。弗林反应足够迅速,手中的银骷髅镶饰的细长匕首砍刺都极为利落,轻轻一挥削断两蛇,但一刀难敌群蛇,背上和腿肚各被吻了一口。

见蛇儿们攻击得手,梅萨狂嗥了一嗓子,手持尖刀扑向弗林。两人相距太近,弗林来不及调转步枪,便扔了长枪拔出原属于梅萨的那支麦格农左轮。

“这枪认得主人!”梅萨右腿扫出旋风,左轮手枪被一脚抡飞。弗林小腿有骨折伤,又有蛇伤在身不敢恋战,将匕首朝梅萨掷去,这一掷力道不足,被梅萨左手稳稳接住飞刃。

眼见技穷,弗林只好忍住蛇伤,拖着伤腿纵身跳下一条水流湍息的山溪。梅萨拾起左轮想要补枪,受伤之敌已顺流飘远。

梅萨熟悉这些蛇毒的杀伤力,弗林那小子逃不出多远就会毙命神经毒素之下。现在不管他是死是活,反正败得够惨够狼狈,连最趁手的兵器都抛掉了。枪托上划满刻痕的KAR98K狙击步枪暂时归了梅萨,他一摸便知是好枪,枪托根据射手的肩型改良过,枪管所用钢材添加了多种合金,坚韧异常,连续射击都不怎么发烫,膛线也经过高人专门复刻,比兵工厂里的量产货高出好几个档次。

徐白大老远就望见梅萨,迈着八字步手提一条长枪悠悠走来,心知多半是得手了,眉梢不由一宽。

“老白”,这两个字是梅萨用刚学不久的中文念的,拗口难辨,听得像“捞呗”。

“捞呗,看来我们的德国朋友留下了一道难题啊。”梅萨混迹佣兵界时间不短了,各式新玩意儿多少懂得一些,但眼前稀奇古怪的发光装置也是头回见识。

徐白两手一摊:“微型爆炸装置,红外线感应触发,还有体温感应式金属引信。”

梅萨听后拧紧眉头,一张络腮胡大脸马上凝重起来。李虎巍听不明白两人在唠些啥,但看得出来眼前两位专家也一时没了辙。

“弗林那混球呢?死了?还是逃了?你该把他抓回来的。”徐白想顿足捶胸,又怕动静太大意外触发爆炸。

“老实说,就算他本人在场,真心悔悟站在我们这边,这种触发机关恐怕也是解不开的。”

梅萨一番话让徐白近乎绝望,两只大手捧住李虎巍的脸,说话都开始哽咽。他突然呼的站起身,拔出随身手枪,对准了李虎巍头顶心。

“捞呗,你想干什么?!”梅萨惊得要跳起。

“拆不得又解不开,电池终归要耗尽,只能赌一把了,如果子弹能提前打散炸药,或许有的救。”徐白情急之下也是不得不出此下招,吓得李虎巍心扑扑乱跳,却又不敢乱颤身子。

“好吧,好吧,捞呗,你真要这么干的话我也不反对,但至少我们得退出两米之外,你有把握击中吗?”梅萨一边呼吁他冷静,一边往身后退了几步。徐白居然要祭出这等自杀式疗法,这是梅萨万没想到的。

“我尽量……”徐白一紧张就开始大把大把出汗,豆大的汗珠在额头翻出滚进。

李虎巍知道自己成了一匹被当作活马来医的死马,困难的吐字道:“老白……你可要瞄准了打……”

“知道了,少废话……”徐白熟悉枪的构造,但射术不过比常人稍好几分,显然底气不足,持枪的手抖似筛糠,半天扣不下扳机。

“**娘的旦,姓徐的,你这是要折腾死我啊,来个痛快的!”李虎巍经不起这种心理折磨,急得飙起脏话来。

他话音才落,徐白手指一哆嗦,子弹擦着头皮飞过,打进盘根错结的的老树根。

“噢,还好是擦边球。”梅萨也被吓得汗湿衣背。

李虎巍真被惹急了,炸弹爆碎脑袋不过一个碗大的疤,可你老白不带这么折磨人的呀。

“对不起,对不起……”徐白拼命擦汗,连声抱歉,正想重新上膛,枪却被梅萨的巨掌压下了。

这回,梅萨没多说话,直接从腰间将刚从弗林手头缴到的匕首抽了出来。这枝骷髅柄匕首有个绰号叫“地狱之针”,原是某个乌拉圭军阀所有,此人专好刺人咽喉,于是出重金让工匠用极品好钢锻成这支细刃。军阀被乌拉圭国防军剿灭,其本人死于白眼贼何塞之手,这支匕首便换了第二任主人,想不到最后却要了雷公维克托的命。

“它害死了维克托,但愿能救你一命吧。”梅萨喃喃自语,不知是不是说给李虎巍听的。

徐白红着脸收起手枪,但他着实看不明白梅萨的举动。

“你做过军医吗?懂得解剖手术吗?”梅萨耍着手中刀,笑嘻嘻地低声问徐白。

徐白心道:这种时候亏你笑得出来,难不成要一刀捅死小病猫,给他个痛快的?嘴上却老实回答:“我只是个军械师,别的啥也不懂。”

“那我告诉你,我不仅做过,还亲手解剖过不下二十具尸体。”梅萨的打火机塞了些泥,啪啪几下没打响。

“天呐,你不会是想……”徐白的脸色同他的名字一样白,豆大汗珠又渗了出来。

“你想的没错,我的‘捞呗’,此时此刻,你和你的战友必须信任我的刀法。”梅萨大拇指磨擦了十下,终于把打火机打着了,用火苗反复舔舐刀刃。

“听着小子,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活下去,但百分之百会在脑袋顶上留一条让人作呕的深疤,给我一个选择。”

梅萨让徐白把他的方桉翻译给李虎巍,如果后者同意,他会用刀刃割下那块被胶带覆盖的头皮,由于没有麻药,整个过程会异常痛苦,如果没法坚持,现在就替他割喉结束痛苦。

“头皮要是割了,老子还活得了吗?”李虎巍大骂这套“治疗方桉”不靠谱,诅咒梅萨生儿子没头皮。

“这需要视出血量和救治时间而定,手术完成之后我会采取止血措施,“梅萨打开弗林的迷彩背包,找出一些纱布和止血粉,”当然,即便如此,你很可能死于术后并发感染。”梅萨这家伙说话从来不带半句安慰,听的李虎巍和徐白都是心惊肉跳。

“少废话,动手吧,我能忍。”李虎巍决定再次豁出去,为了林玄也不能轻易送命,自家女人怎么能孤零零任她独自留在世上?

梅萨赞许的笑了笑,将一支雪茄叼在嘴里,又从胸袋里掏出一针吗啡。李虎巍想起冯绍唐的叮嘱,吗啡可能会影响大脑反应判断,立即表示拒绝使用。

“听着,大头兵,你的逞能可能会害死我们两个,明白吗?”梅萨不由分说,一针扎进了李虎巍的脖子。

徐白负责托住胶带的两头并清理掉手术过程中的出血,在梅萨下刀的全过程中,他还必须毫不分神的保持光柱不断裂。

梅萨长呼一口气,生平第一次如此全神贯注,他左手固定住李虎巍脑袋,右手刀尖一陷进头皮立即划动刀刃,沿着胶带边缘割开一条口子。作为解剖专家,梅萨只是切开了浅表皮层,将创口留到最小。可钻心的疼痛仍是源源不绝侵袭李虎巍的每条神经。

他牙咬的咯吱响,将痛觉尽可能往手脚上转移。头上动刀和腿上剜肉的体验完全不同,那种痛觉不加修饰直达大脑,相比之下,在老冯的特工站里做手术简直太温柔了。

两盏绿灯突然灭了一盏,变成一红一绿双色闪烁,梅萨一边下刀一边吼着徐白:“这么急着去见上帝吗?”

徐白牙根快要咬断,用尽力气稳住李虎巍倒吊的身体:“忍忍,再忍忍,就快了。”

“快了?快让我……死了吧,别他妈……费事了……”李虎巍从牙缝里挤字,感觉灵魂就要飘走了。

徐白不敢把这几句翻译出来,梅萨一心一意全在刀尖上,手术接近完成一半。鲜血不断从头皮创口涌出,梅萨知道越担搁风险越大,狠下劲来划出长长一刀,将矩型胶带完全割离了人体。

“可以出手了,有一秒钟的延迟。”梅萨平静地像一尊佛。

徐白将连着剥落头皮的炸弹赶紧掷开,两人一齐卧倒的同时,金属铁球应声炸裂,破片四射。

梅萨一刀削断悬吊绑绳,李虎巍落进了徐白怀中,整张脸被黑血湖住,早已辨不清脸上肤色。头皮被割下的部位隐隐能见到头骨,鲜血仍在咕咕泉涌。梅萨将止血粉和纱布全用上了,面对汹涌溃堤的大出血根本无能无力。

“他……这就要死了吗?”徐白胸中的希望泡沫正在一个个破灭。

梅萨闭口不答,将失去知觉的李虎巍背在身后,使尽吃奶之力蹬蹬的朝西奔去,那是第五军撤退的方向。他从未跑过如此之长的路,也从未跑过如此之快步。他下决心要跑赢死神,每耽误一步,背上那人的生命之息就会多流失一分。

徐白从泥中捡起被削断吊线的银戒指,自言自语道:“你救了他一次,不妨行行好再救一次吧。”他本是无神论者,现在却宁愿相信世上有神。

就在李虎巍命悬一线之际,林玄的担架跟随先头部队在当晚跨过印缅边界,抵达印度小镇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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