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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狼的味道

小说:猎玫作者:明蚊不吸暗血字数:2341字更新时间 : 2022-10-09 08:2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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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味掺杂香水味,还有古巴雪茄的味道,混成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异味,散发出这异味的怪兽,正是“盐湖城之狼”亨特。他手指勒紧像是十根钢箍,嘴上却带着轻松的微笑:“想靠手榴弹拉环引蛇出洞吗?老掉牙的骗术了。”

见李虎巍完全听不明白,他又用生硬的中文说出一个谁都明白的词:“投~降~”。

脖颈快被撕裂的感觉和砍头无异,头顶心的人工植皮也几乎要胀裂开来。

李虎巍把信用视作性命,投降就意味着要加入那个奇怪的教派。

不,我是华夏儿女,又不信洋教,就算死了也该去见阎罗王和地藏菩萨呀。

他闭目不语,打算死扛到底。这时,冰凉的触感出现在嘴唇上。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亨特弯腰掐他时,脖间垂下的吊坠。

李虎巍突然有了主意,他张大嘴将带尖刺的金属吊坠含住,使出积在口腔里的最后一口气,对准亨特铜铃般睁圆的眼睛狠命一吹。

那件吊坠如丛林野人的吹箭一般飞射出去,正中亨特右眼。美国上校惨呼怪叫,两手一松,本能的去捂眼,李虎巍趁势一记右勾拳,结结实实落在亨特的左腮帮上。他被窒息过久,手上缺些力道,亨特皮糙肉厚并未被打痛,只是眼睛火辣辣的不能视物,就地一个滚翻朝楼下遁去。

李虎巍捂住脖颈一阵勐咳,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发现亨特对他使出的“绊马索”,不过是一支弹仓打空了的卡宾枪。他头颅手术还没完全复原,又是锁喉又是窒息,大脑供氧不足,走起路来都身子发飘。

亨特确实人如绰号,兼具狼的凶残和狡猾。但此战关乎中华军人的颜面,若是输光底裤,他李虎巍今后如何在军界混迹呢。

楼里的枪响和爆炸声是最好的比赛广告,将周边几座军营的官兵全部吸引而来,有中华人也有美国人。尽管看不到战斗细节,挤在楼下七嘴八舌争论的人却是乌泱泱的。赌性大发的美国牛仔竟然开起了盘.口,打赌最后谁能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楼来。

“弟兄们,想不想发一笔横财?”丁三爷解开衬衣扣子,北京爷们儿好面子,他想刹一刹美国老的威风,为昨天球场上挨的那记老拳出口恶气。

“想!”平日训练生活极度枯燥的**官兵们一下找到了兴奋点,无人指挥就来了个异口同声,不少新22师的官兵还认得三爷,自然要卖力叫好。

三爷眼珠一瞪,五指一张:“好,那就跟着老子,全部压注咱们自己人!”

**官兵们面面相觑,楼里这两位选手实力也太悬殊了,不过赔率着实诱人。亨特是十赔一,李虎巍则是一赔十。

“龟儿子滴,老子跟喽!”一名四川兵押上了自己身上唯一一块袁大头。

“富贵险中求,押上!”另一位湖南兵也扔出一对墨西哥鹰洋。

有了敢吃螃蟹的先行者,跟风押注的开始多了起来。美国大兵们也毫不吝惜甩出大把美元,两拨当兵的把赌局越玩越大。

楼外的呼喝声让李虎巍摸不着头脑,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叫板,怎么引来如此多的观众。他握紧了手中最后一颗手榴弹,反正亨特手头已经没有武器,眼睛又受了伤,就算是头勐虎也发不出全部虎威了。

可亨特躲在了暗处,此人穿军靴走路也悄无声息,从不留给对手尾巴。他估摸着大叫驴眼下的情形,在视力受损的情况下,留在光照条件优良的地方是极其被动的,只有黑乎乎的地下一层才对他有利。

演习楼的地下层也是严格按照芒市一号地牢结构复制的,德钦素丽在画图纸时强调了这里的能见度,只有楼梯口能透过几束光线来,走廊尽头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他不敢使用手电,以免将自己暴露在明处。眼睛不管用,那就用耳朵和鼻子。李虎巍自小最擅长的,就是在寂静的山林里追踪捕获野兽的喘息和气味。对手的体型越大,体格越健壮,就越难掩藏自己。

亨特体毛茂密,体味浓重,和森林里冬眠刚醒的棕熊没啥两样。他纵然是潜伏高手,把心跳呼息降到了维持生命的最低频率,可他盖不住自己的体味。印度的高温本就如同地狱熔炉,更何况密封无风的地下层,空气里充斥着亨特的味道。嗅觉告诉李虎巍,目标已经距他不到十步之遥。

那是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密室,木门半掩,虽然室内没有八仙桌和水墨画,门板上却写着一个“于”字,时刻提醒演习人员这间房间的极端重要性。

李虎巍没有犹豫,扯去拉环,松掉保险,想借着铁门的斜角将手榴弹像撞球一样弹进室内。可这一出手,他便知道糟了。演习用手榴弹内部用的是纸壳,弹体比战斗用实弹要轻一些,撞在金属物上不可能发出如此之大的响声!

“小心是实弹!”他也不管亨特能否听懂这句,想要纵身跃进室内救人,却被一股勐力扯住胳膊,粗壮的身体将他硬生生压在地下。几乎同时,手榴弹在房间里炸响,无数道破片四处迸射,发出摄人心魄的金属撞击声。

但这一次,亨特铁钳似的大手并没有掐上来,而是拍了拍他的脸,说了声“You,win”。被压在身下的李虎巍没听懂,亨特又补了一句中文:“你~赢~了”。

怎么就我赢了?这场对决还没分出胜负呢!可亨特却向他伸出友善的手掌。

亨特同李虎巍一起出现在观众视野里,迎接他的是美国官兵们如潮的口哨与喝彩。

“哈麻批的,这回输到光屁股喽!”赌光家当的四川兵灰头土脸的骂道。下注给李虎巍的官兵们都是一副垂丧气的模样。

三爷却像个先知似的:“未必”。

亨特上校眼睛还肿着,浑身沾满了水泥灰,他做了个“STOP”的手势,而后向在场所有人宣布,李虎巍是这场单兵较量的最终获胜者。

“我的上帝!”

“一定是在做梦!”

“伟大的盐湖城之狼怎么可能输给一个菜鸟?”

这一回轮到美国大兵们抱头懊丧了,他们极不情愿的将一沓沓美钞扔给笑逐颜开的**官兵。

“先生们,由于军械师的工作失误,一枚具有正常杀伤力的手榴弹成了这场演习中的不速之客。我得感谢这位勇敢的李少尉,他才是这场演习的拯救者!”说罢,他将李虎巍的手高高举起,学着印第安人发出一种极为古怪的呼喝声。那些刚刚输钱的美国人被这情绪感染,也忘情的一同加入呜呜哈哈的行列。

当天晚上,林玄将参加营救行动的全体人员召集起来,出人意料的是,亨特上校和小翻译也在其中。原来,他俩就是“白头翁”行动的最后两位神秘成员。

“别紧张各位,虽然我已是李少尉的手下败将,但我保证,绝对不会拖各位的后腿。”他的这句话把在场的大伙都逗乐了。

李虎巍第一个举手,他迫切的想知道,在白天的对决过程中,亨特是如何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的。

美国上校做了个脱上衣的动作,而后回答:“很简单,将汗湿的外衣抛在室内,再用水泥墙灰抹在汗腺发达的部位。”

亨特不是一条躲在房间里守株待兔的傻狼,而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诡狼。

“作为战友,我很欣赏你舍身救人的勇气!”这句话,亨特说的异常真诚。

两人握手,不是言和,而是就此成了至交。

“先生们,芒市是你们国家的城市,此时却在可恶的日本猴子手里。如果换作是我,绝对咽不下这口气,”亨特的演讲很有扇动性,即便是通过翻译转述,仍然听得大家热血澎湃,“但你们也许听过这样一句话:战争吓坏了人类,而巷战吓坏了战争。在我看来,巷战和战争是两码事,没有胜利者,只有幸存者。你们当中有经历过巷战的士兵吗?”

大眼瞪过小眼之后,嵋猴子慢慢举起了手,淞沪抗战那会儿,他就已经是侦察排长了。

“很好!富有经验的老兵是部队的财富,那场发生在上海的战争,是莫斯科巷战的预演,很残酷,很残酷……”亨特连说了几个“残酷”。

恍忽之间,嵋猴子又回忆起他那些被埋葬在瓦砾堆中的战友,喃喃自语道:“打啥子仗都一样,全是死人堆出来的。巷战么……就是堆得密一点。”

亨特在听明白这句话之后神情有些暗澹,但随后就通过翻译对嵋猴子说道:“巷战留给了你创伤,但如果我们掌握了战争背后的科学规律,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的。”

一幅芒市市区地图被展开,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那是日军的布防情况。当中最大的一处堡垒状红标,像是众星拱月,这是他们将要浴血赴死的战场。

“此处就是‘芒市一号’的位置,内部情况和我们的演习楼大致相近。”德钦素丽心情激动地讲解起来,从芒市外围到大楼核心部位,她像数年轮一样剖析行动要点。

“在滇西打游击的预二师会协助我们,在行动当晚,他们会提前攻击芒市以北的日军大队。战斗打响45分钟后,轮到我们动手。防守大楼的日军不过一个小队兵力,素丽小姐会为我们骗开门口的岗哨,尽量使用冷兵器解决掉睡在宿舍床铺上的敌人。”接着由林玄介绍行动步骤。听到冷兵器,米光得意地擦拭大刀,美国人嘲笑他是戏子,他偏要让亨特见识一下西北军大刀的赫赫威名。

“情报中心遭袭,日军大队肯定会回过头来救火,我们时间有限,半小时内必须办完两件事。除了营救于少尉,还要摧毁日军设在大楼四层的大功率电台、发报机以及机要档桉室。”林玄用红笔将关键部位逐个圈出,“所以,一旦形成拉锯对峙,等于宣布行动失败。”

“不就一个小队嘛,这点鬼子还不够打牙祭的,当初在野人山和一个联队的鬼子周旋,不也杀得他们屁滚尿流?”有了野人山之战的资本,李虎巍说话硬气了许多。

亨特把眉毛一扬,不客气的拆穿了他:“当时和你一起行动的,还有梅萨.蒙德兹吧,这家伙是佣兵界的狠角色,可现在我们已经没法指望上他了。”

一听他提起梅萨,李虎巍一下就来了劲:“你也认识他?老梅在哪呢?上回把我头皮给掀了,还没找他算账呢。”

亨特燃起一支哈瓦那雪茄,略带鄙夷地摇摇头:“不过是为了金钱服务的战狗罢了,听说他拿了英国和贵国政府的双份佣金,此刻估计正在加尔各答的情趣酒吧里搂着ji女寻欢作乐。”

李虎巍不由“啊”了一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不会把雷公的那一份钱也独吞了吧。”

徐白毫不怀疑梅萨的人品:“老梅虽是个浪荡游侠,但还是很守信用的,为了救你,把自己的命也险些搭进去,应该不至于为了那笔佣金昧了良心。”

丁三爷乐呵呵说道:“梅萨那小子不是喊我‘作弊上尉’么,爷们儿现在可是‘作弊少校’了。让他到兰姆加来,爷在这儿候着,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你身上没酒,又是个臭老爷们儿,人家凭啥大老远来找你?”徐白站在梅萨的立场回怼了三爷。

提到那颗野人山中的红外线炸弹,李虎巍仍是心有余季,他抓住徐白胳膊央求道:“老白,求你以后别再打枪了,你那一枪虽打不死人,却能吓死人。”

营房里众人笑作一团,连不明就里的两位女士也不禁莞然。

“周边防卫这么严密,光是接近芒市难度就不小。小鬼子在华北搞过什么‘囚笼政策’,设岗哨拉封锁线很有一套。”待众人笑停,嵋猴子用烟杆指了指地图上红色带齿轮的圈圈,都是日军的驻防地区,岗楼、机枪哨、车载式探照灯构成一张大网。

“我们要绕个大圈子,取道瑞丽,沿瑞丽江、龙江北上,在雷相山附近登岸之后急行军,从南侧接近芒市城区。“林玄又用蓝笔划出鱼钩状的行动路线,虽是一趟很费脚力的行动,但有了野人山的遭遇,所有人都不在乎短途作战了。

“要坐船去,要是有晕船的人,先和我说好。”张知行扶了扶眼镜,朝林玄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并没有因健康原因退出军籍,一是救护杜长官有功,二来也是林玄替他在上峰那里多多美言。

“晕机都撑过来了,还怕晕船?”米刀仍在擦他的刀。

“晕机和晕船不一样的,有的人晕机,有的人晕车,晕船的也不少,还有人晕陆地呢……”张知行又开始唠叨。

丁三爷发现他脸上异样,扳过脸一瞧,不由捂住肚皮大笑:“张医生,你是刚通过体检么?詹妮特医生在你脸上敲了个合格章。”

因为忘了抹掉唇印,张知行在此后一周里成为大伙取笑的对象。

“各位都是在野人山里拼过命的老搭挡了,彼此有的是默契,主会祝福你们成功的。”亨利口叼雪茄在胸前划十字,给人的感觉是很不虔诚。说心里话,他很喜欢这帮家伙开会时的调皮性子,这和印象里刻板的东方人形象不一样。

三爷最后问道:“咱们到了滇西,和谁接头?”

林玄说出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石砀。

“哟,是石头这瓜娃子,他腿伤好了?”嵋猴子一听就来了劲。

米光将刀刃擦亮,在空中耍了个刀花:“人家石头肠子已经官升中尉,比你个老头子能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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