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飞空斗鬼
“机场守备中队全体人员听我命令，派出军犬，人狗联防，沿各条跑道严密搜查！”藤田直接越过中队长，语气强硬地接管了机场安保指挥权。
“喂，藤田，你们兵神组的特权已经不复存在。此时的你，和无名小卒没有区别吧！”中队长那张脸被气得由红变白。
“真的……是这样吗？”藤田死灵般的眼仁尽墨，射出逼人的光芒，手中一抖，一枚飞镖从指间疾出，穿刺了那名胆敢质疑他的中队长咽喉。
“谁再敢抗命，下场就和这家伙一样！”
藤田的手段众人再清楚不过，这家伙杀起敌人和自己人都是毫不手软。
牟田口司令官远在印度前线，而藤田这疯子近在眼前，在场的日本军人唯有服从而已。
在日军机场守备队开始拉网式搜索之前，李虎巍早就转移了狙击位置。
窝在伪装之下的他趴在一条防空壕沟里，前方三百米左右有一架停靠待起飞的运输机，数百名身背伞包的“空中挺进队员”正在列队登机，这伙伞兵的攻击目标将是英印军据守的重镇科希马城。
钦迪特旅的渗透作战行动伴随着准将的殉职而中道崩殂，战场一旦落入日军空挺队的掌握之下，整个印度恐怕全要插上膏药旗了。
他记得温盖特说过，印度人出于对英国殖民者的痛恨，与缅甸人一样全都盼着日本人来充当民族解放的大救星呢。到时候，上百万印度阿三会穿上日军制服，举起三八大盖攻向中东和中华西南边陲，这将是亚洲的末日。
第一架运输机的螺旋叶开始飞速转动，地勤人员用旗语示意可以起飞了。
李虎巍再次将枪口对准引擎扣下扳机，尽管枪声被掩盖，但日军再笨也能意识到，这是受到了地面火力的攻击。
运输机成了摆设，五百多名日军空挺队员加入了机场守备队的搜索行动；身后，几十条军犬在机场卫队的驱使下咆孝狂奔。前后失据，李虎巍很难再有机会从容转移。
机场警报再度响起，但一回鸣响的却是防空警报。附近的高射炮阵地隆隆作响，天空中绽开一朵朵黑色玫瑰。
“空袭！有空袭！”日军空挺队员顾不上李虎巍，慌不择路的扑向最近的防空掩体。
李虎巍透过伪装缝隙朝天上望去，几十架涂着鲨鱼头标志的美军战斗机迅鹰低飞，轻巧地穿越过防空火线，摆开架势朝机场呼啸扑来。
航空机枪撒下弹雨，这等密集的空袭火力李虎巍也是头一回见识。那些停靠着的日军战斗机、轰炸机未及起飞就纷纷起火爆炸，成为一具具燃烧的铁壳。少数几架仓促起飞的日军战机轮子未离开地面，就被拍苍蝇似的摁死在跑道上，机场各处燃起熊熊火光。
飞机被大部摧毁后，美军飞机又将目标转向地面人员。
刚集结起来的机场卫队遭到两架美军P-40战斗机集火交叉攻击，航空火力将机场跑道犁了一遍又复一遍，人尸狗尸断肢横飞。
李虎巍缩头乌龟似的趴着，绝对不敢妄动，头上这群美国牛仔实施的是无差别打击，此时被友军火力误伤的概率太大。
第一批战斗机完成打击之后，第二攻击波次无缝衔接，俯冲轰炸机凌空而下的航弹把跑道炸得坑坑洼洼。一声巨响过后，机场指挥塔台在烈焰中轰然倒塌，接着油库也漫起冲天大火。
藤田伏在草丛中，冷眼看着刚才诋毁过他的蠢人们在空袭中灰飞烟灭。
“这场战争是否胜利已和兵神组无关了，我们最后的使命，就是用叛徒井上的鲜血来祭奠老爷的栽培之恩。”这是弗林在临别之前留给藤田的最后一言。
转眼间又一架试图强行起飞的运输机被炸毁在跑道上，机舱内的空挺队员们没能等到上天开伞表演，便成了空袭打击下的亡魂。
在浓重的烟幕掩护下，藤田飞速穿越跑道，干脆利索地跳进一条防空壕。他猜想潜进机场实施破坏的多半就是李虎巍，除了那个人，还能谁能做到打鸟似地将飞机一架架揍下来？
藤田用目光一圈圈翻找周围的可疑点，他知道李虎巍有这个本事，能让人类肉眼失灵。但犬类不会被轻易骗过，识破伪装的能力百倍于人。
藤田开始观察那些阵亡军犬，大部分都被炸得肉血模湖，支离破碎，但有一条黄黑色的军犬只是断了腿尚在挣扎，一对狗眼朝侧前方的一丛灌木跃跃欲试。
藤田没有犹豫，抬起冲锋枪朝灌木扫射。果不其然，那灌木闪电般的有了反应，就地做出了战术翻滚。
他打完一梭子弹，攥紧匕首蹭蹭几步跃过浓烟滚滚的弹坑，怪叫一声朝那丛灌木飞身扑去。刀尖捅破表层伪装，出乎意料，里面竟是中空的。
藤田知道中了计，迅速拔刀反身划出一个半月弧，手臂却被生生挡下。对手身上涂遍污泥，除了眼白，通体没有一处不是黑的。但那眼神不会有错，正是在保山近郊与之交手过的李虎巍。
论近身格斗，藤田自认能处上风。但李虎巍似乎武艺大有精进，一招一式拆卸的有模有样，他手腕一酸，五指发麻，匕首竟被打落。
“哼，欧洲夺刀术，真是小看你了。”藤田狞笑一声，回身一跃，指缝里飞出四光寒光。李虎巍将身一侧躲过三道镖，可仍有一镖扎进了右大臂。
一见暗器得手，藤田再度扑将过来，一脚踢飞他手中的狙击步枪，李虎巍也没便宜他，伸脚踹中了对手的小腿迎面骨，藤田顺势来了一招泰山压顶。
拳脚较量变成了泼妇撕打，两人在飞机跑道边的水沟中如泥鳅般缠斗一处。
“老天真是不公，怎么会让小姐爱上你这贼人的……”藤田骷髅般的深眼窝里喷出骇人的光。
对手的十指掐住了他的呼吸道，李虎巍说不出一个字来，颈骨格格作响。
四臂交错缠绕，他呼呼淌血的右臂吃了亏，使劲的同时鲜血飙得如同喷泉。自从学过人体生理构造，他就清楚这种程度的流血对近战中的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虎巍挺足一口气，抢在窒息之前用左手摸到了扎进右臂那枚飞镖，一个狠劲拔出，结结实结拍在藤田右侧面颊上。
圆锯齿状的飞镖极为锋利，骷髅脸瞬间成了血脸，可十根钢指仍不松开。李虎巍气息将绝，眼前模湖，恍忽之中，他从对手脑后发现一架美军P-38双发战斗机，飞机已切入攻击航线，正朝他俩扑来，机上装载的那门20毫米机炮对准了藤田的后背。
突突的爆炸声一路袭来，藤田意识到了来自空中的威胁，他只得松开双手，就地一个侧翻。一发机炮弹落在李虎巍面前五米的位置，他看清了那名飞行员的面目，这不是美国人的飞机吗，怎么上面坐着自己如此熟悉的故人。
无巧不成书，空中的飞行员正是于帅。
于帅在那一瞬间停止了射击，因为确认地面格斗军人里有己方人员。他咬紧牙关将机头拉起。这种超低空飞行充满风险，飞机被他开成了擦地拖把。
藤田右眼已被自己的鲜血湖住，行动和预判能力大大下降。他不敢恋战，跳上跑道打算驾机逃跑。
他本人的座驾，那架三式飞燕已在空袭中化为废铁。
此时，一架侥幸存活下来的隼式战斗机冒着空袭火力，在凹凸不平的跑道上摇摇晃晃打算强行起飞。
藤田立即冲向这架飞机，朝驾驶座上的家伙拼命打手势。日军飞行员认得藤田，知道他是个空战王牌，二话不说打开座舱密封盖，将起飞迎击的机会让了出来。
李虎巍一见仇人要上天，紧咬身后不依不饶。那名跳下座舱的飞行员见藤田身后跟着个浑身是泥的怪人，正打算拔出腰间的九四式半自动手枪抵抗，李虎巍早已将英式韦伯利MK6vi手枪端在手里，彭彭两枪结果了性命。
另一边，藤田已经跳进驾驶座，拉上封密舱，飞机在跑道上灵巧的躲开弹坑，加速滑行。
李虎巍将弹匣中剩余子弹朝机尾打了个干净，手枪子弹杀伤有限，没能伤着飞机。他扔掉手枪，心里憋着一股火，非得把藤田从天上揪下来，为温盖特一雪前仇。
在空中盘旋的于帅见到了令他吃惊的一幕，那名涂成黑色的怪人正撒开丫子紧咬在隼式战斗机身后，并在飞机脱离地面前一瞬间纵身而跃，双手抱住了垂直尾翼。
这般身手，这股劲头，难道是他？
于帅立即调转机头，紧跟着那架隼式一路尾随。
“天使六号，你要干什么？那不过是一架侥幸逃脱的敌机，把注意力回到轰炸机场上来。”美军航空中队指挥官发现了于帅的异样。
“对不起，长官，我有件私事要办。”于帅已经完成了空中转向，加大**向隼式全速冲刺飞行。
藤田升空后快速爬升，他打定了注意，打算用连续连滚动作将李虎巍从空中甩掉，摔他个粉身碎骨。可身后那架P-38跟见血的鲨鱼似的，一路追出战场。
他抹干净湖住右眼的血污，回头望了一眼扒在尾翼上的李虎巍，那家伙的重量让飞机变得笨重不堪，带着个拖油瓶空战是不现实的，只有先甩掉包袱，再搞定那架美国飞机。
隼式的机头几乎呈90度直冲高空，李虎巍双手发麻，心脏悬空，天旋地转，眼前一片花花世界，要说不害怕那是瞎话。但他此时没有第二种选择，全部心念只有一条：抓住机尾！
藤田用尽解数仍是甩不脱这块牛皮糖，便将飞机继续爬升，只需升到一定高度，高空的严寒与缺氧也会夺走李虎巍的性命。
于帅几乎确定那个玩命上阵的泥人就是小病猫，除了那门威力强大的机炮，机上还有4挺12毫米口径的机枪，问题是，泼水般的子弹打过去，花生米不长眼睛，打到自己人还是打到敌机，那可不好说。
藤田已经爬升了二千米，南亚的热风开始变得冰凉寒冷。李虎巍的手指开始发紫，他确信再向上一段距离的话，自己的十指必会冻僵。这片碧空就是自己殒命的坟场吗？
“可恶，真是阴魂不散！”藤田急红了眼，将隼式战机的爬升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已经接近3000米的高空了。
“小病猫，你可得给老子撑住！”于帅的战机更加轻盈，一路蹿升到藤田的上方，两机一上一下，机枪口彼此相对。
藤田的战机抢先开火，两挺12.7毫米机枪喷吐火焰，穿甲弹配合着曳光弹在空中划出弯曲的白线。
“兄弟，对不住啦！死生凭天命喽！”于帅一咬牙，4挺机枪同时开火，子弹在空中的弹道十分诡异，大部分弹雨擦着飞机边缘而过，只一颗击穿了引擎盖。隼式开始发出怪异的声音，引擎部位疯狂漏油，燃油冷凝之后拖出长长的白烟。
输掉了这场空中格斗，藤田心有不甘，要不是机尾上的负累，他是不可能被击落的，但理智告诉他必须迅速套上伞包。
藤田回头望了一眼死命纠缠的李虎巍，冷笑道：“伞包只有一个，井上君，我们来生再会吧。”
藤田拉开舱盖，刚将大半个身子探出，童孔中映出那架P-38涂有鲨鱼利齿的机头。那家伙居然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切进了航线，牢牢咬住了自己的机尾。
四孔机枪口就像魔鬼的四只眼睛，那一刻，藤田视线中又浮现出那些曾经死在自己手下的亡魂的眼睛。
它们……是来索命的吗？藤田身子发僵，预感到大限已至。
于帅果断摁下了射击钮，整架P-38发出震颤与怒吼，一串航空机枪弹从李虎巍头皮上方擦过，至少有两发穿过了藤田的前胸。血花一喷出胸腔便被强风拉成一条红线，那是他与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
“弗林，还有荻野，我就要死了，井上那个叛徒做了陪葬……”藤田还想朝着远方的北条绫挤出微笑，但面部肌肉已不受他控制，身体被强烈的高空气流抛出座舱。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闭眼凌空一跃，手指勉强够到了藤田的伞包带。纷乱气流将一人一尸如深秋落叶般吹舞在空中。
李虎巍紧抱住藤田的尸身，求得短暂的平衡之后迅速拉开了伞包。缅北群山深绿色的背景下，一朵洁白的伞花绽放开来。
P-38的航速减慢下来，飞近徐徐而落的降落伞，在这个距离上，两人能够清晰的看清彼此的表情。于帅摘掉护目镜，面露迷人的微笑，朝李虎巍敬了军礼。
李虎巍双手紧紧扣住失去体温的藤田，两腿夹着腰，实在腾不出手来回礼。
“天使六号，天使六号，天使一号呼叫，你在哪里？”于帅的无线电通话机中响起友机的呼叫。
“天使六号听到，在空中遇到个老朋友，打了个招呼，还顺便救了他的命。”于帅一脸轻松的笑答。
“于，我们该返航了，刚接到雷达站报告，日本人增援的战斗机群距离这里不到十分钟的飞行距离了。”航空中队指挥官下达了返航命令。
“OK，让我们重新加满油料，杀小日本一个空中回马枪！”这是几个月来于帅最扬眉吐气的一天，把长久以来积压的郁闷一扫而空。
再见了，小病猫，我们地上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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