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哭山群匪
“妈的!哪部分的?这么勐的火力,不像是咱们的人。”马雷一手捂住后脑勺,一手抱住阿姐的腰肢。
李虎巍倒是能用耳朵分辨出来,不明武装人员使用的是老掉牙的汉阳造三十节式马克沁重机枪。
这种爷爷辈的武器小鬼子根本瞧不上眼,抗战中后期**也很少用。
解放军倒是有啥用啥,但华野主力距离此地太远,在缺乏地方武装配合的前提下,抬着重武器在黄泛区运动,估计没有哪位指挥员会这么莽。
他估计,这两挺重机枪多半是退役报废之后流到黑市的货,不知转了几手,膛线磨损严重,射手用的是连发射击的败家打法,而且机枪阵地构筑位置也不对。
好在是对付一群没有准备的追兵,要是**大部队有备而来,两挺马克沁怕是撑不住多久。
108旅的追兵死的死逃的逃,惨呼声混合着军犬中弹后的呜咽声。机枪手仍在不间断射击,直到指挥人员发出喝骂声才停了下来。
为了对付五十来号人,两挺枪各自打掉了整条弹链,静夜里甚至听到冷却水筒滋滋冒蒸气。
“放下枪,先举手,别逞能。”他怕马雷冲动惹祸,现在是敌在暗我在明,先认怂不丢人。
三人缓缓抬起六条手臂,两边丛林冒出明晃晃的火把。
火光移近之后,双方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这伙伏兵没穿军装,像是一群流民,手中武器也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新式步枪不多,老套筒不少,甚至还有前膛装填的猎枪。
“妈的晦气,撞上一帮土匪……”马雷轻轻骂了一声,脑袋立即挨了枪托,好在有钢盔护着,否则非得爆头开花不可。
那人挥完枪托仍不尽兴,对着踉踉跄跄的马雷连打带踢,口中嚷嚷不停:“谁是匪?谁是匪?谁是匪?”
马兰见不得弟弟挨打,正欲上前阻止,却被李虎巍抢先一步将那土匪摁倒,拔出靴间匕首戳中了喉结。
土匪喽啰们哗啦啦一片拉枪栓声,可没人敢动扳机,有人失声在喊:“小心,别伤了二当家!”
“嘿嘿,想不到**老总也有这等身手,刘某服啦。”二当家目光落在李虎巍钢盔上的青天伯日徽上,摊开手掌面露善意的笑来,贼熘熘的眼珠在眶中打转,“天下之大,萍水相逢便是有缘人,我窜山貂交定阁下这个朋友!”
二当家“窜山貂”本名刘定,三十出头的年纪,贼熘眼、小平头,其貌不扬,身材粗短精悍,是方圆百十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
刘定跟着个行武之人学了些身手,又痴迷各类枪械,五行八作来路不明的朋友交了不少。
1938年6月,老蒋让程潜的部队掘开了花园口,“窜山貂”的家也灌没了,便和一帮志同道合(臭味相投)的无赖啸聚山林,又拜当初教他功夫的师父当了“大当家”。
队伍虽然拉了起来,他既不懂军械也不懂指挥。
教拳的师父在**精锐部队干过,故而刘定不得不屈居次席。
土匪主要的劫掠目标是流民和败兵,油水不多但积少成多,山上这几条破枪就是从败兵那里陆续缴来的。
有时他们也打**和鬼子的主意,都是得了便宜就跑不敢恋战。
两台老式马克沁就是抗战初期从**那里抢的,黄泛区穷乡僻壤,哪来的黑市。
“都给老子把家伙收起来,三位是贵客!”窜山貂是个颇善交际的人,在他看来,李虎巍和马雷就是从**部队里开小差的逃兵,又不知从那里掳到的女人,看起来丰乳肥臀还有些姿色。
“哼,算你小子识相。”马雷摘下被砸凹的钢盔悻悻扔在地下,既然对方放了软话,他也不急于报复回来。
“唉,二位老总就别跟着老蒋干了,不如上山入伙,咱们歃血为盟,往后有酒同饮,有肉同吃,三当家四当家的交椅就是二位的。”窜山貂显得特别热情和大度。
马雷尽管性子狂野,却对当土匪不感兴趣:“俺们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
窜山貂哈哈大笑道:“有甚么要紧事,比喝酒吃肉玩女人更重要?三位被老蒋的中央军追捕,不是细作就是逃兵,何不到山寨小聚?”
李虎巍敏锐地注意到,马雷刚表露出不想逗留的意思,土匪们又悄悄把枪抬了起来。
附近山头和丛林都成了匪窝,他们人生地不熟,硬拼肯定吃亏。就算侥幸冲出去,林子外面还有好几千国X党军守着呢。
想明白这些,李虎巍搂过窜山貂的粗腰宽膀,假装热情洋溢:“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先上山再说,问大当家的讨杯酒喝。”
马雷一听就不干了,正欲插话,却被马兰按下摇头,示意他老老实实按李虎巍说的办。
窜山貂示意手下让开路,这是林间极不起眼的暗径,只有土匪们了解该怎么走。
听到李虎巍提起大当家,窜山貂的调门有些异样:“咳咳,李兄弟,咱们这位大当家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里大事小事请不动他老人家。不过嘛,三位尽可放心,入伙拜把子那天他一定到场。”
和窜山貂沿路聊侃,在喽啰们护送兼押送下,约摸一柱香的功夫,眼前的山势愈发陡峭,这伙山贼的老巢该是不远了。
此山叫做“枯山”,也有人叫它“哭山”。
传说当年山下村落里常闹瘟疫,家家死过人。寡妇哭亡夫,把眼泪洒在这座长不活树木的山上。
后来,有老和尚在山顶建庙念经,镇住病殁的鬼魂,哭山才重新有了绿意。
如今,僧人跑了个干净,庙也拆成白地,窜山貂匪帮在此经营多年,山寨营垒造得有模有样。
寨门防御体系是由那两台马克沁构成的,此番为了下山打伏击也算是动足家当。
按窜山貂的说法,两党交战正酣,谁也抽不出手来对付遍地“义军”。
这股山匪的规模倒是让李虎巍颇感惊讶,头目喽啰加起来大概一个加强营的兵力,训练水平也比想象中好的多。
窜山貂路子虽野,但求教师父加上自我摸索,也混成了半个行家。
比如,山寨内各个作战小队的设置,完全是按枪械口径编排以便于弹药互补,毕竟这伙人没有自己的军工产业,也没有可靠的武器贸易路线。
山寨的建筑布局大致呈“品”字状,最高处的平顶石制建筑是大当家的居所,那是一座青石构成的布满射击孔的堡垒,天晓得里面布置了啥个水平的火力。
顶层天窗上有张中年男子的刻板面孔飞闪而过,瞧不出敌意善意。
据介绍,那便是深居不出的大当家。
剩下两座建筑均是木制的,一座漆成赭红,一座漆成深绿。
窜山貂住在“赤堡”,就是红漆的那座。绿色的那座称作“翡楼”,是预备好留给未来三当家的。
依着窜山貂的看法,大当家生性谨小慎微、小富即安,只求安身立命。
李虎巍听出些门道来,确切来说,大当家是哭山的象征,一尊泥佛爷。大小实权则掌在窜山貂手里,此人野心勃勃,拉虎皮扯大旗,热衷于扩充实力。
“眼下两党夺天下,老子坐山观虎斗,谁占了上风就等着收编,弄个军师长或是纵队司令干干,哪朝哪代不都讲究升官发财?”走进赤堡之后,窜山貂露出满嘴黄牙,向新上山入伙的三人表明“远大志向”。
酒和饭都很劣质,但相比山下赤地千里的惨状,这顿接风宴堪称珍馐了。
马雷饭量大,又半个多月没吃过饱饭,风卷残云般吃下了半桌宴席,弄得众喽啰面面相觑。
窜山貂似乎挺欣赏他,不停叫人添饭加菜。
马兰心事重重,没扒几口饭就搁下了碗快,窜山貂的目光不时在她胸脯上游移,眼珠子不停占着便宜。这令她心里窝火,可在人家地盘上又不好发作。
李虎巍脑中则在回放那个神秘的大当家形象,老大老二明显志趣不同,翻脸火并怕是迟早的事。
窜山貂对他们三人礼数有加,寸功未立就以第三把交椅相授,其中原由傻子都明白。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早早脱身把情报送出去,万一卷入这场争夺山大王的火并之战就大大不妙了。
“其实,刘某早已看出三位绝非**逃兵,倒是像红党那边的细作。逃兵的眼神哪有这么坚定不移的?”
窜山貂一语道破,让李虎巍他们一愣,马雷也停下了快子,心道这土匪头倒是眼光毒辣。
“三位怕是也急于脱身,贵党的志向我略知一二,是要天下大同的,替穷人说话嘛,哈哈。”
李虎巍暂时猜不透此人的用意,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下一招会出什么棋呢。
“怎么,你也要参加解放军?”马雷扒完饭抹净嘴唇,大大咧咧,满心期待。
窜山貂“嘿嘿”一乐,像是找到了知音:“贵党北靠苏俄,地盘和军势已和老蒋并驾齐驱,早不是当年的土八路啦,夺取天下怕是早晚的事。兄弟我早有招安归顺的想法,就是找不到领路人。不嫌弃的话,山头上五六百号弟兄就跟着一块儿扯了红旗啦。这不,今晚正好要打老蒋一个伏击,想不到刚巧遇上三位同志。”
对方改口喊了“同志”,马兰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对窜山貂的投怀送抱一时分不出好歹。
李虎巍沉下气来,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说说要价吧,世上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嗯,痛快!”窜山貂痛饮一碗水酒之后,将陶碗重重砸在桌上,眼珠子斜刺,目光似乎要穿透这赤堡的墙壁直射到大当家藏身的石堡上去,“不瞒各位,山寨大当家,原是**逃兵溃将出身,和贵党有深仇大恨,死活不肯一同举义下山。王伦作鲠,众英雄不服啊。大当家的不死,弟兄们三心二意,成不得大事。刘某早想除之后快,可那厮身手了得,有百多个死忠护卫左右,石堡又易守难攻……”
马雷没听几句就憋不住了:“这个好办,俺们插个刀,帮着把事儿办了。”
李虎巍狠狠瞪向马雷,心道这家伙的智商在烧完108旅的汽车连之后,又飞得不见踪影了。
窜山貂是否真心想参加解放军还得两说,借刀杀人的用意倒是丝毫不加掩饰。
此人是个惯匪,毫无道德观念,做事全无底线,对结拜大哥兼受业恩师说杀就杀,真混进人民军队也是匹害群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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