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挡道者也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武松原是个急性子,且好酒,在临安时便惹了不少是非,很是得罪了不少权贵,躲避至扬州,行事低调了许多。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隐忍了这许久,原本就十分压抑,好不容易成了打虎英雄高光了一回,这又与西门庆结了怨,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活呀?
西门大官人,在临安他便有所耳闻,乃是一个地痞、恶霸、官僚、淫棍,同时又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也就是二人并无交集,否则依着武松的性子,少不得会与此人结怨。
有道是情仇恩怨总无法逃避,这不,即便到了扬州,这二位还是遇上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哪。
楼上的冯过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卧艹,还能这么操作?五千两,不怕闪了舌头?却也都看明白了,这位西门大官人是要搞事情呀,先碰瓷后讹诈再敲诈,步步为营,貌似还都有理有据,委实是用心良苦啊。
只是,西门庆设下此局究竟图的是什么?无缘无故的拿一个公人作筏子并非明智之举,其中必有利害关系。
陈亮仿似知晓众人所想,老神在在的捋须作洞悉一切状,道:“西门庆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众人闻言,自是作聆听状:“但闻其详。”
陈亮悠悠的说:“其所图有二也,一为武大的炊饼铺子,二为美貌的潘氏。”
他接下来这通话有开车的嫌疑,好在资南嘉、方兰芝二女不在,倒也无伤大雅。
武大郎大名叫武植,靠着勤劳在城里买了间位置不错的店铺。而西门庆恰好看中了那条街,欲收购整合成一家大酒楼,其它的小店铺都谈拢了价钱,却是卡在了武植这里。许是因武二郎之故,西门庆多少有些顾忌其愣头青般不要命的作派,倒是不曾对武大郎动粗,只恐吓威胁一番。偏生武植是个一根筋的,一直不肯答允。此事便耽搁下来,但显然西门庆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人乃是一个好色的淫棍,也是一个无法无天的霸王,很是交了一些狐朋狗友。
他的原有资本并不厚,出生于临安县中一个殷实的人家,父亲西门达是个开生药铺子的。但经过西门庆不长时间的经营,资本暴增,经济实力急剧膨胀,不仅在商业界产生很大影响,而且对政界也产生极大反响。
他是如何发家致富的呢?首先来看他的原始资本的积累。其作事机深诡谲,又放官吏债……专在县里管些公事,与人把揽说事过钱,所谓“放官吏债”,即把国家财产拿出来放债,收取利息;“把揽说事过钱”即替人打官司,替别人说情或办事,从中收取别人的感谢费。不难看出,西门庆的社会活动能力是相当大的,“放官吏债”也是挺有风险的。但由于他“作事机深”,所以一直很顺利。
单靠这些小打小敲满足不了西门庆敛财的**,通过婚姻来谋取大笔的嫁资是他积累资本的主要手段。如他先后骗取了富孀孟玉楼、太监侄媳李瓶儿,两位小妾的到来为他带来了巨额财产。仅孟玉楼带来的陪嫁就有:四季衣服,妆花袍儿,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珠子箍儿,胡珠环子、金宝石头面,金躅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她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三二百桶。至于李瓶儿给他带来的财富就更可观了,把银子休说,只光金珠玩好,玉带、绦环、鬏髻、值钱宝石,还不知有多少。
他还有另一桩怪事,那便是离不开女人。譬如某回西门庆专程到东京为蔡太师庆寿,被安排在翟管家中安歇,那夜是独宿,他一生不惯,那一晚好难挨过。独宿一晚已经不习惯了,可见西门庆平时偎红倚翠已是稀松平常。而且,他的理论依据是:“今生偷情的,苟合的,都是前生分定,姻缘簿上注名今生了还。难道是生剌剌,胡诌乱扯,歪厮缠做的。”——别问陈亮是如何知晓这等事的,要问便是他人脉广号称“万事通”。至于“离不开女人”,冯过暗想,那便是xing瘾患者了。
他见一商人遗孀孟玉楼有钱,便娶到家中做了第三房妾。他的结义兄弟花子虚有个千娇百媚的妻子李瓶儿,手里又有许多钱,他便勾引李瓶儿,活活气死了花子虚。他以其权势与金钱姘上了许多女人,正先妻陈氏已死为他生了个女儿西门大姐。续正妻吴月娘为他生了个儿子西门孝哥。还有李娇儿、卓丢儿、孟玉楼、李瓶儿、孙雪娥诸妾,yin过的丫头有春梅、迎春、秀春、兰香等,淫过的仆妇有宋惠莲、王六儿、如意儿、贲四嫂、惠元等。外遇有林太太,占有的妓女有李桂卿、李桂姐(二人为李娇儿侄女)、吴银儿、郑爱月、张惜春等,还有男宠书童以及诸多情人。
卧艹,有钱有势有女人,妥妥的人生赢家嘛。
冯过却是脑子嗡嗡作响,这样的西门大官人与他所认知的那位不尽相同呀,还与蔡京有所关联,要不要咁犀利?
是了,那潘金莲年轻貌美,不正是西门庆的菜么?成为盘中餐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毕竟与高富帅相比,矮穷矬武大郎没一丁点优势。
潘金莲之所以嫁与武植,实乃被逼。当初她为反抗主家纠缠、不肯依从而被男主记恨故意选了武大郎这么一位全无一丝男人气概的光棍逼嫁,想来是愤懑且悔恨的。虽然武植待她极好,但那又怎样?女人也是贪心的,不仅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事无巨细的照顾、迁就自己,更希望所托之人乃是人中龙凤,是自己的荣光,是完美的化身。武植显然离“完美”根本不挨边。
三从四德,女性地位卑下,是社会大环境使然,但又有哪个女人不是一心向上的?说的尖锐些,人都是可以收买的,只在乎于筹码高低。潘金莲一直活的压抑,或者说,她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人,否则就不会反抗男主的纠缠了,武大郎又怎可能是她想要的那一挂?
对于潘金莲而言,西门庆绝对是刺激且充满诱惑的,被“拿下”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这种事不好操作,可是要浸猪笼的。更何况,武家还有位不解风情、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二郎,像只疯狗,可会护主了……
好吧,冯过承认西门庆颠覆了自己的认知,这位居然还知道迂回攻击啊,其中心思想便是欲谋武大郎那间铺子。
这就好比是某时空的折迁,条件谈不拢,强拆是不太可能了,社会舆论压力太大,威逼恐吓呗,换个角度从其它地方下手,譬如揪住对方家人的把柄。
嗯,五千两。
武植那间铺子值五千两银?当然不值。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好留有操作空间么,嫌赔偿数额太大,那就谈了,只不过主动权可就易位了。
但,西门庆显然没有摸清武松的性子,或者说是低估了武二郎的勇猛。
是时,武松一听五千两,瞬间炸了,拍桌而起:“这老汉耍赖,某若是心下快活,给他十两八两倒是无妨。五千两,你这贼厮鸟要做那强人不成!”
西门庆冷哼:“某虽谈不上日进斗金,却也颇有些赚钱手段,还用得上讹你?原本敬你是条汉子,好生商量商量也可,你若想仗势欺人,那可是找错了人。”
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呀,武松怒极反笑:“某若是不依呢。”
西门庆目露寒光,微笑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将人打成重伤还想扬长而去?真当自己是英雄可以享受特权?”
对方一再咄咄相逼,武松彻底暴走,一脚踢开凳子,大步向外走去。
西门庆使了个眼色,七八个打手拦在门口,一个个捋袖握拳,不让武松出去。
楼上的陈亮指指点点着说:“看看,那就是酒肉朋友,在一起吃吃喝喝高谈阔论的恨不得同床共榻,一旦有事便置身事外畏缩不前。这武二郎交友的眼光着实不咋地,早晚让人卖了。”
可不嘛,那些捕差个个垂眉敛目,魂游神国,对眼前发生之事视若无睹。
“螳臂当车!”陈亮享受看戏带来的愉悦,微眯双眼:“武二郎尝受铁臂膀周侗指点拳脚功夫,岂是这几个宵小之辈挡得住的!”
周侗,又闻周侗。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今天下无有公认的文坛宗主,武术界无疑当推周侗为尊。一者是其拳脚无敌,更兼修十八般兵器,一身武艺确实了得;再者其在御拳馆授徒无数,桃李满天下,地位超然,谁敢不尊?
武松既曾得周侗指点,武艺自是小觑不得,那些个土鸡瓦犬又怎奈何得了?
果不其然,他迈步到门口,瞧也没瞧那几个,直愣愣的撞了上去。被撞上那人仿似被巨石撞击,闷喝一声,连退几步,方勉强站稳。
“狂徒休走!”
另外几个怒喝着一拥而上,拳脚相加。
武松或闪躲或还击,只听呯呯数声响,转瞬间他人已到了屋外,拦阻之人一个照面便悉数倒下,当真应了陈亮那句“螳臂当车”。
“好胆,且吃某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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