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怒斥太学生
深夜，天安宫的勤政殿。
赵剑还在案前一一审阅着各地上报的奏折。自抗金旨意下达以来，各项围绕战备的工作基本上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奏折上并没有看到有上报南方农民义军的情况。南方地主富农阶层在北宋长期不抑兼并的土地政策下，到现在已经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加上现在北方过来的地主富农，土地兼并情况将更加严重。
失地的农民越来越多，日子也越来越难。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又有几个人愿意提着脑袋造反啊？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最底层的农民阶级推翻、建立一个个新旧王朝，做出的牺牲最大，但是最终受压迫剥削的还是他们。
记得福建的范汝为好像就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起义的，这个矛盾也快要引爆了。
但是现在赵剑还不能对土地政策动手，必须先把北方金军的战事平定，才能开始进行土改。毕竟现在农民义军的力量还不能和地主阶层相比，马上北方战端将开，后方不能先乱，军队粮饷还需要这些人，再忍一忍，也再等一等吧。
赵剑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审阅奏折。突然看着手中的这份奏折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是一份条陈质疑赵剑皇位的奏折。称钦宗现在只是北狩，并没有身死，赵剑只能称制而不能改元，应迅速率兵北上，击败金军以迎钦宗还朝，赵剑归还皇位给钦宗继续称帝。
这是号称太学的学生领袖陈东的奏折。这个奏折确实让赵剑心中有点恼火。陈东确实在国家危急存亡之时，为大义奋不顾身，置性命与功名于脑后，直言敢谏，率领太学生给朝庭施压，最终不但主战派李纲官复原职，挽抗金危势于既倒，且连蔡京、童贯、梁师成等结党营私的“六贼”也被拉下马。
高宗时期，陈东被腰斩于市，就是因上奏高宗，要挽留李纲、罢除黄汪并御驾亲征救二帝，让位于钦宗。现在自己上位，李纲在朝，也下旨坚决抗金并将御驾亲征，怎么他还不依不饶了呢？非要自己让出皇位给钦宗？这到底是愚忠之心还是另有所图？刚把宗泽和李纲要急于救钦宗的事处理好，陈东又来添乱，这帮人到底还有完没完了？赵剑此时也有些怒火中烧。
无心再审阅奏折，赵剑站起身走到殿外，长久地仰望着深遂的星空。想起母亲和儿子，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回到寝宫，看到邢秉懿竟然没睡，正给他缝制着衣服。
就关心地问道：“老婆，你怎么还没休息啊？”
“我问了芬儿，知道你没去春罗妹妹那里，所以我就等你回来了。”女人把刚冲泡好的茶递给赵剑，看着他轻轻地说道。
“我在勤政殿审阅奏折。以后你不用等我到这么晚，困了你就自己先睡好吧。”
“没事的，你只要回来，多晚我都会等着。”女人依偎到男人怀里，接着说道：“老公，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心疼你，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女人说完，抬头看着男人，柔情中又有些沮丧。
赵剑伸手揉了揉女人的头发，微笑着说道：“傻丫头。”
两个人静静地倚靠着。过了一会儿，赵剑转头看着女人，问道：“老婆，你觉得我算不算是个好皇帝？”
女人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赵剑说道：“是啊，当然是。我的老公是最好的男人，也是最好的皇上。”
“老公，怎么了？你不高兴了吗？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在一起，陪着你。”女人小心却坚定地说道。
“嗯，没事。就是刚才看到几个奏折有些心烦。”赵剑在女人头顶亲吻了一下，说：“老婆，很晚了，我们睡吧。”
女人轻轻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抱着赵剑，像害怕他突然会消失一样。
赵剑知道女人被吓住了，轻轻拍她后背安慰片刻，就将女人拦腰抱起，朝着龙榻走去。
第二天，早朝结束后，赵剑命人将陈东带到了勤政殿里。
陈东知道今天被皇上召见，是因为前几天上奏的事，心里也没有什么惧怕。进到殿中，向皇上行礼之后，就泰然若素地等着皇上的责问。
赵剑没却有马上开口问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之后再次拿起陈东的奏折，重新慢慢看了起来。
此时的殿中没有一点声音，但是气氛却无比压抑。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陈东开始有些不安起来。现在仔细想来，这个皇上跟徽钦二帝好像完全不一样，对金军的旨意是坚决抗击，而且并没有像前面一样重用黄潜善、汪伯彦等主和派，反而是重用李纲、宗泽等主战派，并且在南京也没有往南而去，现在觉得这个皇上也没有什么不好，自己的奏折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正当他心里暗暗琢磨着，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就是陈东？”
“回皇上，微臣就是陈东。”
“朕听说你是带着棺木上任，以表达你敢死的勇气？”
“陛下，臣一心为国，常常上谏直言、为民请命。带棺上任，只是想表达臣下为了我大宋，敢不惜一死之决心。”
“你给朕的奏折上说，朕不应即位。你就给朕讲讲，朕的皇位有哪些地方不合礼制？朕应该如何做才能达到你的要求，让你满意？”
陈东听到皇上的问话，感受到了皇上话中的怒意，觉得自己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机会了，于是概然应答道：“靖康之变，二帝北狩，乃我大宋之耻、民众之殇。自古以来，皇帝继位，不外禅让、世袭，继位顺序也应嫡长子制或兄终弟及。现在徽钦二帝虽被金人掳去，但尚在人世。皇上现今继位虽可，但不应改立国号，如此废除钦宗之位，则有祸乱先祖礼制之嫌，名不正且言不顺。为今皇上应以急速发兵，御驾亲征，救二帝还朝，收复北方失地，救民众于水火，重振我大宋国威为当务之急方妥。”
赵剑听陈东说完，真是气极而笑。看着陈东良久，待平复怒火之后开口说道：“靖康之变，皇室尽数被掳，朕受钦宗之命，赴金营议和，方幸免于难。
先有传国玉玺朱玉于前、又有元祐皇后手诏在后、文臣武将多次上谏、黎民百姓众口请愿，朕才顺应天意民意登基称帝、改立国号，这一切在你的眼里却名不正言不顺了？照你所言，国号仍用靖康，皇上却被押在金国，那到底算是谁的大宋？
朕早就立誓于朝堂，坚决抗金、御驾亲征、救援二帝、重振大宋。你当朕的旨意是在放屁？
你上过战场吗？你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你以为只是率一帮兵士冲上去拼命就是战争？兵员不需要补充？战死不需要抚恤？粮饷不需要筹集？兵器不需要重铸？
先皇在世不可及位？朕父皇仍在，钦宗不是称帝了吗？你的意思是徽宗也必须死或者钦宗也名不正言不顺？”
赵剑嚯地一下从龙案后站起，双眼逼视着陈东：“你屡次上奏以救二帝之名催朕御驾亲征，如果朕也被虏或战死沙场，你觉得谁可以名正言顺地做皇上？你？还是你身后的谁？”
陈东听到此话，咚地一声叩头大呼：“陛下，臣一片赤诚，绝无谋逆反叛之心啊。臣只想屠尽金人，救回二帝，一雪我大宋之耻，让万民不再受战乱**之害，享太平盛世之乐。陛下，微臣糊涂，愿领死罪，但决无反判这意，恳请陛下明察。”
陈东真的怕了，也后悔了，自己不惧死亡，但如果被定谋反，不但会被诛灭九族，而且死后名声也会受辱，这是他这样的读书人死也不能接受的。
“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有些不妥，但是，像你这种只凭热血冲动却胸无韬略之辈，也难成大事。如果朕不登基称帝，改立国号，竖一面大旗稳定人心，那在金，则可以名正言顺地宣布大宋已亡，另立政权，号称正统；在宋，则会民心溃散、群雄并起，为争权夺位而内战频发、自相残杀。到那时，金军就会趁虚而入，抢占疆土、杀我子民，彻底将大宋灭亡。
如此，我泱泱国土上到处都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饿莩载道、民不聊生，侥幸活下来也会沦为亡国奴。到那时，你该给完颜晟上奏申斥还是赞美？你是自戕还是反抗？回答我？”
听到皇上的厉声喝问，陈东如被当头棒喝，更如醍醐灌顶，后背冷汗涔涔，感到自己确实有些太想当然了，以下后悔不迭。
赵剑盯着他，眼光似要直透其心一般，语气冰凉地再次开口说道：“朕再问你，如果救回钦宗，如果他继续做皇上，再继续向金人割地赔款、议和不战，你又当如何？是听命还是抗旨？是以死明志还是再次率众抗议？或者，揭竿而起？”
顿了顿，喝问陈东：“这些，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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