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怒吼
‘花’园口决堤的事情很严重。
在当时影响非常大。
国府统一宣传口径,是日军战机炸毁了‘花’园口。
河南,江苏,安徽三省受灾,形成巨大的黄泛区,数十万人死亡,数百万人无家可归。
新闻当时铺天盖地。
但是很快被政fǔ压下去了,这才消停没几天,又被人挖了出来,一时间甚嚣尘。
所以,我也一直在盯着这件事情。
本来我到军令部是暂调,所以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工作,我也不在军令部宿舍住,搬到了我和杜雅娟的家里。
冯凯被他哥哥冯涛打成了重伤,送进了医院。
病房‘门’外,冯局长和冯涛争吵起来。
“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他是你亲弟弟啊,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下的去手?啊?冯涛,你看看,你弟弟躺在里面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样子当哥哥?”
“我是在救他。”冯涛怒吼。
冯局长骂“有你这么救的吗?啊?有你这么救的吗?”
冯涛毫不示弱“刺杀傅作义,那特么不是掉脑袋的事情吗?啊?冯凯他不要命了吗?人家胁迫我,我不出手,怎么办?看着他被拉到警察局吗?你能救的了吗?”
冯局长长叹一声“哎!这造的什么孽啊。”
刺杀司令官,那特么冯局长也根本无能为力,傅作义的名字,在当时已经很厉害。
冯涛说“这个武忠,我得好好查查。”
冯局长也说“查,把我儿子整成这样,一定要查。”
父子二人在‘门’外说话。
屋子里是两个年轻‘女’人,一个三十来岁,是冯凯的小妈,一个二十五六,是冯凯的大嫂。
冯凯躺在‘床’,似乎脑袋被踢傻了,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小妈。
小妈也是心一酸,冯凯的确太惨了些。
她去握住冯凯的手,安慰她“儿子,没事儿,过两天好了,不要‘乱’想,安心养伤。”
冯凯感受着手传来的小妈的温暖,他握住了小妈的手,温柔,丝滑,特别舒服的一双手,又细又滑。
大嫂柳如眉却冷眼相向,她的小叔子是个什么货‘色’她早已看透,不成器的东西,她鄙视着斜眼瞅着冯凯,毫不掩饰。
柳如眉约有二十五岁,冯涛要小四五岁,和冯凯差不多大,她对她的小叔子从来没有什么好脸‘色’,有些人,你一眼能看穿他,像冯凯,烂泥扶不墙。
一家人为冯凯担心着。
冯凯却像是顿悟了。
他的心,忽然不再将哥哥和父亲看的重要,甚至我也不再重要。
他很清醒的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一个目标。
尽管他双眼呆滞,眼神无光,但他心里非常清醒。
柳如眉恨恨的说了一声“活该。”
然后扭头出去了。
今天的重庆晨报,刊登了又一个爆炸‘性’新闻。
标题相当醒目,‘花’园口,政fǔ的‘阴’谋。
自‘花’园口决堤一个半月以来,诸多灾区逃难至重庆人士亲口讲述,洪水所淹河南之地,已达半省,日军已被彻底击退,然而民众死伤惨重,光开封一地浮尸仍有两万余众,其许多**士兵夹杂其,流离失所者数十万众,万村庄彻底冲毁,百姓生活极端困顿,衣食无着,政fǔ竟宣称受灾人数二三万人,单单河南一地,便远超十倍,江苏安徽两省受灾之数较河南绝差不了多少,何以政fǔ竟虚报事实,枉顾民生,致使百万流民无靠?‘花’园口,究竟是不是政fǔ的‘阴’谋。
新闻一出,重庆轰动,举国轰动,多家报纸转载,多家记者联合向宣部提‘交’申请,组成联合调查团要亲赴‘花’园口查探真相。
甚至许多国外媒体也争相加入进来,‘花’园口,瞬间又成为风口‘浪’尖。
我站在徐永昌面前,其余五个秘书也都站在旁边,我已决定向徐永昌进言。
“部长,关于‘花’园口,我有话讲。”
徐永昌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他点点头,“你说。”
我想想,说道“宣部对于‘花’园口一事的报道失实,下级政fǔ掩盖灾难情况,那么百姓的救助当然也非常有限,受灾人数百万众,没吃的,没住的,死尸都无人掩埋,这是政fǔ的失职,这是政fǔ的渎职,我想说,必须严查,严办,给人民一个答复,给国家一个‘交’代。”
我说的已经很谨慎,但徐永昌还是皱起了眉头。
他说“政fǔ部‘门’,是怕引起恐慌,明白吗?总统已经亲自约谈了政fǔ相关部‘门’,调查已经开始。”
我摇头“部长,我说的是,向民众还原事情真相,‘花’园口的事情,我不管,但是灾难的情况,必须如实向民众‘交’代,救灾抗灾,也必须公开透明,接受媒体和人民的监督。”
徐永昌笑了下“你和我说,有用吗?”
“可我只认识你,而你,抗着二级将军衔,家国的责任,你应该抗。”
我有些‘激’动,语气已经‘激’烈。
郝兵拉了我一把“别这么跟部长说话。”
我昂头,我是个军人,我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
他说“这件事情,我真的管不了。”
他伤心的摇头,我能看出来他的无奈,可是,他是将啊!
我心怒气冲,我忽然怒吼出声。
“将军!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是个军人?你还记的张培梅吗?知道他为什么死吗?因为他是军人!‘花’园口,那是对国三百万军人的羞辱,是耻辱,是所有的兵,所有的军官,所有**人的耻辱,是我的,也是你的,也是蒋正的耻辱!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死不旋踵,这特么是军人必须抗的,守不住这家国,我们该死,用洪水,用几十万民众的生命去挡日本人,将军,你不觉的羞愧吗?我们是保护人民的,我们有什么权利去剥夺民众的生命?啊?事情不对,是不对,不给民众‘交’代,要这政fǔ何用!你我军人,当战死沙场以报国家,今天,眼睁睁看着几百万灾民在那里等死吗?”
我怒吼出声,将所有人震在场。
徐永昌也惊的张开了嘴,我分明看到有男人的血气涌他的头,他脸‘色’通红,愤怒已极。
他右手握拳,猛的砸在桌子。
通。
所有人浑身一颤。
郝兵怒吼“武忠,你疯了啊,这是咱们的部长,不是总统。”
我不理他,我只是直直的盯着徐永昌,我想要一个答复,一个真正的答复。
徐永昌忽然叹了口气。“郝兵,联系党政军全部高层,会议室开会,请总统务必到会。”
“是!部长。”
他看着我,只说了三个字“滚出去。”
“是,部长。”
徐永昌的其余五个秘书全部涌了出来,迅速联络各党政军要员。
最先来的,当然是军方其余三位大佬,军训部部长,军政部部长,政治部部长。
徐永昌望着其余三位老朋友,三位抗着这个国家的将。
“诸位,今天,徐永昌希望你们能站在我背后。”
‘花’园口一事,在徐永昌的力主下,进行了一场为时五个小时的国家最高会议。
党政军全部要员赶到,蒋正亲自主持会议,军方十六位将向政fǔ十几位部长厅长开火。
围绕‘花’园口,一场巨大的争论开始了。
会议室‘门’口挤的水泄不通,一百多号秘书随从静静的等待着。
只有机要秘书有权进去。
我们都在外面等着,每个人心里都忐忑不安,‘花’园口,牵动着这个国家的神经。
这是一场军方和政fǔ的对抗,军方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政fǔ仍拒绝公开‘花’园口真相,为了保护国家声望,‘花’园口事件绝不能公开,而救灾事宜,政fǔ同意全力以赴,彻查,严办,一定要给人民一个‘交’代。
会议室里不时传来徐永昌的怒吼,还有各位将的愤怒。
政fǔ要员也毫不示弱,一直反击。
直到五个小时候,‘花’园口事件,终于尘埃落定。
**炸‘花’园口,作为最高机密档案封存,而救灾事情,马进行。
徐永昌第一个出了会议室的‘门’,他望了我一眼,扭头而去。
郝兵匆匆跟了出来,对着我说了一句。
“你啊!”
我也急急追去。
我问郝兵“怎么样了?”
郝兵恨恨的说“徐部长连总统都顶了,白崇禧,陈诚这次是力‘挺’部长,还好还好,这次军方的大佬没有互相拆台,悬啊,真悬啊,你知道不知道,一个不好,徐部长得倒大霉啊,你个害人‘精’,都是你惹的祸。”
我低头,我必须这样做了。
我是个军人。
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个蛋啊,晚徐部长家里吃饭,七点,记的来。”
我慌忙点头,徐部长,要叫我去家里吃饭。
当会议结束以后,是下午一点半,我第一个想告诉的,是李公朴先生和周小青。
我匆匆去了报社,一进‘门’对李公朴说“先生,有结果了。”
李公朴也走过来,急问“什么结果?”
“‘花’园口被按住,但是政fǔ已经同意彻查,调查组和记者团很快一两天出发,军方也要派出审查组,三方联合调查,成立国际救援队并且联络国际红十字会全力协助,赈灾方案已经重新制定,黄泛区几百万人,有希望了。”
“太好了,太好了!真没想到,政fǔ居然这么快开始重视了,太好了,谢谢,谢谢啊。”
我对着李公朴说“军人职责,责无旁贷。”
李公朴问“是谁推动了这件事?”
“是徐永昌部长。”
“好啊,好啊,太好了,我立刻组织人参加记者团赶赴灾区,并且向宣部咨询此事,然后登报,头条,必须是头条。”
我看到李公朴‘激’动的样子,心终于有些安慰。
他说,“你快去通知一下周小青,我这赶去宣部。”
“好。”
李公朴先生急忙忙带着人走了。
我去找周小青和萧红他们,进去以后,周小青在二楼走廊里写东西,萧红‘挺’着肚子在晒太阳,捧着一本书,端木在旁边陪着。
我说“好消息,政fǔ重新对黄泛区灾区审查,马要派人去了。”
众人一阵惊喜,我把事情始末说完。
周小青道“太好了,太好了,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端木站起身,问我“李先生已准备派记者去了吗?”
我点头“对,他已经去了宣部。”
端木对萧红说“我去找李先生。”
“好,你慢点。”
端木招呼了三四个人出去了。
这里只剩下周小青和萧红两个人,我肚子在叫唤,问“有没有饭?饿了。”
周小青道“只有煮青菜了,我去给你‘弄’。”
我避开萧红,问周小青“不是让你吃好点吗?怎么只有煮青菜。”
她苦笑一声“你不知道最近的房价吧?”
我摇头,“房价怎么了?”
她说“十天之内,连涨十倍,我们七八个人住在这里,房租很难凑齐,我便把钱都‘交’了房租了,至少有个住处。”
我皱眉“房租涨了十倍?”
“你没看到大街许多人都找不到地方住,重庆忽然间涌来了太多人,所有的东西都在涨,米价都涨了一倍,连纸都涨了三倍。”
我感叹一声“看来重庆,真的不好待啊。”
我身只有不到十块钱了,这是我所有的钱了。
我还是拿出了五块钱,给了周小青,她毕竟是方蓝的‘女’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我们还曾一起爬过华山。
时局艰难,人已难以温饱,何况普通人。
“先拿去吃饭,在重庆,我虽然没有什么钱,也没什么本事,可我们终究是朋友。”
“谢谢。”
我对她说“但是我在重庆也待不了多久,如果实在太艰难,还是换个地方,如果去山西,好酒好‘肉’管够。”
周小青笑“吃什么都是饱,重要的是信念,没有信念,吃什么都是白吃。”
我只能点头,人的固执,我了解,但我不懂。
我在周小青那里吃了饭,然后和萧红打了个招呼,走了。
我准备回家里休息休息,路过借口菜摊的时候,我看到一对年纪很大的爷爷‘奶’‘奶’在卖菜,爷爷拉着‘奶’‘奶’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奶’‘奶’笑的很开心。
杜雅娟在洗衣服,洗了很多,红的,白的,蓝的,青的,很漂亮的衣服。
“回来了,快帮我把衣服晾在阳台。”
我心情很好,我走过去,帮她晾衣服,她的衣服很多,挂满了半个阳台,
那边老罗问“老武,下班了啊?”
“对,今天下班早。”
“你在哪里班啊?”
我指了指对面的南山“在部队。”
老罗恍然大悟“哦,不错,不错,那边现在都是军政部‘门’,我在邮局,派发信件,哎,现在一打仗,很多信件都进不来了,闲的很。”
我忽然心里一动,问他“新疆的信还通吗?”
他点头“通,西北的信通着,可根本没有几封那边的信,一个月也一两封。”
“山西呢?”
他说“山西的好像也有,不是太清楚,那边打的厉害,我估计日本人占的地方应该不通了。”
我对他点头,心里想着孙慧和我的部队。
我回头问杜雅娟,“小娟,怎么写情书啊?”
杜雅娟一愣“哪有问‘女’孩子怎么写情书的?况且,我也没收到过情书。”
“哎,可怜的孩子,哥哥等等写两份,送你一份。”
她竟然说“好啊。”
于是我在重庆给孙慧写了一封信,信件飘了四千公里的路,但了孙慧手里。
孙慧的窗台种了两棵辣椒,她随手拽了一根,咬了一口。
打开信。
信里很简单。
我被暂调重庆,快教我吃辣,要辣死了,‘吻’我。
她哈哈大笑“这个小坏蛋一定被辣的够呛,要不然不会写这么多字,哈哈哈,小坏蛋,臭流氓,有你的苦头吃了。”
我和杜雅娟躺在阳台,她穿着宽松的裙子,一躺下来,‘春’光若影若现。
我趴那儿一直盯着看,她不管我,似乎毫不在意。
我看的浑身‘激’动,伸手过去,把她的领子往开拉了一点,好看的更多,
她抬手打我的手,却没有收紧衣领,让我看。
我‘舔’着嘴‘唇’,一副想吃了她的样子。
她笑着看了我一眼,继续看书。
我再次伸手,轻轻‘摸’到了她的‘腿’,她手“干什么?”
我说“‘摸’一下,好久没‘摸’过了。”
她说“哎,原来男人都一个样子。”
我一听,生气的在她‘腿’拧了一下“哼。”
她伸出手指戳我的额头“你怎么这么坏啊,坏蛋,大坏蛋。”
我不跟闹,很郑重的跟她说“听说最近物价涨疯了。”
她点头“嗯,市场完全‘乱’了套,钱忽然变的不值钱了,连银元都不值钱了,最缺的是副食和日用品,价格都涨了好几倍。”
我说“那工资有没有涨?”
“现在的人都把钱用在了衣食住行,听风楼生意虽然依旧红火,可收入已经降低很多了,酒的成本越来越高,我们的工资都被越压越低。”
她叹气,接着说“天府之国,忽然变成这样,哎,世事难料,原先重庆的生活很安稳,现在却是一副‘乱’糟糟。”
我苦笑“何止是重庆啊,打仗的地方一样惨。”
她说“真希望战争快些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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