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砂糖
“我！”
“我！”
两人听到竟有这好事，哪有不乐意的，争相表态。赵峥微笑着看看四喜又看看二贵，两个小子一脸紧张期待的样子，被赵峥迟迟没有表态弄得心里忐忑不安。
见二人那模样，赵峥心里憋着笑，继续道：“这个决定你们自己商量，对于放弃的那个，我还有制糖的法门传授给他，同样让他做我们白糖加工坊的总领，待遇一样，只不过未来制糖还是制盐的利润高低这我们谁都说不准，奖金多少若是不均却不能有矛盾。”
二人听赵峥这么一说，无论如何升职加薪当起总领是没跑的了，心自然打定，王四喜想了想道：“小人感谢社长眷顾，小人可否有个建议？”
“哦？你说。”
“社长收留我等，不啻于我等的再生父母，今日还传我们秘法，小人恳请社长收我二人为徒，定下名分，小人自当尊社长为父，社长说得保密，做工，那自然是徒弟应当应分的，小人等绝不敢有二心。”
“哦？”这法子倒是不错，赵峥心想，于是问道：“二贵，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四喜哥说得在理，小人能拜社长为师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
“那好吧，反正你们刚刚跪了我，这也算是没有白跪，你们俩倒是一样心思，也是难得，这样吧，刚刚我定的章程还要改改，都是我的徒弟，我也不好厚此薄彼。这制盐你们哥俩一起干，这制糖的法子我也两个都教，往后制糖也还是你们哥俩一起干，你们一个做总领，一个做副总领，两项利润合在一处，每人半成奖金，只不过往后少不得需要招募工人，这制盐和制糖制作还是要分开。”
“谢师父大恩！敢不用心。”两人齐声应和。
“好了，徒儿们，师父现在教你们这制糖的法门。”
赵峥从陶罐里拿出一块红糖，向二人说道：“这个就是市面上能见到的砂糖，这颜色暗红，也可称为‘红糖’。”两个徒弟点点头，虽说河北一带不产甘蔗，但江南、福建却多有种植，虽因为精贵吃得少，但见还是见过的。
赵峥接着道：“这是将甘蔗榨汁，取汁液熬制结晶而成的，咱们没有甘蔗，这制糖的法子我就不具体跟你们说了，现在你二人去挖些干净的黄泥回来。”二人应了一声领命去了，约么一炷香的功夫，天已擦黑，梁老汉和大姐也都回了来，别人还好，梁老汉见到白花花的细盐，又惊又喜，对着赵峥又是一番夸赞，赵峥也把收了两个徒弟和自己的规划跟老汉汇报了，梁老汉也没听出有啥不妥，只是觉得赵峥给俩徒弟太多了，但见惯了赵峥对公社里人的慷慨，梁老汉也是当赵峥宅心仁厚，自也没有异议，在他看来心胸若不宽广，肯定成不了事儿，赵峥这样正是难能可贵，果然是自己可以托付给老梁家顶门立户的主儿。
等四喜和二贵抬着一大筐黄泥回来，梁老汉知道是赵峥要带着徒弟制糖了，虽然也是好奇，但怕大姐影响几人工作，便带着大姐回屋去了，留下师徒三人在灶间。
赵峥检看着徒弟们挖回的黄泥，一边将黑糖用热水化成饱和糖水，一边命徒弟按照自己的要求把明显含有杂质的黄泥去除，只留下相对干净的黄泥，两个徒弟在赵峥指导下挑拣了一番，终于算是完成。
然后赵峥要他们把黄泥倒在水缸里，加上三倍的水将黄泥化开，用力搅合成黄泥水。稍静置片刻之后，撇去表面悬浮的杂质，待泥浆水平静下来，表面肉眼再未见杂质之后，赵峥嘱咐两个徒弟仔细看好，在一口干净的面缸上架上一个大漏斗，在漏斗底部塞上细麻布，再将化好的黑糖水倒进漏斗。
布置停当，赵峥用瓢舀起黄泥水上层的浊液，一勺一勺的淋在盛满糖汁的漏斗里。
“啊？师父，这糖不是糟蹋了吗？”二贵见了大吃一惊，不禁惊叫出口，好好的糖汁竟被如此糟蹋，他感到好心疼。
但见赵峥自信满满的样子，也没答他，只是笑了笑，问四喜道：“四喜，你可猜到是要干什么？”
“师父，今日制盐时您曾说过，精制过程就是尽力把盐里所包含的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杂质去除出去，想来这也是同样的道理，师父用细麻布想是也为了过滤，只不过徒儿愚钝，尚不明这黄泥浆水又如何去除糖中的杂质。”
这回轮到赵峥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误打误撞竟遇到个悟性很高的徒弟，不免心中欢喜，赞叹道：“孺子可教，学习自是要懂得独立思考举一反三，我们今日把粗盐化作精盐，现在把黑糖要做成白糖，看似两件事儿，其实就如四喜所说，只是做了‘提纯’这一件事儿，这过滤、结晶就是利用不同物质特性做的提纯方法，当然并不仅仅有这两种方法，这黄泥浆水中的黄泥可以吸附糖水中的杂质，让原本溶解于水无法被过滤的杂质吸附在黄泥上，这样方才得以过滤。”
“原来如此，师父真是大才，竟能想到这许多法门。”二贵也听懂了，马屁立刻跟上。
赵峥虽知徒弟拍马屁，但好听的话也是受用的，好歹自己多了近千年的知识经验，心里那种优越感还是让他感觉很舒服，接着说：“这门事物转化的学问博大精深，永无止境，可谓之‘化学’，以后我再慢慢教你们吧。”
师徒三人说着，赵峥一边搅动漏斗里混合了黄泥和糖的混合液体，一边跟两个徒弟解释搅拌的意义和作用，等了片刻再看漏斗里的糖水，竟然变魔术般真的渐渐变清！其实这时候结晶出的糖从上到下颜色还是逐步变深的，最上面一层颜色洁白，最下面结出的糖颜色则略呈黄褐色，但这与原本黑糖实在是天壤之别。
两徒弟虽已提前被告知，但这眼见的变化，还是让两个徒弟惊异不已，赵峥看来用现代的标准来看，可谓工艺复杂，成品率还低，但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了不起的革新了，两个徒弟啧啧称奇，不断一脸兴奋地大声夸赞师父，就连闻讯而来的梁老汉也乐得合不拢嘴，直夸赵峥是“能人”，赵峥小小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待得漏斗里液面见底，仅余下泥浆后，撤去漏斗，将面缸中透明澄澈的糖水倒入锅里，不用赵峥再说，徒弟也知道又要结晶了，抢着烧火，赵峥嘱咐一定要用小火慢慢熬制，与盐不同，火大了糖容易糊锅，随着水汽的蒸发，锅上慢慢结出一层一层的细腻的糖粉，赵峥让两个徒弟一人拿个竹片，守着锅将不断析出的糖霜收集起来，避免温度升高再融化或者烧焦，这些收集到的糖霜正是真正的白砂糖，这跟煮盐类似，不过在这一步工序对经验和火候是有很高要求的。
现代工厂的专业蒸发结晶罐赵峥空着手是制造不出来的，暂时也没有想到操作性更强的工艺，只得用这种颇费人力的方式了。
三人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虽然效率比赵峥设想的还是低了许多，没有温度计控温变得有的麻烦，但好在还是成功了。三人围着白花花的白砂糖，用手蘸着放进嘴里，可口的甜味瞬间充满口腔，师徒三人相视大笑。
之后赵峥称了一下，总共十斤黑糖，得到六斤半白砂糖，损耗达到三成半，着实有点大，用的时间主要是在等待过滤和熬煮结晶上，说起来人力倒是用得比精制盐只少不多，核算下来，这一斤白砂糖成本价要达到一贯钱，比官盐都贵上三倍，可不是寻常百姓能吃得起的，不过这却不是赵峥担心的，毕竟他不负责市场，自己这方面的短板无需自己去补足，只要合作方认可自己做出的白砂糖，自己也不黑心，就赚一个加工的利润，应该会是个不错的买卖，关键这跟盐还不一样，制糖可不违法。
赵峥又和两个徒弟复盘了一下今天制盐制糖的工艺流程，对于各种配料投放比例、火力、熬煮时间也做了定量，查问两个徒弟，两人都记忆无误之后这才作罢，打发两个徒弟回去睡觉，找来纸，拿了根炭条把今天试验的内容记在纸上，好记性胜过烂笔头，或许也该教教自己徒弟识字，免得什么都是口耳相传的。
赵峥看着桌上两个陶罐里白花花的细晶体，眼前仿佛看到两座金山，赵峥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但无论哪个时代发家致富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些日子梁老汉没少劝他低调行事，渐渐他也明白，梁老汉那是为自己和梁家考虑，避免官府盘剥在这个时代是明哲保身的法门，但他今天也见识了李大官人的商队规模，这说明只要能在官面找到保护伞，别说生意做大，就是违法生意也是做得的，借船出海，搭上李家的这条船，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开始期待起来明天跟刘思贤的谈判了，有谁会拒绝稀罕的商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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