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铺里的新机器
“这两样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今天晚上我们再细说，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知道江湖险恶，行事低调才是持家之道，切不要肆意妄为被人盯上。”
“是，爹爹教训得是。”
“这世间铁匠多了去了，但精通制甲的却是不多，那刘闻达说的江湖名声指的就是这个，这次他来也是专门求我帮着打造五套重甲，若不是因为这事儿，哪会对你那么客气。”
“原来如此。”赵峥这才明白过来，梁老汉今天竟讲他的知识盲区，使得赵峥宛如懵懂小儿一般，“怎的才五套盔甲？这个很难吗？”
“难！当然难！所谓‘会者不难，难者不会’，对别人自然是千难万难，在老夫这儿倒也是寻常，主要是贵，这重甲如按当下官府制式标准，一套也要三万八千钱，前后需得一年方能制成。而咱家私底下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做，价格自然还要翻番，且咱家的重甲设计与官样的不同，不仅轻便，防护也是不差，造起来还更快，一套也才七万钱，即便是给得起钱也没别处去买去。”梁老汉说着说着得意起来。
赵峥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宛如听天书一般，相比之下，自己精致私盐这都不算事儿了，真没想到自己这老爹路子可以那么野。正待他想搞明白这造铠甲到底怎么回事儿时，杜松跑来，告知二人设备调试完成，要二人前去验收，梁老汉止住了话头，跟赵峥约了晚上到铺子里再密谈。
父子二人跟着杜松回到铺里，几天的时间铁匠铺就变得焕然一新，靠近水边的一侧墙上现在大大小小开了好些孔洞，从右到左依次是水力风箱、锻机和砂轮，主要机械的结构在室外水车旁，粗大的木制动力杆从室外穿过墙上的孔洞进入室内。
连到室外的木杆进行着前后往复运动，风箱箱体就是一个大木箱，只是体积比原本的手拉风箱大了两倍有余，风箱的结构其实很简单，动力杆穿入箱体，联接一个大小同木箱的内壁相一致的活塞，活塞的四周塞满公鸡毛，尽量做到无缝隙不透风。箱底内部设置轨道，这样活塞就可以在轨道上有规律地运行。
另外箱体前后设有四个活门，当活塞受力，向前推的时候，后侧活门在箱外气流作用下，自动打开，气流进入，前方活门在箱内气流带动下，自动关闭，这样活塞前侧气流就通过前下方的活门流到风道内，再从风嘴排出来。
反之，向后拉的时候，四个活门反向作用，使得前侧气流进入箱内，后侧气流经过风道，从风嘴排出来。如此一来就造出了往复式风箱，在动力杆的往复推拉下，活塞前后两次做功，持续产生巨大的人工风。
原本的火炉也被在与风箱的中间加了一个砖砌的储热室，风箱鼓出的风经过储热室加热再进入炉膛，原本开放式的火炉也砌上封闭了起来，只留下一个进出料口，烟囱穿过储热室，伸到室外，这样可以有效得提高火炉的燃烧温度和效率。
杜松一边介绍这设备的结构和机关使用的方法，一边讲述着材料工艺遇到的种种困难，最难的当属耐火砖了，通常的耐火砖是采用黏土拌上一定比例的石英砂和稻草，经过充分搅拌之后，制成砖坯，在通过烧制完成，这种工艺早已流传千年，为工匠们熟悉，但是赵峥却不肯采用这种方便廉价的耐火砖，坚持要去找白云石来制砖。
这白云石又称花乳石，化学成分为CaMg(CO3)2，晶体属三方晶系的碳酸盐矿物，河北山中多有产的，通常被用作一味药物，主治吐血、衄血、便血、崩漏，产妇血晕，死胎、胞衣不下，金疮出血等症。杜松原也不知这竟能用来制作耐火砖，但按照赵峥坚持的工艺要求，还是请薛大郎从县里购了一批回来，研磨成粉，再拌上黏土，试了几次才确定了配方比例，烧制了一批出来，核算下来这每一块砖都要六七十钱，精贵得不行。
赵峥之所以这样坚持，也是有他的理由的，传统的石英砂耐火砖属于酸性耐火砖，传统通过热锻渗碳工艺，将铁百炼成钢，主要是受加热温度的限制，无法将熟铁融化成铁水，从而无法大量高效地生产出钢材，并且中国铁储量丰富，但品味质量却未受上天眷顾，再加上在传统的生铁冶炼过程中由于长期采用酸性耐火材料，致使长期以来中国造的铁器磷、硫的含量往往偏高，致使性能上有所欠缺。
而采用赵峥要求的白云石耐火砖这种碱性材料，可以在炼铁的过程中，有效地去除钢液中的磷和一定程度的脱硫，这对于提高钢铁性能是有极大帮助的。
看着杜松费尽心力改造好的设备，赵峥对自己的设计成果非常满意，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弄出个小型平炉也没有什么技术瓶颈，梁老汉也很高兴，观察了一会儿炉膛里木炭的色泽，大赞这出来的火更硬，但更令他激动的则是水力锻机。
虽然在图纸和赵峥事先的解说中老人已经知道这个机器的原理和用法，但是当看到铺里两根碗口粗的锤杆带动两个二百斤重的巨锤以每两秒三下的速度锤击铁砧的时候，老人激动地身体都发生微微颤动，眼中更是迸发出兴奋的神采，看着截面巨大的锤头，老人道：“有了这个锻机，铁的品质定能提高许多，大块的铁板打起来也容易了。”
“爹爹真是一语中的，有了这巨型锤头，不但可以让铁块组织结构更加均匀，还能更加方便的加工面积大厚度薄的钢板，还不容易开裂，回头我们试试便知。”
“吾儿真是我家千里驹啊！”梁老汉赞叹道。
最后是水力砂轮，通过赵峥设计的一系列变速齿轮，可以将水车的动力带动转轮，实现三挡速度调节，快拆结构也让更换磨片变得简单，对于这种省时省力的工具，梁老汉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其实跟这砂轮机一样原理，这转轴就相当于主轴，再加上固定的支架，稍加改进就可以做个水力车床出来。”没有车床还谈不上是个赵峥心里合格的金属加工场，他不无遗憾地说着。
“啥是车床？”梁老汉好奇地问道。
“就是可以带着胚料工件旋转的设备，在胚料旋转的过程中通过不同道具的进退，把工件或切或削或磨或钻，加工成想要的形状结构。”
“哦，这和玉石匠人用的扎砣差不多，金银匠也用来做精细的活儿，咱们铁匠用的比较少。”
“嗯，未来若是需要做些结构复杂的器具，就能排上用场了，比如说这些机器设备，现在传动还是靠硬木齿轮，结构强度和重量都大，会影响传动效率，如果可以换成金属部件，这样性能就能大幅度提高，而没有合格的钢制道具和机械，纯手工大致不仅难度大，精度也是难以保证的。”
赵峥顿了顿又说：“如果有了车床，很多大致不出来的工件就能很快地车出来，很多其他有用的机器就能生产出来了。”赵峥说着，脑中不禁回想起现代社会种种习以为常的工业品，突然灵光一闪，这样一来岂不是连枪都能造了？
枪是士兵的第二生命，刚刚听了梁老汉的话，意识到自己和家人的生命财产在这个时代时时面临危险的赵峥，一下子来了精神，伟人都说“枪杆子里出政权”，政权都能从枪杆子里出，更何况危机时给自己保命呢？
对，是要给自己弄个防身自卫的家伙，这要好好琢磨琢磨，车床似乎真有必要造一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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