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梁家机密
离开刘思贤的营地，赵峥也没回家，只带着两徒弟直接到了农场，找到苟延年和张大彪，将与刘思贤的谈话经过跟二人简要一说，苟延年隐隐有些忧虑，张大彪则听了高兴不已，直夸赵峥真的是能者无所不能。此事因涉及了盐，赵峥也明白苟延年的担忧，要做这买卖必须秘而不宣，苟延年虽然有担忧，但赵峥要做的事儿他终是支持的，几人详细商议一番，也有了章程。
在寨子一处长满竹子的小丘后面找了块僻静空地地方，又把苟延年、张大彪、四喜、二贵的家人调了过来，对外则称做是精制糖工坊。
赵峥指挥着众人砌起一遛四个灶台，搭了一个建议草坪，安排两个徒弟分工合作着手完成刘思贤给的订单，一切布置停当，精致盐和糖的工艺虽然繁琐，却并不复杂，赵峥又跟两个徒弟复盘了一遍加工工艺，确定他们记忆无误，就把活儿交给两个徒弟负责，又嘱咐张大彪要安排社员把着风，别让外人靠近，自己则回家找梁老汉去了，毕竟家里的新设备还没有改造完成，比起这里那边更需要他。
说起铁匠，尽管铁匠铺的工作就是对铁料进行锻造加工，做成相应的铁器，但事实上并没有说起来的那么简单，通常铁匠对于铁的冶炼也往往精通。
炼铁从原理上很简单，就是利用一氧化碳从铁矿石中还原出铁，冶铁自古都是受到管制，在北宋更是属于受严格管制，朝廷设铁监，官营、官民合营、民营冶铁厂等三者共存，到北宋时期，生产规模已经非常大了，全国年产量超过800万斤（宋斤）。
民间铁匠铺在这个时代不仅无权也不必自己炼铁，只需购来生熟铁，再自行加工即可。说起来简单，但是里面的门道和学问其实非常丰富。本质上钢铁都是碳铁化合物，区别在于含碳量的多少，通常含碳量百分之二到四的称为生铁，含碳量低于百分之零点零二的精炼铁称为熟铁，而钢的含碳量则是介于生铁和熟铁之间，当然依据含碳量又分为低碳钢、中碳钢和高碳钢。
从物理性质上含碳量越高，强度硬度越高，但韧性越差，所以为了取得较为均衡的物理性能，则需要根据需要调整配比，还要根据打造工具的结构要求在局部实现性能差异，此外杂质和其他元素物质对物理特性也会产生影响。
而在加工中做的热锻、冷锻、淬火、回火等加工工艺又会改变物理特性。
综合那么多维度的变量，怕是再没人敢说打铁简单了，这里面其实包裹繁杂的物理化学知识，并且是个重体力活。
说也奇怪，梁老汉的铁匠铺从来不招学徒，自打亲儿子离开后，他才收了村里田家的孤儿狗娃做了学徒，但也就是干干杂活，烧烧火，拉拉风箱，铁匠铺基本上还是梁老汉一个人打理，村里多是些农具制作维修的活，偶尔打个菜刀铁锅之类，活计并不多，但一个人又要烧火又要锻造，效率还是很低的，老汉对这类的活计也似乎不太上心的样子。
赵峥回到铁匠铺，新的水力锻机已经安装完毕，正在试车，梁老汉正在杜松等人的帮助下试着运转水力风箱，众人见赵峥回来，纷纷热情地打着招呼，梁老汉也一脸兴奋地带着赵峥看看新的水力风箱、锻机和砂轮机，高兴得合不拢嘴，赵峥见老人高兴，心里也跟着开心，想来回头弄出高碳钢道具来，再弄个水力车床，这样子这铁匠铺才算真的升级成金属加工场了。
看着众人在做新设备最后的调试，赵峥把梁老汉拉到院子里。
“爹，我刚从刘先生那里来，听他说你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这些个日子，您老怎么也没跟我露过风？儿子还是听个外人提起，您这口风可真是严啊。”
“呵呵，那刘闻达跟你说啥了？对了你拿精盐白糖给他看了？”
“也没说啥，就是提了句，说您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别的倒没多说。”接着赵峥就把早上如何见的刘思贤，生意怎么谈的捡重要的跟梁老汉说了一遍。
“哎，你这孩子，本事虽大，却还是年轻，不知江湖险恶。还好这刘闻达还有求于我们家，也不敢造次，若是遇到个不讲理的，你不卖他秘方，他当真惦记上了，恐怕要出事端。”梁老汉听了直摇头，责备道。
“啊？爹爹为何这样说？就算他惦记，我不卖就是不卖，他还能怎么样？”还习惯于现代社会的赵峥脑筋一时转不过弯来，疑惑地问道。
“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那么多奇思妙想，这种事情却想不明白，你当那刘闻达是什么善男信女吗？他背后的李大官人在他们大名府那就是士绅里正，在我们河东二路那可是绿林总瓢把子，正儿八经的黑道头领，只不过这层身份一般人不知道罢了，否则哪会做得这私盐买卖？”
“孩儿受教了，爹爹，既然知道，那爹爹可也不是一般人呐。”赵峥早知这李大官人有黑道背景，却也没想到竟然还是传说当中的绿林大佬，不过黑道又是如何，自己还是人民解放军呢，怕什么黑道？
“你小子不懂藏拙，上来就要跟人合做生意，你也没想想自己够不够斤两，”梁老汉看着嬉皮笑脸的赵峥，知他还是没有听懂，没好气地说道，“若是寻常人，要是有东西被他们惦记上了，背过身就给你抢了去，这还算运气好的，碰到运气不好，小命都没有了！做买卖就是这样，若你有奇珍异宝岂可当街售卖？肯定需要物色识货的买家，珍宝可不能轻易示人，需得谨慎示人方可行这买卖，否则恐招致杀身之祸，这点你不要谨记。”
“啊？”赵峥听这一说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这个时空，杀人越货对这个时代的黑道只是寻常事儿，不禁脊背发凉。
“何至于此，就算他们自己不动手，冲你徒弟下手呢？更或者跟山里的山贼土匪打个招呼，自己不用出面，那些小喽啰也能帮他们把事儿办了，这年头，官府盘剥得紧，有山的地方就少不了山贼，你就不怕把贼人给你引来？”
“这……爹爹说得是。”赵峥越听越是心惊，心里暗呼大意，竟没想到这层，这也难怪，他的那个时空哪里有什么山贼土匪啊！想到自己好多次往来镇里，路上走到荒郊野外，当真跳出来一伙人，自己赤手空拳的，当真除了跑也没什么更好的保命办法，不禁更加后怕。
“所以爹虽见你有本事高兴，但是却一再劝你要低调低调，这年月做个小老百姓，可不容易，官府、绿林、土匪，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哪一个都可以闹得你家破人亡，需得小心再小心。”见赵峥不再嬉皮笑脸，梁老汉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来家里就见我们梁家日子清贫，所以才一门心思想着赚钱，是也不是？”
赵峥疑惑地点点头，心想难道赚钱还有错了？
梁老汉微微一笑，说道：“爹也知道你是一片孝心，只不过咱家这副穷样那是做出来给人看的，所谓财不外露。”
“啊？爹爹，此话曾经啊？”赵峥彻底懵圈了，愈发觉得自己这个老爹不简单。
梁老汉拉着赵峥又走远了几步，压低声音道：“原本爹想找个机会跟你说说的，今天你问起了，我就直接说于你听，你可听好了，用心记下。”
赵峥见他说得郑重，赶忙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听老人说，“大宋刚刚建国那会儿，咱家原在太原府，先祖靠数代积累成了巨富，但所谓树大招风，你越有钱官府自然盘剥越重，遇上旁支不屑为争夺家产竟然勾结官府，将先祖捉了去，构陷了个阴结盗匪的罪名，而咱家致富的秘密又不可告人，先祖死不肯说，最后被屈打成招，要被充军发配南海，家产也被抄没。”
“啊？”赵峥听得目瞪口呆，老头说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继续说道：“幸得恰逢官家大赦天下，先祖方才出狱，但他老人家悲愤交加，兼之在狱中受伤严重，出来不久去世了，在他临死前立下家规，财不外露，严守机密，后来咱祖上就迁来了这里。”
“这之后一代代传习下来，谨记先祖遗训，直到今天，虽也历经劫难，但总算也都过得安稳，所以这点你也必须牢记，财不外露，千万不要被官府盯上！”老汉郑重地说。
赵峥点头应诺。
“这家中资财多化作金银藏匿起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动，但几百两的家底还是有的。”
“啊？才几百两？”赵峥奇怪道，这多少代人要这样攒下来怕是又要成为一方巨富了，怎才这么点钱？
“那就不少了，几百两金子啊！且不说应付官府的各种税捐，况且咱家安身立命的不宣之秘，今天我也一并告诉你，一是镔铁、二是制甲，这两项虽利大却也都见不到光，成本花费也大，平日里可不敢搞得动静太大，表面上还要维持铁匠铺，做些费时费工不赚钱的活，还要应付官府派下的差事，一年到头也就造个几百斤镔铁，这盔甲又是违禁的东西，几年也不一定有一单买卖，并赚不得太多。”
“哦，原来如此。儿记下了。什么是镔铁？制甲？还有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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