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死海
罗杰呵呵笑着，他说：“妈妈，我知道你关心我，可也没必要让我带上所有的部队吧，难道你想让耶路撒冷成为不设防的城市？
“事实上我并不准备带步兵，这次我准备全部用骑兵。”
罗杰举起手掌止住了想要反对的阿德莱德，他解释道：
“我并不是因为傲慢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一来，这是去救援，兵贵神速。
“二来对方有庞大的牧群需要管理，这等于拴住了他们的手脚，使他们无法离开牧群太远。
“而我带着纯骑兵部队，可以非常灵活地，从不同的方向发动突击，然后迅速撤退。”
罗杰脑子里想着非洲草原上食肉动物捕猎角马的场景。
拥有百万数量的角马，理论上可以踩死所有的对手，但其实却只能无奈地接受被捕猎的结局。
罗洛自告奋勇道：“让我陪着罗杰去吧，他在后面指挥，我带头冲杀。”
阿德莱德欣慰地点头，但罗杰却拒绝了。
他说：“罗洛，不是我不相信你，事实上对于你的武勇，我是绝对认可的。
“但这次你真的不能去，因为你的身份。
“虽然你子爵的等级没有我伯爵高，但你拥有耶路撒冷官职，是宫廷总管。
“如果我们一起去的话，那胜利后，功劳属于谁？”
罗洛说：“当然是你，我可以出面作证。”
罗杰说：“但问题是广大民众怎么想？
“他们根本不会给你作证的机会，只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你带领部队获得了胜利。
“而我这个外来者会被他们抛在脑后。
“即使有人愿意为我说话，也会被‘爱国’的民众，以及保守人士斥责为媚外。”
罗洛挠挠头，他说：“我不是很理解你说的话。
“这种绕脑子的事情不是我的专长。”
他转向阿德莱德问道：“夫人，你说我要不要去？”
王后阿德莱德显然是明白的，她说：“你确实不能去。
“不但你不能去，连诺曼兵团都不能去，这一仗最好由罗杰单独解决。”
随后她又变成了母亲阿德莱德，她忧心地说：
“罗杰，这样你的兵力会不会太少了，会有危险的，要不就算了吧。”
罗杰自信地说：“妈妈，相信我。”
在罗杰的坚持下，这件事情就被定了下来。
罗杰派人通知奥丁，让他立刻召集骑兵做准备。
同时他也派人把他即将出征的事情告诉丹尼，让他管好步兵。
随后他一把抓住罗洛的胳膊说：
“虽然你不能去，但还是可以帮我一点小忙的。
“我打算雇佣一些群众演员，哦不，是雇佣军。
“我想你肯定清楚，散落在民众里的军事力量，哪些是值得信赖的，哪些只是骗钱的垃圾。”
……
在那个前来求救的骑士带领下，罗杰带领着部队，行走在犹太山地上。
这支部队包括了600个诺曼重骑兵和600个骑马军士。
另外还有两队共121人的十字军骑士。
这两队骑士，是罗杰出发前在罗洛的推荐下雇佣的，都是重骑兵。
他们装备着沉重的骑枪，铁头盔、锁子甲、长剑、以及表面涂着红色罗马十字架的骑兵用鸢形盾。
罗洛说这些人非常骁勇善战，又极为虔诚，和异教徒作战时总是奋勇在前。
但同时他们也很穷，除了这一身的装备，几乎身无分文。
事实上，罗洛说，若不是自己时不时救济他们一下，他们或许就要像圣地里常见的那些落魄骑士一样，被迫卖掉马，而成为步行骑士了。
罗杰想到这里，眼睛不由地瞟向队伍里那对奇怪的组合。
那是两个来自法国的贵族，雨果·德·帕英和格弗雷·德·圣欧莫。
他们两个人骑着一匹马。
......
罗杰刚见到他们时，不同意他们加入，因为他担心这两个人，会拖累全军的速度。
作为介绍人的罗洛很不好意思，他说：
“我只想着借这个任务救济他们一把，因为我觉得你是会取得胜利的。
“而他们已经穷到了快要把另一匹马都卖掉的地步了。
“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若是按照你的作战意图，他们确实是不适合的。”
罗杰大度地说：“虽然不能带他们出征，但既然是你的朋友，那我就施舍他们一些钱财吧。”
但是雨果·德·帕英却说：“不，我不能就这样接受施舍，除非你允许我为你奋战，这事关贵族的荣誉。”
罗杰有些不高兴，他觉得对方不识好歹，他说：
“这次战斗我需要速度，我是不会停下来等任何人的。
“即使他陷入异教徒中孤军奋战，我也不会回头去救他。
“这一点我提前讲清楚，到时候你们别怪我无情。”
雨果和格弗雷祈祷：“赐予我们光荣，天主，赐予我们光荣，非为了我们，天主，而是为了您的名字。”
随后他俩坚决地说：“请允许我们跟随你作战，即使最后我俩陷入异教徒的重围，那也是天主的旨意，与你无关。”
......
罗杰收回了回忆，他看向四周。
在山地的东面，刀切般的悬崖下，是一片巨大的平原。
然而罗杰知道那不是平原，而是一块塌陷下去的，宽度达到15公里的裂谷。
在他前世的记忆里，这是东非裂谷的北部延续部分，是夹在两个平行的地质断层崖之间的一块下沉的地壳。
而在裂谷的东面，远在天边如同群山连绵的，是外约旦高原。
在裂谷中，有一片巨大的水域，那就是死海。
远远望去，死海形似一条双尾鱼，鱼头往北，鱼尾朝南。
在阳光的照射下，海面像一面古老的铜镜。
海岸边没有丁点绿色，全是灰色的石头和白色的盐。
在高耸于死海西南侧的，名为“塞多姆山”的陡峭悬崖间，担任向导的骑士找到了一处下到裂谷里的缓坡。
众人小心地骑着马，踏着碎石下去。
罗杰看到沿途有很多耸立的盐柱，有些看起来像回首眺望的妇人。
山上还有散发着硫磺味的热泉水，淅淅沥沥地穿流在碎石中，最终淌入死海。
罗杰记下了这个位置，他觉得回头可以派人来这里寻找硫磺。
他已经定下了建立威望的目标，而实现这个目标最快的方式无疑是征战。
在这种情况下放着黑火药不用，那就太弱智了。
罗杰已经命令渣罗在耶路撒冷全力生产黑火药。
但他之前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带来的硫磺是有限的，就那么几车。
现在他闻到了这含有硫磺味的溪水，尽管味道臭臭的，但他的心情却很是愉快。
当他们下到死海沿岸时，罗杰下了马，步行踩过铺满较大颗粒鹅卵石的海滩，踏碎如同锯齿般的盐渣，就近观看死海。
海水呈深蓝色，水面非常平静。
海面上有白色的雾气，是这里酷热的气温，从海水里蒸腾出来的水汽。
有微风从海面上朝他吹来。
太阳被西面的犹太山地给遮住了。
罗杰的手下在海边布置着营地。
他在海岸边随便走着。
突然，罗杰脚下白花花布满盐结晶的地面塌陷了。
他感觉自己踩进了一个泥潭。
瞬间，埋在脑海底部的关于沼泽的记忆泛了起来。
他鼻子里仿佛闻到了淤泥的腐臭。
罗杰立刻伏低身子，试图趴在地上，同时他嘴里冷静地喊着：
“亨克，慢慢地靠近我，注意脚下，把我拉出去。”
幸运的是，下陷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亨克的帮助下，罗杰从这个“泥潭”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自己鞋子上沾满了黑乎乎、热烘烘、泥一样的东西，很是恶心。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黑泥”在这种估摸着有三十四、五度的环境里，在一整天烈日的烘烤下，还是软软的。
他俯下身去企图把鞋子擦干净。
然后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味道其实在这个时代他从来没有闻到过，但在前世，当他走在烈日下的柏油路上时，却经常闻到。
这是沥青的味道。
罗杰呆住了，随后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捡到宝了。
沥青，那就是石油挥发后的遗留啊！
罗杰小心地靠近那个“泥潭”，用剑扫去覆盖在黑乎乎沥青上的白色盐渣。
他仔细闻着，确实是沥青没错，只是味道并不重。
和前世记忆中，铺马路时那些混杂着石子的人造沥青所散发出来的强烈刺鼻气味相比，这些天然沥青温和得很。
罗杰估计这种天然的沥青，在自然界中存在了太久的时间，能散发的味道基本都散发完了。
他有些担心自己空欢喜一场，或许这些沥青底下已经没有石油了，都挥发完了。
罗杰翻着前世的记忆，似乎整个中东地区到处都是石油，就是以色列没有。
但他也依稀记起，似乎有一条新闻说：以色列和约旦联合勘探死海地区的石油，但由于周边局势紧张，该勘探行动取消了。
他想，他们想要勘探的，是不是就是这片地区呢？
罗杰带着疑惑回到搭建好的营地。
他碰到那个向导骑士，就随口问道：
“你知道那种从地里冒出来的，黑乎乎能燃烧的油吗？”
那骑士满不在乎地说：“知道，我听说过这个东西。
“在东边的巴格达，那里有些地方只要挖开表层浅浅的沙子，就会有你说的这种黑色的油渗出来。
“异教徒用这种油来点灯，供夜间照明。
“不过听说这玩意儿臭得很，而且据说有毒，只有穷人才会用。”
罗杰嘚瑟地说：“你知不知道，这里可能就有。”
骑士淡淡地说：“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这里只是我经常路过的地方，我没空去找这种臭臭的油。
“更何况这是片被诅咒的土地，是被耶和华厌恶、惩罚和抛弃的地方。
“我不建议你花功夫在这里找什么臭臭的油。”
罗杰有些诧异，怎么就扯上耶和华了呢？
他自认为对《圣经》很熟悉，但出于对这里的陌生，他无法把这片土地和圣经相联系。
他说：“能不能给我点提示？只要一点提示，我就能猜出来。”
骑士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猜谜游戏，他开心地说：
“我给你五点提示：索多玛、蛾摩拉、押玛、洗扁和比拉。”
罗杰立刻就猜到了，他惊呼道：
“难道这里就是摩押平原，五城里的索多玛和蛾摩拉难道就在这里？”
骑士点头道：“是的，那两座城就在这片死海的南部。
“以前还露出水面，最近海水涨了点，就被淹没了。
“不过这里水很浅，你踩着海水走一段，就可以看到它们的残骸，虽然也没剩下什么了。”
营地里燃起了篝火，夜幕下，微风掉转头，从岸边吹向了死海的中心。
罗杰吃完了简陋的晚餐，就呆呆地看着篝火。
他脑子里还在想着石油的事情。
而或许是旁人听到了他和骑士的对话，无聊的战士们就有人询问索多玛和蛾摩拉的故事。
雨果嘚瑟地卖弄他的学识和口才说：“索多玛是一个耽溺男色而淫乱、不忌讳同性行为的城市......”
立刻有人揶揄道：“就像你和格弗雷吗？两个人骑同一匹马。哈哈哈。”
雨果不高兴了，他威胁道：“别在这里说这种亵渎的话，当心被耶和华惩罚。
“而当你知道那惩罚有多重后，你就会感谢我，因为我让你闭嘴是在拯救你。”
有人吹口哨表示不服气。
于是雨果大声说：“就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这些连《圣经》都没读熟的人，让你们知道这事有多恐怖。 ”
罗杰默默地思考着，他知道雨果准备讲什么，因为他对《圣经》是很熟悉的。
他记得在《路加福音》里记载着：“到罗得出索多玛的那日，就有火与硫磺从天上降下来，把他们全都灭了。”
另外在《彼得后书》里也有记载：“又判定索多玛、蛾摩拉，将二城倾覆，焚烧成灰，作为后世不敬虔人的鉴戒。”
不过夜还很长，众人经过一天劳累的行军，需要一些消遣。
现在有人自愿跳出来给大家讲故事，这对于提振士气有好处，罗杰当然不会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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