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3 - 2. 做梦之人的清醒梦境-其之二
……就是如此，也仅是因此，三人带着各自的从者，顺理成章地结成了暂时的同盟。不过三人都已下意识地把那从身材看来甚是有福气的Lancer御主，戈尔德鲁夫·穆吉克，从“立时就会表现出敌意”的危险敌人列表中排除了。
哪怕是暂时的友好，也让三人产生了劫后余生的虚假快乐。与相雅来自同一国度的文人这样说：“我发现了逃跑的意义，它使惩罚变得遥远，同时又延伸了快乐。”
堪称在圣杯战争中不务正业的几人的心理写照，相雅深深感慨。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她和蕾雅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和蕾雅都转身看了眼正在背后悠闲地喝茶下棋的Saber和Caster。感受到各自御主那炽热的眼神，Caster微微挑眉，算是默许；Saber吐了吐舌，用口型对蕾雅无声地说了句“随便，我没有意见”。
“你们在这里眉目传情的做什么呢？”Rider迷茫地看向几人——饶是如此她还是没忘了在话里挤兑相雅一番，雅各忍着笑。没想到哈特谢普苏特还是这样记仇的人。
蕾雅故作正经地清了下嗓子：“让情况变得对你们更公……不是，是为了互相都了解到各自掌握了多强大的英灵！”四下看看，她又略有些底气不足地道：“毕竟昨天晚上，为了解放宝具，你的Rider就是埃及的女帝·哈特谢普苏特这件事都完全已经暴露了……那我们也……”
“啊，这种小事而已嘛。那也没什么，Rider暴露真名不影响任何事，哪怕是图特摩斯三世在场也是不怕的，轻轻松松收拾他。”
有心要逗一逗这强装得气势汹汹的女孩，雅各笑眯眯地说着风凉话，完全无视了一旁的Rider投来的有些古怪的眼神。
“那只是你的见解而已，Saber·宫本武藏才是最强的！”蕾雅一手叉腰，骄傲地仰着头。
雅各不慎将含着的一口苏打水喷了出来。
“宫、宫本什么？”相雅的神情有些呆滞，双目有些定定地看着蕾雅，又转眼去看雅各，两人的眼神中都多少含有“这女孩终于疯了”的意味。
但眼前这胡言乱语的女孩，看着又是满脸认真的表情。白了一眼旁边笑得直揉肚子的雅各，相雅慢慢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你身边的这位Saber，是以女性身份活跃在历史上的……剑豪宫本武藏？”
“嗯啊，虞相雅小姐的理解力真是敏锐。”Saber转头一笑，明丽的五官顿时生动起来。“都快赶上蕾雅酱理解这件事的速度了！”
相雅掩饰着干咳一声。也不是不行，她所了解的亚种圣杯战争里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至于Caster……”她才起了个头，便被Caster按住。Caster抿了口杯里的茶，站起身来微微一笑。
◇◇
“幸会。在下华阳隐居，陶氏弘景。”
比起Saber的真名揭晓时的剧烈反应，这次众人的反响便平静了许多。
Rider托着腮，细细端详着他：身姿挺拔如青松一般，即使是了解了他的身份、眼下成为了盟友，在外貌而言她仍然对Caster保持着“普普通通的俊朗”的印象……
……换句话说就是没能因此产生什么外貌滤镜。然而他却有种清洁爽然的气场，或许来源于他与御主相雅装束的利落裁剪和清淡色彩，又或许来源于其他的原因。
听闻了真名，Rider心中微微一动，然而似乎仍然没能抓住那种熟悉感的本质。她甩甩头，确信那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件；可以断定的是——面前的Caster算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至少算得上正直，她感受到这样的直觉。
蕾雅嘴里咬着块小饼干，一脸考前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常挂在脸上的神色，一只手快速地划动着手机屏幕上展示的维基百科：“古中国的名医、博物学家、佛道两教的信奉者……还是炼丹和锻刀大师……哇。”她放下手机，目光闪闪地看向相雅：“相雅小姐，你该不会是……玩gacha类手机游戏时，单抽就可以出金的那种天赋型选手吧？”
那还是随手就能召唤到女武藏的你更强——这句话被相雅咽下了，她干笑一声：“不，我是强氪到出那款的。”
这可能还是位同好！蕾雅暗暗记住了，打定主意要找个机会，和相雅交流一番问个明白。
Rider拍了下手，双眼露出一丝饿狼一样的光：“这么说来我们还是凑齐了一支对大部队和对单战斗、补给后援也充足的队伍了？那我想我们对下一步没有什么异议吧。”
“当然是往梵蒂冈的那座教堂去寻Assassin他们的晦气了。”Caster把两手抄在袖中，露出了点渴望恶作剧的笑意。
“群体、单体和奶妈我们都带了！”蕾雅举起手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真是贴切的形容，Saber乐不可支地用力搓了搓蕾雅扎成了丸子头的长发。
◇◇
虽然掩人耳目在此时此刻已经没什么必要，出于对前一夜大闹了一场的心虚，掺杂着些还想在相对舒适安全的时段内多休整片刻的意图，前往教堂的时间还是被定在了夜间。
[相雅，你好像是还没告诉在下此行的目的地啊。]
保持着灵体化的状态，尽管是问句的形式，Caster的语气里却没半点疑问的意思。
“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保持着灵体化也不会被查票吧。”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城际火车，相雅微喘了口气，将装得沉甸甸的提包放在了身旁的座位上，想了想又哼了一声把另一张票根扔在了空座位上。
终于不用讲烫嘴的意大利语了，她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换回了流畅的中文。“别计较这些了，反正傍晚之前我们肯定还得赶回去。喏，十分钟就得下车了，别睡着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你也不用担心在下会在这么点可怜的时间里打盹。不过你就不担心Saber和Rider他们偷偷跟过来？]
相雅不带感情地摇了摇头。“至少从我的眼光看来不会，Saber和Rider还有他们的御主都不像是这样的人。”
虽然神经是过粗了些——这条吐槽式的评价还是只留在心里比较好。
[在下就姑且相信你的判断吧。]Caster悠哉地继续说着。
她哼了一声。“得了吧，要是你觉得他们不可信，最一开始你就不会让我说出你的真名了。”思路一转，她眯起眼促狭地笑了，“话说回来……”
“Saber和Rider各自的御主，也会像我们这样私底下大声密谋吧？你说，那种时候，他们又各自会用什么语言？”
Caster像是也愣了一下，随后语气也愉悦了起来。[是啊，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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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雅忍俊不禁，掰着手指算了起来：“Saber来自日本，蕾雅却是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秋村雅各……从相貌和名字看来大约是混血吧，可是Rider却是古埃及的英灵。但这圣杯所在的国度又是意大利——真有意思，Caster，这样看来Rider和雅各君的交流会困难得很呢。你说，Rider究竟被圣杯授予了多少门语言的能力？”
[你还较真起了这些啊，我的大小姐。如果你从Rider那里问到了，你打算做什么？]
“不知道，也许写篇《论圣杯授予英灵语言能力一事中的不对称性》之类的论文投稿到时钟塔？”
[主意挺不错的，不考虑奖励在下第二作者的头衔么？]
“你想得美。”
穿过16号站台狭小的出入口，相雅快步走着，双眼闪烁过一道光，随后深深皱起眉，长叹了一口气，几乎是跑了起来——以穿着高跟鞋的前提而言简直是快得不像话的速度。
像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Caster以哭笑不得的语气开口。[相雅，大小姐，御主，你该不会是打算去……]
“啊，就是你想的那样啦，Caster。”相雅以苦涩的语气回答。
“……唉，好多人啊。我早该想到的。”按捺着情绪，相雅强忍着向朱红色的门柱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怒目而视的冲动，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
[早该想到什么？]Caster茫然地重复着。
“快圣诞节了啊，会有……莫名其妙的……人……来佛寺……上香。”终于没能忍住，相雅隐秘地翻了一个白眼。
◇◇
Caster，陶弘景——古代中国南北朝时代的，以博学的通才身份为人们所知、尤为现代史家所推崇的英杰。除了医者身份，精于书法文学两道、却辞官出仕的经历也为世人所乐道。
但除却这些之外，尤其被相雅注意的是，Caster在佛道两教的知名度……他可是被这两个宗教门派世代推崇的名人。
“英灵的能力向来受知名度所影响……魔力恢复的状态，除了灵脉的质量，想来也和相性有关，”付了香火钱，装模作样地拈起线香，相雅低低笑了一声，嘴唇几乎不动地轻声说着，
“既然是在欧洲，那我就只能在别的方面做做文章。当然我也没想到，在罗马居然还真能找到佛寺……”
她把香随意地插进香炉，凝视了袅袅升起的香烟片刻：“繁文缛节我就不遵循了，从小我可就不喜欢这些，只要在这里你能好好恢复魔力就好。Caster，你昨晚为了我们几个不省心的家伙，其实耗费的魔力也不少吧？‘术士’可不是擅长离开阵地作战的位阶。”
像是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片刻后Caster才回应。[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不过，既然是御主的心意，在下就好好收下了。]
[以及，御主确实猜对了一件事……在下在有佛道二教知名性的地方，施展术法确实能更轻松些，况且此处确是一条上好的灵脉。]
相雅松了口气：“那便好。如果在入夜之前不能恢复到最佳状态，那也会让我很困扰。”
[还是担心教堂那里的情况？害怕Assassin吗？]
“坦白地说，”离开了进香的殿宇，相雅慢慢沿着幽深的寺庙走廊走着，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害怕Assassin和御主。而是至今没有现身的所有其他几名御主和英灵，都让我感到不安。这种类似于公式中一直没有解明、保持着未知数的成分一样的东西，如果搅动了整个局面……”
步子停了下来，相雅眯眼看着庭园中成千上万条错落垂下的红色签条，“那种时候，我们几个遭到不测甚至都只是小事。你就没有感到奇怪吗，Caster？”
“——向来以最不可控、会不管不顾地行事闻名的‘狂战士’位阶，连同着他的御主一道，至今居然连个影子都不曾让我们看见过，这难道不是非常奇怪的情况吗？”
宽袍博带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在身旁落地，相雅转头瞪了他一眼：“一边恢复灵力，一边不保持灵体化？这算是什么，你在角色扮演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游泳池数学题？”
“在下本色出演一下适合寺庙场景的角色而已，何况这里的魔力如此充沛，就算保持上片刻的实体，也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Caster慢慢转着身打量着周围，“现代的寺庙可真是……嗯，称之为烟火气浓厚吧，如果是现代善信喜欢的风格，那也好。”
“你可以直接明说自己不喜欢这种装潢风格的——老实说我也不喜欢。”简直就像在中国的老家时，会被按着头捏着鼻子不得不去的宗祠一样。
“功能性比装饰性更重要吧，就算是Rider和秋村君原先的那种居住环境，如果是作为灵脉来短时使用，在下也可以勉为其难使用。”向前走了两步，Caster转头向相雅伸了手，“过来。”
相雅想了想还是顺从地跟上了，“做什么？”
“带御主去刚刚已经被在下稍作了改造的禅房休整——别以为在下没看出来，昨晚御主你根本一夜不曾入眠。”
Caster的阵地建造是什么强盗技能吗？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还是当做Caster的好意乖乖接受吧。
头一枕在禅房那与一般现代卧室没什么两样的寝具上，她就开始感到眼皮直打架了。大概又是Caster多此一举的好意布置吧……好在门静悄悄地关上了，她知道不会有任何人进来——已经重新灵体化的Caster，早已将这小小的区域隔绝开来。
[对了，御主，你关于Berserker的担忧——]
已经被睡意包围，她只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Caster像是轻笑了一声。
[并不是只作为“Berserker”现世的情况下，便会有这样的情况……比如，若是在下说，此处有属于非常规的英灵现世，你是会更担忧，还是安心？可是眼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立时确认，不管是用魔术还是其他手段，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姑且放下心吧，探明了情况时，在下自然会替你筹谋思量。]
面前的女子已经不知何时蜷缩在被子里，传出了均匀的、轻微的呼吸声。Caster悄然现身，忍着笑看了一眼她硌在脸颊一侧的发饰。脸颊都被压出纹路了，看起来还像是在说着梦话。
“真会逞能，没长大的年轻人就有点孩子的样子才好吧。”Caster站在窗前悠然看着午后的阳光，伸手将窗帘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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