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横渡淮河 (中)
淮河南岸袁耀所在的大帐,距庐江城不到五十里。
盛夏之夜,大帐中闷热难当,袁耀夜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一问时辰,得知离天亮尚早,他随即小心翼翼地起身,生怕惊动了榻上之人。
然而那人还是睁开了眼。
“玲儿,可是我吵醒你了?”
吕玲从榻上坐了起来,摇头道:“没有,这天气太热,我原也睡不着。”
“可不是吗,我正想去河边吹吹风,玲儿可要与我同去?”
“也好。”
吕玲随即起身换上了亲兵的服饰,穿戴整齐后,看上去除了个头矮了一些,俨然像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子。
自从得知袁耀领命前来督军,吕玲便执意要和他同行,袁耀拗不过她,便让她扮作亲兵跟在身边。
吕玲不比寻常女子,她自幼舞刀弄枪,颇有其父之风,穿上盔甲,还真有模有样,这两日常在袁耀身边的行走的,也无人瞧出她是女儿身。
就算知道他们二人同榻而眠也无妨,太子身边的亲兵模样清秀,被太子收为娈宠,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因而也无人在意。
袁耀和吕玲一起在河岸边吹了一会夜风,凉快了许多。
没过多久,今夜那位巡防河道的将领派来的快船就到了,报信之人尚不知晓巡防船队遭遇火船,此来也只是为了禀报曹军在颍上趁夜架浮桥一事。
单就这一件事,已经让袁耀震惊不已,“再探!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是!”
待他走后,袁耀思咐片刻,惊疑道:“曹操连夜架浮桥渡颍水,难道他想渡淮水是假,直取下蔡才是真?”
吕玲也吃了一惊,“若果真如此,莫非对岸渡口驻扎的曹军只是障眼法,曹操的主力兵马此刻正在颍上?”
袁耀心里猛地一沉,当即派人去河对岸打探消息,不多时,便得知曹军已经拔营撤离。
袁耀心中疑窦丛生,随即想起了这两日曾有消息说曹操在颍水上游集结了大量船只……
“难不成,曹操当真集结了一支水师,要从水路进兵寿春?”袁耀惊道。
“不会吧?”吕玲柳眉微蹙,大惑不解,“据我所知,曹军应当不善水战才是啊,如何能集结水师?”
“不善水战,”袁耀长吁了一口气,“我仲家将士不也是如此吗……”
吕玲无言以对。是啊,袁军水师也是如此,多数士兵都是从中原一带征募而来,并不识水性,对水战更是一无所知,但是只要拥有足够多的船舶,加上兵力充沛,真想组建水师也并非难事,至于战力如何,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江东战事来看就可见一斑,照理说,光靠船只数量强行碾过去,江东也该有所突破了,然而时至今日还是没有半点进展。
此前兵发江东时,袁军的水军将士之中许多人尚未得空操练,就随军出征了,眼下袁军之中稍微懂些水战的都在江东,留在寿春附近的这些,袁耀也难以对他们抱有信心,在这样的情形下,曹操集结大量船只一事让他越想越觉得不安。
此刻,他不由得担心曹操会一边横渡颍水,直取下蔡,一边集结水师从水路进兵寿春,若是水陆并进,旦夕可至,寿春恐难相敌。
思及此,袁耀急忙下令部下加强戒备,以防不测,又命人继续分头查探曹军的动向,务必在拂晓前传回消息。
半个时辰后,还不见有斥候回报,袁耀开始有些急躁起来,他不想再等了,当即就要召集船队同去颍水。
吕玲在一旁劝说道:“殿下稍安勿躁,等到探子传回消息,看看情形究竟如何,再去不迟啊。”
袁耀此时已是心急如焚,“玲儿,并非我沉不住气,若是让曹军主力渡颍水与那于禁夏侯惇合兵一处,下蔡恐难相抗,汝阴城防如此坚固,尚且不能保全,更何况是下蔡,加之曹军若再集结水师顺流而下,寿春危在旦夕呀!此事刻不容缓,叫我如何等得下去?!”
吕玲一惊,当即说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与你同去!”
袁耀却拒绝道:“不可,此去福祸难料,你毕竟是个女子,怎可犯险?你就留在此处,等我回来,”
吕玲轻哼了一声,戏谑道:“女子又如何,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袁耀哑口无言,若论武艺他还真不是吕玲的对手。
吕玲随即又笑道:“你放心好了,你是我夫君,倘若真有凶险,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袁耀见她说得一脸认真,心中一动,也不再劝她留下了,何况将她单独留在这里,自己也放心不下,于是,吕玲便继续以袁耀亲兵的身份,跟着他一起登上了楼船。
这只楼船从远处看,像是一座三层高的的楼阁浮在水面上,船上每一层都围建有三尺高的女墙,用来防御敌人的弓弩和长枪,墙面上凿有箭孔和矛孔,攻守兼备。到了战时,弓弩手立于船上,便能占据制高点,居高临下向小船齐射强攻劲弩,小船很难抵挡。
楼船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战船,能乘载两千余士兵,宽阔的甲板还可以整军列阵,通行马匹,远非普通船只所能及。
袁耀带着吕玲登上最上面一层的船舱,舱外的甲板上,外有女墙,内有盾坚铠精的数十位亲兵层层守卫,可谓密不透风。
以这只楼船为首,停泊在附近河道上的袁军大大小小的战船纷纷起锚,一路向北面驶去。
行至颍水入淮口时,楼船上的瞭望台很快发现河面上浓烟尚未尽散,一番查探后,得知今夜有船队遭遇火船拦路之事,袁耀大惊,更为担心颍水上游的情形,待到浓烟散去,他很快和其余船队合兵一处,一齐向颍水行进。
吕玲望向船舱外面迎风招展的旌旗,担忧地说道:“殿下,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为何?玲儿可是怕了?”
吕玲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外面正刮着西风,曹操的船舶可御风而行,而殿下却是逆风逆水,一旦相遇,如何能与他相敌?”
袁耀神色一正:“正因如此,我更不能回去,我若就此避让,岂不是要让曹操一路畅通无阻,直下寿春?”
吕玲见劝他不动,便也不再相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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